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的場景,幾乎發生在“知花樓”的每一個角落。
如果說昨天的林放,還只是征服了前來“知花樓”里消費的客人,今天的他,則已經徹底征服了樓里每一個人的胃。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還不到中午,“知花樓”里就開始出現了客人!
往日“知花樓”上客人的時間大都是下午,比較零散,而且還得花姐這個老板娘拋頭露面,跑到大街上去拉客。
店里的龜公、小二倒也不是不能拉客,只是效率比起花姐這個熟稔人心的女人差了太多,她索性就自己多花點心思,讓他們把精力放在樓里。
知道樓里開始上客人,從睡夢中醒來的花姐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作為“知花樓”的老板娘兼老鴇,她是樓里睡的最晚的一個。
不把最后一個客人安安全全的送走,花姐就算睡下都睡不安穩。
感覺自己才睡下沒多久,就被人從被窩里叫醒,花姐很是發了一通脾氣,“你個死丫頭,我才睡了多久你就把我叫醒?難道你不知道,睡眠不足是女人的天敵?我要是睡不好,會老的快的!你難道不知道青春對女人有多重要?你個死丫頭,我看你是不想好了!你這個月的月錢減半!”
“花姐,我也不想吵醒你的!”丫鬟委委屈屈的道:“樓里來了客人,一大早就來找姑娘,可姑娘們大都還沒起床,起床的吃了早飯也都睡下了。我們都不知道怎么辦,只能過來跟你請示!”
“什么?這么早就來了客人?”花姐睜大了眼睛,僅存的睡意不翼而飛,“快!幫我穿衣服!”
在丫鬟的幫助下,花姐胡亂把衣服穿好,就要往外沖。
“花姐,你還沒有洗漱!”
“洗個屁!”花姐回頭罵了丫鬟一句,不過還是沖到盆架前面,匆匆洗了把臉,簡單的梳了個頭,在鏡子前觀察了一下,確定自己還算周正,便匆匆出門。
得虧花姐趕到的及時,她沖到樓下的時候,客人正在發脾氣。
“你們’知花樓’還日怪的很呢?老子又不是來喝茶的,給我沏壺茶就不管了,一問三不知,你們這是什么意思?打開門就是做生意的,有錢你們都不賺的嗎?趕緊的,再沒個管事的,爺可就走人了啊!”
“哎喲喂,這位大爺,好端端的,您這是發的哪門子脾氣?來了!來了!這不是來了嗎?”
“嗤!花姐,你好大的架子,我要不是不發脾氣,估摸著還見不到你人呢!”
“大爺您這是說的哪里話來?在您面前,我們都是這個,您想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您看上了哪位姑娘,您說,我馬上去把帶出來給您賠個不是!”
“我不是來找姑娘的!”客人被花姐哄了幾句,脾氣倒是消散了不少,“你們不會以為,我大清早的過來就是找姑娘的吧?我說怎么回事,一個個的又是端茶遞水,又是給我遞毛巾,我只要一開口,就各種轉移話題,都不讓我把話正經說完,逼的我罵人!”
“您不是來找姑娘的?”花姐也被客人這番話給驚住了,“那您是來…”
好懸花姐沒把“你來干嘛的”這句話給說出來,不然多少有幾分罵人的嫌疑。
客人也是哭笑不得,“怎么地?來你們’知花樓’就只能找姑娘?還不興我來吃頓飯?”
“您是來吃飯的?”
“嗯啊,不行嗎?”
“行啊,可太行了!”
“別廢話,我今兒請客,快把你們菜單拿出來,我要點菜。”
“哦哦,馬上…馬上…”花姐一臉懵逼的客串著小二,把菜單遞過去,又在客人點完單之后,一臉懵逼的走向后廚。
人都走出去了一截,她看著自己空空的兩手,才回過神來,她壓根就沒記住客人都點了什么菜。
“花姐,給。”早上把花姐吵醒的丫鬟順手遞了一張紙過去,上面寫滿了菜名,全都是那個客人剛剛點的東西。
“這些都是剛剛那桌客人點的?”
“嗯嗯,是的!”
“你還挺機靈的。”花姐不由得一笑,“看在你機靈的份兒上,你的月錢就不扣你的了。”
“謝謝花姐!謝謝花姐!”
