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皇帝陛下,陛下萬年無期!”
光明殿中響起朝臣賀聲,如潮水海浪一般在殿中來回翻涌。
皇帝頭戴十二冠冕玉疏,黃綢袞服十二章,上繡日、月、星、龍、山、花、鳥、魚、蟲、宗彝等等。
不似姜承梟印象中的那樣,在這莊嚴肅穆的光明殿,皇帝并非是居于絕對的高階之上。以皇帝跪坐的位置為絕對的中心基準點,兩邊鋪著紅色地毯,地毯上的每個位置又放有一個蒲團,上面跪坐著大臣。
中間過道有三人并列寬,皇帝正對著光明殿的大門,而他所在的位置也是整個長安皇城的中心點,紫薇帝星在人間的投影。
皇帝左下手位是太子,太子今天身著黃綢袞服九章,他見禮之后,一臉生無可戀的跪在蒲團上,仿佛失去了魂一樣。
在太子的對面,即皇帝右下手位是齊王。
值得一提的是,太子與齊王兩個人的位置距離皇帝較近,距離下方的大臣較遠。
大臣們自然也是分成兩邊,每邊三列。左邊領頭的是左相高巽,右邊的是右相楊太素,在他們身后就是六部尚書、侍郎、御史、大理寺、太常寺、宗寺、司農寺等等官員。
趙王是為尚書令,又是宗室,同觀王姜雄兩人跪坐在單獨的位置,這個位置在皇子位與大臣位的中間。
而姜承梟原本按照他的官階是沒有資格列入大朝的,不過這次他在青州立下大功,皇帝特準他上朝,因其宗室身份,列席在父親趙王身邊。
眾大臣見禮之后,服侍皇帝的宦官阿翁就開始例行的‘吹’。
所謂的‘吹’,說白了就是回顧一下之前發生的事情,贊揚皇帝的功績,總之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的文言文,姜承梟聽的直想打瞌睡。
“咳。”
身邊的趙王輕輕咳嗽一聲,提醒姜承梟打起精神。
這小子倒也是大心臟,這個位置皇帝可是一眼就能看見的,他也敢打瞌睡。
聽見咳嗽聲,姜承梟振作一下精神,略帶好奇的轉動眼珠四下里看起來。
月末大朝還是很嚴肅的,官吏們跪坐在蒲團上,半低著頭,仿佛正在認真傾聽一樣。
這其中,他見到不少的熟人。
諸如,禮部尚書蕭旦、虞世南、裴矩、鄭善愿等等。
嗯?!
就在他目光輕輕掃過裴矩的時候,他也看見了姜承梟,而且還露出淡淡的笑容。
姜承梟并沒有回給他笑容,這可是個很嚴肅的地方,被御史抓住小辮子,參一個‘不守禮’的罪名,他可得挨上幾板子。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阿翁終于念完了朝詞,他低頭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點點頭,清了清嗓子,“諸位卿家有何事情啊?”
到這里,真正的大戲開場了。
在皇帝問完話之后,一名御史從位子上起身,弓著身子走到中間,先是躬身一禮,而后揚聲道:“宏業三年七月,山東六郡巡查使在齊郡徹查一眾官吏貪污之案,人證物證具在,罪不可恕,請陛下明旨懲處,以示臣民!”
“可。”
皇帝點點頭,目光看向姜承梟。
姜承梟起身,走到中間弓著身子行了一禮,而后稟告道:“臣在齊郡查出其郡守葛桓,郡尉宋錦騸...一共一百一十五名官員全部對其罪行供認不諱。”
這些都是今天上朝的時候趙王讓他提前排練的,說起來費了點口水,不過還是清晰的將齊郡貪污官吏的罪行全部說了出來,包括查案子的簡單過程。
說完之后,下面的官員并沒有議論紛紛,依舊是十分的安靜。畢竟這種事情前幾日他們都收到風聲。
刑部尚書韋施綸出列,拱手道:“啟奏陛下,臣以為,葛桓包庇治下官吏貪污,荼毒百姓,罪不可恕,當梟首,夷三族,其下官吏盡數斬首,以儆效尤。”
姜承梟眼皮跳了跳,這個叫韋施綸的怎么這么毒,上來就是夷三族,這家伙簡直就是酷吏。
韋施綸說完,禮部尚書蕭旦立即站出來,拱手道:“陛下,此舉有些過了。葛桓縱然罪不可恕,但是沒到夷三族的地步,臣以為將其梟首,葛府男丁充軍,女眷盡數沒入教司坊即可。”
姜承梟:“......”
