蘭芝不顧鈴蘭的怒目而視,把喝光最后一口豆漿的空碗丟上托盤,要不是小鈴鐺的反應夠快,平衡能力夠好,這碗指定要摔到地上。
就這,還多虧了鈴蘭扶了小鈴鐺一把,要不然她倒是把碗給接住了,人卻難免要摔倒。
“蘭芝!”
“嘻嘻…”
眼見鈴蘭當真發怒,蘭芝撒腿就跑,留下一串惡作劇得逞的暢快笑聲。
“有本事來追我啊!”
“有種別跑!”
鈴蘭怒氣沖沖的當真想追,卻被小鈴鐺攔了一下。
“姑娘!”小鈴鐺急的直跺腳,“你再不吃,這豆漿和油條可都要冷了啊!”
“哼!冷就冷唄!”鈴蘭氣的夠嗆,扭頭回到了自己房間。
“姑娘!姑娘!”小鈴鐺連忙追上去,“你嘗嘗唄,林爺的手藝真的很好呢!”
見鈴蘭斜眼看過來,有些意動,小鈴鐺連忙捧了加糖的豆漿過去。
“姑娘,先喝兩口豆漿。”
“嗯。”
鈴蘭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接過小碗淺淺的喝了一口。
“咕嘟。”一口豆漿下肚,鈴蘭的眼睛不由得就是一亮。
“味道還行。”鈴蘭嘴上這么說,卻下意識的拿起筷子去夾油條。
筷子伸了一半,她微微皺眉,“怎么沒切開?”
“我馬上切。”小鈴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平時在老沈那里賣油條,他總是要問切不切,林爺沒這個習慣,我就給搞忘了。”
“小蹄子,給你慣的!”鈴蘭白了小鈴鐺一眼,等她切好油條,先夾了一截松軟的油條放進豆漿里,稍微浸泡了一下,塞進嘴里,不自覺的就發出舒服的輕哼,“哼嗯…”
飽蘸加糖豆漿的油條又有了截然不同的口感,塞進嘴里稍微咀嚼一下,油條就自然化開。
豆漿從油條里噴射出來,就像是油條本身的汁液似的。
油條的微咸和豆漿的甜混和在一起,卻絲毫沒有咸甜勢不兩立的那種對立感,反倒和諧的統一在一起,賦予了食物更高層次的美味。
“姑娘!姑娘!油條好吃嗎?”小鈴鐺咽著口水,一臉期待的望著鈴蘭。
“還行吧。”鈴蘭輕描淡寫的給了一個中等的評價,嘴里嚼個不停,又把一截沒有浸泡過豆漿的松軟油條塞進嘴里。
油條沒有經過豆漿浸泡,松軟而又有嚼勁,微咸的油條裹帶著油炸食物特有的香味,咀嚼兩下,便生出一種莫名的幸福感。
這是只有吃油炸食品才有的幸福,讓許多人明知道它是減肥的勁敵,卻難以抗拒它的魔力。
再喝一口豆漿,舒服和幸福的感覺立刻加倍。
鈴蘭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么好吃的早餐,不知道多久沒吃過了。
不等嘴里的油條徹底咽下去,鈴蘭趕緊把目標對準一截被炸到酥脆的油條,卻正好看到小鈴鐺在偷偷用手試圖順走一截。
鈴蘭用筷子敲了小鈴鐺一下,好氣又好笑的道:“你自己的那一份呢?干嘛偷我的?花姐不是說,樓里人愿意在后廚吃早餐的,知會一聲就行嗎?”
“哎呀!”
小鈴鐺縮回小手,不好意思的道:“陳貴把后廚的人手全都帶走了,現在咱們后廚就只有林爺一個人,我擔心拿太多林爺會生氣,就只拿了兩人份。誰知道還被蘭芝姑娘給搶走一份…”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鈴蘭沒好氣的白了小鈴鐺一眼,“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這樣,別人就越是要欺負你!算了,算了,分你一半!”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嘿嘿…”小鈴鐺開心的攤開手,等鈴蘭夾了幾截油條放在她手里,她便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
嘎吱!嘎吱!
