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世子在前往醫官李闕家中換藥的途中被人襲擊這件事情很快就在長安蔓延開來。
事發之事正是處在人聲鼎沸的大街之上,很多百姓親眼目睹,這種事情也根本瞞不住。
很多人都在猜測究竟是誰這么膽大,居然敢在這皇城帝都襲擊當朝權勢最重的趙王獨子。這種談資可比一般權貴的八卦談資更吸引人。一時間整個長安的酒肆茶樓都在議論這件事情。
這其中,有個別聰明的官員很快就聯想到了不久前內衛抓住的崔云象一事,很多人都在猜測這是不是崔家的打擊報復。
“阿佛,你覺得這件事是不是崔家做的?”
泊葉酒肆,二樓上相對跪著兩名青年。
“如明,這件事情你問我可算是問對人了。”韋阿佛略顯得意的看著自己伙伴。
今年中正選士結束之后,他的這位好友因為其族親關系,被刑部尚書韋施綸要去做了刑部文郎,這件事情他知道一些內幕不足為奇。
畢竟,襲擊趙王世子的刺客現在就被關押在刑部大牢之中。
韋阿佛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的人聽不見他接下來的話,方才壓低聲音道:“如明,你知道那個刺客背后是誰指使的嗎?”
“誰?”
杜如明對此非常的好奇,這種事情是個人都會覺得很有意思。畢竟襲擊的人可是目前年輕一代中風頭最盛,今上稱之為晉之冠軍侯的瑯琊郡公。
“盧亮!”
“此乃何人?”杜如明一臉困惑的看著好友,他來長安的時間不長,對長安中的人并不熟悉,更何況今年他落選了中正,心情很是低落,自然不會像韋阿佛那樣打聽長安中的事情。
韋阿佛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如明,你不要總是死讀書,猶猶豫豫的,這里可是長安,該打聽的事情一定要打聽,對你將來選士有好處。”
“好好好,你快說。”杜如明糊弄過去。
韋阿佛道:“這個盧亮可是東宮洗馬。”
“什么!”
杜如明被這則消息驚到,手掌無意識之間一揮,桌案上的茶盞落地撒了一地茶水。
韋阿佛很滿意杜如明的反應,他當初不小心聽到這件事情也是十分震驚。
聰明人都知道盧亮算不了什么,不過是頭前小卒罷了,隱藏在盧亮背后的人才是最厲害的。
“這是真的?”
杜如明拾起地上茶盞,又搓了搓衣角上的水漬,震驚的追問。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韋阿佛拿起兩塊糕點丟進嘴里面,意味深長的看著杜如明。
他相信好友能明白他的話中意,事實上杜如明也確實明白了。
類似于韋阿佛這樣‘巧妙’得到消息的長安聰明人不在少數,絕大部分人都是抱著看戲的態度,只有少數人感到刺骨的冰冷。
瑯琊郡公府。
姜承梟背著手立在院子中,四周站滿了護衛,祖燕、南霽云、蒯嗣羽三人則近身侍候。
“主人,梅叁那邊的人已經撤了下來。”南霽云拱手回稟。
姜承梟點點頭,“沒有被發現吧。”
“沒有,雖然今天他已經準備好動手,但是消息通知及時,他沒有暴露。”
南霽云回答完畢,姜承梟就沒有再說話,而是陷入沉思之中。
這次的襲擊相比較上次在驛站的襲擊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從整個策劃來看,完全就是一次必敗的刺殺。
他感覺...這個長安城中有人和他想到了一塊兒去。
而從刑部那邊傳回來的消息證明了他的想法,刺客的背后是盧亮。
再背后...東宮!
有人和他同時看出來了在驛站中襲擊他的人不是齊王,而是太子,借著這個機會再次將太子拉下水。
為什么不能是太子?
因為太子刺殺一次,不論失敗成功,他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再次刺殺沒有絲毫的意義,反而會讓皇帝心生疑竇。
更何況這次刺殺整體都透露著古怪,刑部和大理寺不到一天時間居然就逼著那個刺客吐出了背后真兇。
“聰明人真多。”姜承梟感慨一句。
他原以為自己能根據推敲發現幕后真兇已經足夠快了,沒想到別人更快的想了出來,還在他動手之前動了手。
雖然最終的結果是他想要的,可是那個幕后的人是誰讓他很想知道。
齊王?
不可能會是他,與太子相同的道理,只要刺殺他姜承梟一次,這個罪名不可避免就會落在崔家身上,進而變成太子主謀。
當初太子之所以‘自己殺自己’,就是利用皇帝對奪嫡的敏感,強行將齊王拉下水,而當先前那個被內衛抓住的刺客一旦說出背后是齊王,這件事情就會坐實。
而太子,他就能夠從崔家的泥潭中抽身。再不濟也不會被皇帝過分猜忌,因為注意力全部轉向了齊王。
可是現在不同了,又一個刺客冒了出來,而且背后的人還是盧亮,這次太子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無法申辯自己。
若是皇帝看破了太子的小計策,說不定太子整個計劃效果都會被推翻,進而變成原本的樣子。
原本什么樣子?
太子勾連崔家!
所以,看穿了太子陰謀的姜承梟原本打算動用太子那邊的暗子,再度將太子拉下水,或者攪混水。
反正他沒打算讓太子這個意圖殺他的家伙安穩度過去,但是沒想到有人和他想到一塊去了,而且動手的速度非常快。
雖然他很早就告誡自己,長安中不止是一雙手,但是真正遇見這種事情的時候還是難免感到心慌。
因為他不知道對方什么時候就會針對他。
但是這件事又不好下手去查,因為目前僅知的就是那個刺客,現在還被關在刑部大牢,動不了手。
“告訴方貳、梅肆他們,近一段時間安分一點,不要露頭。”姜承梟吩咐道。
他手中有秘密組織的事情絕對不能讓任何不信任的人知道,否則那將會是一場災難。
“屬下明白!”
看著凋零的桃花,他想到了明日的大朝會,作為有功之臣,明日他將會奉旨參加。
崔家的事情,太子的事情,在明日都會有一個最終的結果。
想到這里,他嘴角一咧。
不管此次太子如何巧舌如簧,他一定討不了好處。
伸手摸著腹部的刀疤,他瞇了瞇眼。雖然他很想報仇,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還是太稚嫩了。
太子派去驛站中刺殺他的刺客,可是想要他的命啊。
“主人,主母來了。”南霽云在一旁提醒。
聞言,姜承梟轉身,只見長孫清漪婷婷裊裊的走了過來,手中還拿著一件袍子。
見主母過來,南霽云三人同時退后五步。
“夫君,注意些身體才是。”長孫清漪將袍子給他披上。
盡管現在并不冷,但姜承梟還是披上了,伸手將長孫清漪攬在懷中,低聲道:“被嚇到了吧。”
昨日長孫清漪可是一同跟隨他去李闕家中換藥的,半路上遇到刺殺,當時嚇得臉色雪白。
長孫清漪微微沉默,而后道:“夫君,我們要不離開長安,去巴蜀那邊過一段時間,就當是散心了。”
“怕了?”姜承梟輕笑著低頭咬了咬她的耳垂。
長孫清漪面色羞紅,“別鬧了夫君。”
她正了正臉色,勸道:“那些人喪心病狂,在長安都敢這么做,誰知道他們還會不會有下一次。”
“不會的,不會的。”姜承梟沒有繼續使壞,摟著她,安撫道:“不用擔心,這次某些人逃不掉了。”
長孫清漪埋在夫君懷中,想起昨日的刺殺就感到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