你和韋施綸有什么區別?
“可。”皇帝頷首。
這一項議完之后,又一名御史站出來。
“陛下,山東六郡巡查使鎮壓東萊郡暴民,發現東萊郡郡守樊尚與賊首崔琦、宋金剛勾連,罪不可恕,請陛下明旨懲處,以示臣民。”
接下來,皇帝的目光又看向姜承梟。這兩件事都跟他有關系,他不得不站出來說明。
等他說完之后,刑部尚書韋施綸立即站了出來,“陛下,臣以為樊尚勾結反賊謀反,當夷三族,東萊郡涉案官吏全部梟首,其親族盡數充軍!”
姜承梟:“......”
刑部的人都這么暴躁的嗎,動不動就是夷三族,大事夷三族,小事夷三族,不大不小還要夷三族。
不過這次蕭旦沒有站出來,涉及了謀反就是死罪。
“可。”皇帝點點頭。
這時候,大理寺卿鄭善愿站了起來,走到中間躬身道:“啟稟陛下,瑯琊郡公清查齊郡貪污官吏,雷霆鎮壓暴民,又查出樊尚勾結反賊,臣以為當封賞。”
鄭善愿的話落下,沒有人反駁,畢竟瑯琊郡公做得成績擺在這兒,得到封賞也是應該的。
只不過鄭善愿跳出來給外孫請賞的積極性著實惡心到不少人,其中就有親眼目睹那日鄭善愿御書房中暑的獨孤整。
姜承梟拱手稟告道:“陛下,這些都是臣該做的,是臣的本分。”
嘛,這也是趙王提前教他的,要封賞之前一定要先推辭。
這也是慣例了,屬于官吏之間約定成俗的規矩。畢竟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貴族,要賞賜這種話怎么能堂而皇之的直接說出來呢,先推辭意思一下。
屬于官吏的謙虛。
皇帝輕輕一笑,言道:“該賞。”
話音落下,早就準備好的阿翁從袖子中取出圣旨打開,郎聲道:“圣喻:宗室子青雀,宏業三年六月封巡查使,入山東...茲封爾為遼東郡守,冠軍大將軍,駐守北疆。賜金...其妻長孫氏,賢良淑德,茲授從二品誥命...宏業三年九月。”
后面就是賞賜的金銀珠玉,宅子地契,以及提升了一下長孫清漪的誥命位階等等。
乍一聽到這份圣旨,姜承梟著實愣了一下。不僅是他楞了,鄭善愿,裴矩等人都愣住了。
在場的所有大臣都猜到了皇帝應該會重賞姜承梟,但是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
十六歲出任一郡郡守?
還是冠軍大將軍,駐守北疆?
這算什么,難不成要讓他節制遼東、柳城、燕,三郡的邊軍?
這是不是太兒戲了,雖說遼東地區的部族很安靜,派這位年輕的將軍過去鍍金沒問題,但是出任一郡太守,既掌政,又抓軍,這是不是有些過了。
姜承梟與這些大臣關注的點不太一樣,他愣的原因是遼東那可是個寒冷,而且鳥不拉屎的地方。
一郡太守又怎么樣,手底下能有幾個人?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趙王。
“陛下,不可如此,一郡郡守豈能兒戲,青雀現在還不行。”
皇帝笑呵呵道:“王叔言重了,青雀暫代東萊郡、齊郡政務的消息朕都知道,他做的不錯。”
“陛下,臣還應該多歷練,一郡太守恐怕不能勝任。”姜承梟一臉嚴肅的推辭。
開什么玩笑,去遼東那個地方干什么,修長城還是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