小鈴鐺到底年齡不大,還有幾分小孩子心性。
接過油條,迫不及待的就把兩截酥脆的油條塞進嘴里,咬的嘎吱嘎吱作響。
“好好次!太好次了…”
小鈴鐺幸福的眼睛都瞇了起來,她心里有一千句、一萬句稱贊的話,可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具體形容,就只能用一句“好吃”,一句“太好吃”來證明林放的手藝。
“撲哧…”鈴蘭被小鈴鐺傻傻的樣子給逗樂,也試著咬了一口酥脆的油條。
等到滿口脆渣被大量分泌的口水迅速融化,從舌尖一直香到肚子里,鈴蘭才忍不住嘆了口氣,“林爺的手藝,果然了得!一根油條硬是被他炸出兩種口感,酥脆的、松軟的兩全其美,再加上這一碗香醇可口的豆漿,真是恨不得把肚子都給塞滿!”
“嗯嗯!嗯嗯!”小鈴鐺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姑娘不愧是姑娘,真是又文化!我就是這么想的,可不知道該怎么說!”
“你這小蹄子!”鈴蘭回頭沒好氣的白了小鈴鐺一眼,“平時讓你多讀點書,你就是不聽!你知道你這是睜眼瞎,開口啞嗎?小心被人給欺負了去,給騙了去!”
“嘿嘿!”小鈴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這不是有姑娘嘛!有姑娘在,我才不會被人欺負、被人騙!”
“你啊你!我真不知道怎么說你才好!”鈴蘭恨鐵不成鋼的戳了小鈴鐺兩下,回應她的,卻又是一連串的傻笑。
鈴蘭拿她無可奈何,只好道:“去!去!再去后廚拿一份過來,我都沒吃飽呢!”
“好嘞!”小鈴鐺脆生生的答應了一聲,噔噔噔的就跑了出去。
她人都沖到了后廚小院門外,才反應過來,整個后廚就林放一個人,林放又忙又辛苦,自己不該給他添麻煩。
小鈴鐺心情忐忑的慢慢邁步走進后廚小院大門,看到院子里的場面,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瞪的老大,結結巴巴的道:“怎么…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天啊!”
整個后廚小院都擠滿了人,從廚房一直排隊,繞了幾圈一直排到大門處。
要不是廚房的小門位置,還留了一個窄窄的通道,留著拿到食物的人出去,怕是整個小院都要被擠到沒有空隙。
“喲,小鈴鐺,你怎么又來了?”
“蘭芝姑娘?”
小鈴鐺聽到招呼聲回頭,看到蘭芝的形象,又是吃驚,又是哭笑不得。
就見蘭芝手里端著一個盤子,依靠在門框處,毫無形象的用手抓著包子在往嘴里塞,大大的咬上一口,就開心的瞇上眼睛,嘴巴甚至有意無意的發出“biaji、biaji”的聲響。
顯然,林放做出的包子也極好吃,好吃到蘭芝都已經顧不上回去梳妝打扮,也顧不上在意自己的吃相太過粗獷。
咕嘟!
小鈴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分明聞到了蔥香和肉香,豬肉大蔥餡的包子簡直就是經典中的經典,最好吃的一種包子。
那是存在于每個小孩子記憶中最美好的味道,想一下就會流口水。
可她還是忍不住問道:“蘭芝姑娘,你吃的包子,是什么餡兒的呀?”
“你說這個?”蘭芝揚了揚手里吃了一多半,卻還是能夠看到不少肉餡的包子。
“嗯嗯!”小鈴鐺連連點頭,眼睛就沒離開過蘭芝手里的包子,她簡直恨不得搶過來塞進自己嘴里才好。
“豬肉大蔥餡的。”蘭芝順手把剩下的包子整個塞進嘴里,“別說,林爺的手藝真是了得,油條炸的好也就罷了,包子也做的這么好。什么小張生煎,唐記包子,何記湯包,都沒辦法和林爺做的包子比,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包子!”
咕嘟!
蘭芝提到的小張生煎,唐記包子,何記湯包這三家都是十里洋場有名的包子鋪,也就唐記包子的價格還算合適,小鈴鐺每個月都要托人帶回家一些錢,她剩下的零用很少,好歹也能在唐記吃上那么兩回。
至于小張生煎、何記湯包這兩家,小鈴鐺頂多也就是去別人店門口聞聞味道,吃她是不敢的,吃上一次就沒錢零用了。
聽蘭芝說林放做的包子居然比這三家都要好吃,小鈴鐺忍不住就開始狂咽口水,想著一會兒等輪到自己的時候,自己能分到幾個。
別看后廚小院排了很長的隊伍,人流移動的速度卻出乎預料的快。
小鈴鐺原本以為等輪到自己的時候,肚子可能都要餓扁,哪里想到才20分鐘就輪到了她。
再次看到小鈴鐺,林放不由得露齒一笑,“是你?豆漿油條不夠吃是嗎?”
