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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圓月當空(7)

  這指桑罵槐的語氣,任誰都聽得出來他抱怨的是巫瑾。

  侯天對巫瑾有意見不是一兩天了,巫瑾極難伺候,到了軍營里不肯住營帳,只住在瑾王府的馬車里,馬車要停靠在近山近水的地兒,方圓一里不得有人,他喜靜。伙頭營、飼馬營、沖涼的地兒以及臨時搭的茅房都得離他的馬車遠遠的,他不喜異味兒。

  這也就算了,隨行的百姓里有些未出閣的姑娘久聞巫瑾的盛名,為求一見,任軍規再嚴,也能想出法子來。什么舟車勞頓身子不適,陵地濕潮水土不服,這些都算是好的,昨天有個姑娘半路到林子里出恭,被蚊子叮了一口,非要說是被毒蟲咬了,更頭疼的是前些日子,有個姑娘差婆子來說她隨身帶著的胭脂不知為何抹了之后忽然就起疹子了,懷疑被人下了毒。侯天帶兵打仗十來個年頭了,敵軍投毒的事兒五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可這南下的路上居然一日遇數回,數都數不過來,五萬大軍不殺,回回都想毒殺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叫他大開眼界!

  今兒暮青大喜,韓其初為防有人趁機混入軍中,和章同等人定下了這一出戲。今兒也該侯天倒霉,兩陵地帶地勢平闊,傍晚扎營之處唯有西大營靠近山林,巫瑾的馬車便停在了西大營的營區里。韓其初說刺客若來,十有八九會用毒,讓侯天這西大營的軍侯去請巫瑾來一趟。

  侯天硬著頭皮去請人,離馬車還有老遠就被管家給攔住了,說讓他沐浴更衣再來,還說王爺不喜汗餿味兒。侯天忍怒照辦了,回來再請,巫瑾隔簾聽事,聽罷卻道無需去中軍大帳,命小童遞出一只藥瓶來,說:“刺客若用藥,必是用軟筋散,將此藥含在口中,可保無事。”

  侯天從頭到尾只瞧見馬車的簾子掀了掀,聞見一股子藥香,卻連巫瑾的一根頭發絲兒都沒見著,氣得他回到中軍大帳罵了好一陣子,直道巫瑾的架子規矩比圣上還大!

  “你們兩個到底是來干什么的?”章同冷聲斥問。

  侯天正惱著,一聽這話更是氣笑了,“老子來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從老子的西大營外溜進來,也不打聽打聽,這招兒以前誰使過!他娘的,想起來老子就臊得慌!一個女人帶著三個親衛,居然能趁夜混進軍營,點火燒了四路軍侯的軍帳,老子為此還降了軍職挨了軍棍!他奶奶的,老子的屁股,老子的媳婦兒還沒瞧見過,就先讓都督給看了!”

  自打襲營之事后,水師的兒郎們看見泔水車的眼神就跟狼似的,盯得緊緊的!想混進營來?笑話!

  “少自作多情,她又不是只看了你一個人的屁股,她看了五百個人的屁股,從白到紫,血花直濺,那場面叫一個壯觀漂亮!”烏雅阿吉惡意提醒,忽然撫掌道,“還不止,那時咱特訓營教訓驍騎營那幫孫子時,曾把人扒光了衣裳綁去樹上,她還看光了那幫孫子的…”

  “閉嘴!鬧夠了沒!”章同忍無可忍,耳根赤紅,不知是惱的,還是想起了舊事。

  誰知就這回頭的工夫,那刺客首領忽然抬手!

  一道尖銳的哨音響徹在軍營上空,帶著一溜兒細碎的火星,似皓月下綻開的煙火。

  章同猛地回頭,只見那領頭人眼中最初的驚意已然平靜,靜如將死之人。

  不好!

  章同一驚,橫槍掃向營帳,身邊忽然竄出一道鬼魅般的人影!

  人影,槍風,血花,那一刻非江湖高手的眼力難以看清發生了何事,就只見簾子翻卷而起,二十多個刺客仰入營帳里,領頭人被提去一旁,一把匕首豁開他的臉頰嵌入了牙關之間,血染面巾。

  侯天率兵沖進營帳,一會兒工夫提出五人來,沉著臉道:“這些刺客牙縫里都藏了毒,其他人都死了,只剩這幾個沒來得及。”

  五名刺客臉上的面巾已被摘下團住塞入了口中,難再咬毒自盡。

  侯天看了眼擒住刺客首領的烏雅阿吉,一臉詫異的神色,“我說…你小子身手不錯啊,這身手…你以前是江湖上的?有這身手,當初是怎么被劉黑子給劈暈的?”

  他不問烏雅阿吉為何要從軍,軍中將士千千萬,總歸是各有各的理由,他只是不解,這小子分明是高手,那都督襲營那夜,他當值送泔水,怎么在后山被劉黑子給偷襲了?

  烏雅阿吉笑了笑,沒答。

  他從軍是為了藏身,那時為防自己的步態舉止泄露功夫底子,故而自行封住了經脈,所以那晚才讓劉黑子得了手。說來也是造化弄人,如果沒有那夜的事,他不會被安排進特訓營,也就不會在跟暮青回城的途中遇上刺殺的事,更不會不得已自解經脈,大開殺戒。

  想他當年本欲逃至西北,而今竟隨軍南下,兜兜轉轉地又要回去江南,他就覺得造化弄人,一切皆是冥冥之中天注定。

  可若真是天意,老天只折騰他一人便可,為何要讓烏雅族人死得那樣凄慘?

  少年心中血氣翻涌,月光照著血淋淋的匕首,映得雙目赤紅。他盯著那刺客首領,森然笑道:“想死?人要是想活就活想死就死,這世道就不艱難了。說說看,是誰那么蠢,挑今夜派你們來?”

  那首領被點了穴道,嘴里又嵌著匕首,壓根兒就說不出話來。

  烏雅阿吉顯然沒打算就地審問,只是笑得欠打,“小爺猜猜看,肯定不是元修,今夜有喜,軍中怎會不防,他知道襲營的舊事,還派你們利用泔水車混進來?他不會那么蠢。那么…那蠢材是誰?說出來聽聽,我們也好算計算計他。”

  侯天聞言低了低頭,黯然之色避不示人。刺客要救的是大將軍的外祖父,他今夜之舉算是與大將軍從此為敵了。不過,老將軍和小公爺在渡江前暫無性命之憂,至于以后,圣上興許能留二人一命,他也不知道為啥會有這念頭,只是…感覺。

  圣上并非傳言那般不堪,世人著實錯看他了。

  這時,一個小將奔了進來,報稱韓其初聽說刺客抓到了,命他們將人帶去軍帳連夜審問。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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