“得嘞,忙你的去吧,我去一趟后廚。”
趁著去后廚步行的這段時間,花姐的大腦快速轉動,因為睡眠不足而略顯昏沉的腦子逐漸蘇醒,記憶力恢復,她很快記起,剛剛的那位客人,分明是昨晚上某一桌的客人。
不過他是被請的那個,當時他也叫了一個姑娘,只是心思沒有放在姑娘身上,大半時間都在忙著吃菜。
感情,這位還是個老饕?
昨晚上被人請吃的不過癮,今天這是要自己做東,再請旁人一回?
花姐理清了脈絡,暗自感覺好笑之余,心頭不由得也開始思索起來。
這么早就有客人上門,而且點名要吃東西,這會不會是個個例?
要是以后客人上門越來越早,都是要來吃東西的那該怎么辦?
“我真是想多了!”花姐輕笑著搖頭,打斷了這個念頭。
哪怕她親口嘗過林放的廚藝,也知道他做飯很是好吃,可他到底也只有一個人。
十里洋場“淮揚廚幫”勢大,只一個人是沒辦法和他們抗衡的。
這一點,就算花姐想要幫忙也沒辦法。
幾乎所有的廚子,不管是出師了的入品廚師,還是沒有出師的幫廚、廚工、墩子,幾乎所有做廚師這一行的,從踏上十里洋場的土地開始,就得去“淮揚廚幫”拜碼頭。
沒有拜過碼頭的,哪怕廚藝再好,都是“淮揚廚幫”的敵人。
在他們的打壓之下,壓根就沒有酒樓敢請“淮揚廚幫”的敵人去酒樓掌勺,不然很有可能面臨廚工、幫廚不足,客人怨聲載道的情況發生。
花姐手里的“知花樓”做的是倚門賣笑的生意,倒是不怕被打壓。
可要是“知花樓”轉行,專門做餐飲,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花姐走進后廚小院的時候,驚訝有的發現,后廚居然有十幾個人在忙碌。
看到她進來,這些人都笑著跟她打招呼。
“花姐好!”
“花姐來了啊?”
“花姐今天怎么起來這么早啊?”
花姐笑著回應了一下,覺得不對勁,攔住其中一個,問道:“你怎么回事?你們姑娘不需要照看嗎,你怎么跑后廚來了?”
被攔下的丫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花姐,林爺做的包子太好吃了,我想再吃兩個,可林爺說要忙著備菜,沒時間做。我就問我能不能幫忙備菜,林爺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了。”
花姐聽了這話,忍不住想翻白眼。
合著就為了多吃兩個包子,連自己家的姑娘都不管了,賴在這后廚小院給林放幫忙?
“那他們呢?”
“也是差不多的理由。”
你們這幫吃貨!我缺你們吃的了嗎?
花姐差點沒忍住要狂翻白眼,她深吸了口氣,平息了一下內心的波瀾,一言不發的進了廚房。
廚房里,林放正在指揮一個丫鬟封火,等火小下來,稍微悶了一下,他便把一個梯籠給抱了下來,掀開上面的蓋子,包子的濃香,在水蒸氣升騰的同時,充滿了整個廚房。
“哇!好香啊!”
“林爺,包子好了呀?現在可以吃了嗎?”
“給我一個!給我一個!”
“都安靜,沒看到花姐在嗎?讓花姐先吃!”
神特么的我先吃!
花姐看到原本還略顯空曠的廚房,一下子擠滿了人,忍不住吼道:“都給我出去,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一幫子大小丫鬟一哄而散,全都退到了院子里。
只是人一多,膽子難免就會大上一些。
這些丫鬟全都賴在院子里不走,探頭探腦的往廚房里張望,那盯包子的眼神,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花姐有些沒眼看,她把手里的單子遞給林放,“小先生,這是客人點的單,您看看能不能做?這幫丫鬟也太不像話了些,我幫你把她們全都轟出去!”
“倒也不必。”林放接過單子,笑著道:“她們幫了我不少忙,也不過就是想多吃兩個包子罷了,雖說貪吃了一點,卻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要是她們愿意的話,我也可以教她們廚藝的。”
“小先生,這可使不得!”花姐急的差點沒把林放的嘴巴給捂住,“你這本事可了不得,得保密,可不能輕易傳了出去!”