“啊?林爺…你…你記得我?”小鈴鐺原本還想假裝第一次來,學著前面的人,直接報一下自己要些什么,領了東西就閃。
哪里想到,林放居然一眼就把她給認了出來。
小鈴鐺臉色發窘,支支吾吾的道:“林爺…我…我不是不夠吃,我…我是沒吃著…我不是故意來騙吃的…”
“別緊張。”林放輕笑一聲,“餓了過來吃東西又沒錯,只要不浪費我高興還來不及,哪有什么騙不騙的。給,一盤包子夠嗎?油條沒了,豆漿也沒了,我另外煮了紅豆花生粥,你要不要來一碗?”
“可以嗎?”
“當然!”
“那請給我一碗…不,兩碗!”
“拿去。”
“謝謝林爺!”
小鈴鐺用力鞠了一躬,漲紅著臉撒腿就跑,她端著托盤一直沖出后廚小院,這才感覺自己怦怦亂跳個不停的心臟慢慢平息下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就是感覺面對林放很不好意思。
尤其是林放那么溫柔,她就更加覺得不好意思。
小鈴鐺端著紅豆花生粥和包子回到鈴蘭的房間才回過神來,她一直都惦記著包子有幾種餡,結果進了廚房,卻只顧得心慌,壓根就沒想起來去問林放。
這下可好,只能有什么吃什么了。
“小鈴鐺!你在發什么呆?”
“啊…姑娘!”
小鈴鐺慌慌張張的把托盤放在桌上,“姑娘,豆漿、油條都沒了,林爺新做了包子和粥,包子好像是豬肉大蔥餡的,粥是紅豆花生粥,你再嘗嘗?”
“我再喝碗粥吧,包子我就不吃了。”鈴蘭看了一眼托盤,擺了擺手,“我平時早上吃的就不多,就這一碗粥,都已經超量了。”
“真的?”小鈴鐺聽鈴蘭說不吃包子,顧不得再多想,嘿嘿一笑,就把一盤包子攏到自己面前,拿起一個就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好香!
鮮嫩多汁的豬肉和濃香撲鼻的大蔥混合在一起,加了醬油和胡椒,做出了的醬肉包鮮美之中有著一股淡淡的香甜。
小鈴鐺只是一口,就激動的差點沒掉下眼淚來。
這包子,真是太好吃了!
她忍不住就想起自己小時候,媽媽帶著她在鎮子里唯一的一家包子鋪門口徘徊好久,最后才狠下心給她買的那個包子。
林放做的包子,比她記憶中包子的味道還要好上很多。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包子,不是湯包,不是煎包,可就是超級好吃。
一口下去,濃濃的肉汁混雜著油脂和蔥香在嘴巴里爆開,讓人忍不住就要把這口湯汁給咽下肚子里,然后才能有時間,慢慢的品嘗豬肉的滋味。
包子皮似乎是點睛之筆,平平無奇的普通面粉制作的包子皮有著淡淡的麥香,卻在沾染了肉汁后,有著特殊的香味。
也因為它的包裹,它的襯托,這包子有了靈魂,好吃的讓人停不下來。
此時,鈴蘭正在喝粥。
紅豆花生粥明明是用大米做主料,可熬煮到軟糯,把粥液都渲染成了紅色的大紅豆、花生卻堂而皇之的喧賓奪主。
尤其是她一口喝下去,軟糯的大紅豆、花生稍微擠壓一下,就整個化開的口感充斥口腔,她壓根就感覺不到大米的存在。
只有在咀嚼后,等大紅豆、花生的濃香在口中慢慢散去,吞咽的時候,大米的存在感才稍微體現那么一下,而它的存在就是讓大紅豆、花生都變的更加爽滑,更加的讓人回味。
鈴蘭正在享受著紅豆花生粥的滋味,看到小鈴鐺幾口就是一個,拼命吞吃包子的饕餮吃相,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也拿了一個包子在手里,“小鈴鐺,這包子真這么好吃?”
“嗚嗚!!”小鈴鐺看到鈴蘭拿了一個包子走,下意識的就吼出了護食的兇狠聲音,“呃…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包子確實很好吃!啊嗚!啊嗚!”
看到小鈴鐺把剩下幾個包子都拿在手里的樣子,鈴蘭好氣又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