花姐最先收留林放的時候,饞的是他的身子,也就沒想太多。
哪怕后來林放執意不肯,只肯賣藝,不肯賣身,她也還是留下了他。
她原本只是想讓林放做個幫廚,又或者別的什么簡單工作,每個月給兩塊大洋,哪怕是養個閑人每天只是看上兩眼,好歹也是賞心悅目,身心愉悅的。
哪里想到,她這一網撒下去,竟是撈起了一頭鯤上來。
林放的廚藝不是不好,而是太好!
好到后廚原本的總廚陳貴勃然大怒,負氣離去。
走就走吧,還帶走了所有的廚工、幫廚,把“知花樓”的后廚給弄到差點癱瘓。
萬幸林放臨時把后廚的工作給接在了手里,總算是免去了“知花樓”一劫。
可即便如此,林放也已經成了“淮揚廚幫”眼里的刺頭。
別看“淮揚廚幫”還沒什么動作,可他們一旦動起來,恐怕就是雷霆之怒。
這光景,林放不想著怎么應付劫難,居然還想傳授別人廚藝。
如果說現在的林放,頂多還只是“淮揚廚幫”眼里的刺頭,需要給個教訓的話,一旦他傳授他人廚藝,那他可就真正成了“淮揚廚幫”的眼中釘,肉中刺,一定要處之而后快。
“有什么好使不得?”林放不以為然,“廚藝不過是做菜的本事,傳給我廚藝的師父,也沒說過讓我保密的話,有什么不好傳出去的?”
林放的廚藝都是在地球紀元里彭子林老爺子手里學到的,如果說,一開始經歷那么多,從地球紀元里離開的時候,他還曾經懷疑過地球紀元的真假,懷疑過那里的人是否都只是虛擬的數據。
后來的經歷讓他知道,地球紀元里的每個人,都是真實的存在。
尤其是后來見識過從其他靈殖場里掙脫出來的靈族炮灰,林放益發的確認,地球紀元和其他的所有靈殖場都不同。
也只有在地球紀元里才有那么許多和純血靈族相似的存在,可能就如同夏晚雪所說,地球紀元真的就是所有靈族的最后避難所。
林放的本事是從彭子林老爺子手里學來的,在地球紀元,很多廚師都是從專業的廚師學校學的廚藝,沒有所謂的師承,學的也都是套路化的東西。
像彭子林那種傳幫帶的傳統授徒方式,早已經被時代所拋棄。
也正因如此,彭子林才因為自己教的幾個徒弟都沒能學到自己的真功夫而感到惱火。
林放能從他手里學到東西,甚至把這些東西傳授出去,彭老爺子要是知道的話,高興還來不及。
有著這樣的考慮,林放說傳人廚藝,一點顧慮都沒有。
“噓…噓…”花姐把手放在嘴唇上連噓了幾聲,都快急死了,“哎呀,小先生,你跟我出來,我們找個地方說!”
“林爺,我們能吃包子嗎?”
“包子再不吃,可就冷了呢!冷了就不好吃了!”
“林爺,要不您幫忙勸一下花姐,讓我們吃個包子唄!”
花姐拉著林放出門,冷不妨還聽到一幫小蹄子在旁邊嘰嘰喳喳,她忍不住冷笑,“你們這些小蹄子,我看都是欠收拾了!一個個的,嘴咋那么饞呢?”
林放不由得一笑,“花姐,東西做出來,就是讓人吃的,既然她們想吃,就讓她們吃了吧?”
“哎,你這人!”花姐跺了跺腳,看向一幫眼巴巴的大小丫頭,擺了擺手,“吃吧!吃吧!撐死你們這些小蹄子!”
“哇哦!”
“謝謝花姐!”
“謝謝林爺!”
一幫女孩子全都沖進了廚房,毫無形象的從梯籠里抓包子。
這場面,花姐都已經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沒見過了。
樓里雖然有不少男人,可到底是女孩子居多。
有賣藝的,也有賣身的,可更多的,都是做些粗活,拿些微薄月錢的可憐人。
花姐勉強能保住她們一個衣食無憂,更多的,她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