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待回到自軍的營帳,眾將校再也憋不住心頭的疑問。何咸說話更不用顧忌,道:“瑾弟為何對那徐榮前倨后恭,任由他欺凌?”
何瑾卻滿不在乎地盤腿坐在主位,將眾人表情都看入眼中后,才擺手道:“哎呀......都是相國麾下的將士,何必計較那么多呢?”
“徐中郎也是要大家相親相愛,攜手共同對抗那些可惡的關東賊子,護衛漢室基業,不是挺好的嘛.......”
好你個大頭鬼啊!
眾人聞言不由更加氣悶,而見識過何瑾手段的吳匡、張遼、高順、賈璣和韓浩這些人,更不會認為何瑾就是認慫了。
但也猜不出,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只有何咸還不知弟弟在戰場上的陰險,喋喋不休道:“話雖如此,可為將者當有威嚴,不可像你平日在家那般亂來。”
“此番將三部兵馬拱手讓與他人,讓士卒如何看待?又該如何統御調動,令其聽命廝殺、上陣效命?”
一看兄長這般癡纏的模樣,何瑾便沒心情開玩笑了。
可此事解釋起來又麻煩得很,他是真不想再經歷一番,剛穿越時來的那等痛苦折磨了。
隨即目光來回掃動,落到荀攸身上后,不由嘿嘿地笑了起來:“你們啊,就是平日不好好學習,遇到點問題就來纏著我問東問西。看看人家荀司馬,早就猜出了我的用意......”
眾人聞言,不由齊齊看向荀攸。
他們對荀攸都不太了解,更不理解何瑾為何特意要了這位黃門侍郎。尤其一路上,荀攸還沉默寡言的,與他們格格不入。
倒是何咸與荀攸有過交往,聞言后深深一禮,道:“懇請公達解惑。愚弟此番所為,難道還有其他用意不成?”
荀攸就回頭看了何瑾一眼,神色有些好笑。
“何司馬多慮了,假如在下猜的不錯,此番何校尉是要假人之手,坐收漁翁之利,當真......智謀深遠。”
何瑾聞言,神色不由訕訕了一下。
因為清楚聽到荀攸最后評價時,不自然地停頓了下。明顯不是想說自己‘智謀深遠’,而是想評價自己‘懶得不行’或‘奸詐無恥’什么的......
何咸聽后神色一變,怪異地看了何瑾一眼后,點頭道:“嗯......公達不必忌諱,愚弟的確一肚子花花腸子。”
“然他此番自恃聰明,又故弄玄虛、剛愎自用。還請公達代為闡述一番,也好讓我等查漏補缺......”
一瞬間,何瑾就覺得......不該帶這個便宜哥哥來的。
還說怕士卒如何看輕我,現在卻這樣揭我的老底,又讓這些將校如何看我啊......
更可惡的是,吳匡、張遼、高順、賈璣這四人,在聽到‘一肚子花花腸子’這詞后,還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
荀攸則又饒有興致地看了何瑾一眼,繼續道:“諸位皆知旋門關南連嵩岳,北瀕黃河,關下山嶺交錯,谷道崎嶇,自成天險。”
說著,便要從懷中掏出羊皮地圖。
何瑾卻傲嬌起來,舉起手清脆地拍了兩下。隨即帳外進來四個親衛,抬著沙盤堪輿圖進來。
看到堪輿盤上精密縮減還原的山川地貌,荀攸不由面色一凝,真切贊道:“傳聞何校尉多善巧工。此番一見,果真別具慧心,如此堪輿圖非但更直觀......”
然而不待他夸獎完,早已見怪不怪的何咸卻道:“雕蟲小技爾,公達不必放在心上,還請繼續剛才的闡述。”
何瑾聽了頓時更加幽怨:什么叫雕蟲小技啊?......那是你發明的么,就這樣打斷人家的稱贊,真的好么?
可沒辦法,長兄如父。
華夏歷來就有這樣的傳統,生怕自家的孩子,因別人一點的夸獎就會驕傲自滿......
荀攸卻越發覺得這倆兄弟有趣,隨即拿起堪輿圖上的小棍,指點著道:“諸位請看,旋門關往東數十里,就是汜水,東南是滎陽,西北是敖倉。”
無師自通的他,隨即還拿起了代表兵力的木俑,放置在旋門關、滎陽、敖倉三處,繼續道:“此番徐中郎領一萬五千兵馬,其中五千人屯于旋門關內。”
“其余一萬則出旋門關,五千向東南鎮守滎陽,五千向西北鎮守敖倉,互為犄角,拱衛成皋一地。”
眼前眾將皆久經戰陣之人,自然一眼看出徐榮的布置,可謂老成持重、周密謹慎,不由紛紛頜首點頭。
換成他們來鎮守此地,多半也會如此。
而荀攸見眾人了然后,才繼續道:“成皋再向東數十里又過汴水,一路坦途,歷經卷縣、原武、陽武、中牟三四百里,直至豫州邊界的酸棗縣,也就是關東諸侯東路十萬大軍駐扎的地方。”
說著,又指向汴水一帶,道:“倘若兩軍交戰,關東之軍必要經過此處。而此地平原坦蕩,正適合騎兵奔縱馳突......”
話剛說到這里,張遼猛然意識到了什么,插口道:“某曉得了!難怪徐中郎上來便向主公討要騎兵,原來是為了拒敵軍于旋門關之外!”
可從未打過仗的何咸,此時還一頭霧水,疑惑道:“文遠,討要騎兵如何便能拒敵軍于旋門關之外?”
高順此時也開口了,道:“何司馬難道沒發現,此地旋門關之內,徐中郎留下的全是騎兵?”
這話一出,何咸已不知該如何開口:怎,怎么又跟此地全是騎兵,扯上關系了?
還是吳匡心疼何咸,不疾不徐地解釋道:“何司馬有所不知,騎兵往來巡弋比步卒強過太多。”
“徐中郎將一萬步卒駐守在外,卻留騎兵在內,便是為了可每日巡弋汴水一帶。一旦發現敵情,進可趁機而攻,退可據關而守......”
“哦......”仔細看向汴水一帶,何咸這才明白其中奧妙,點頭道:“如此說來,徐中郎并非在刻意針對二郎,乃是為了盡可能占據主動,才將二郎的騎兵要去統一調派。”
而一直未開口的何瑾,贊許地看了荀攸一眼后,旋即伸了個懶腰,向高順和張遼懶洋洋地問道:“此番,你等二人知道該怎么做了吧?”
張遼和高順便對視一眼,又同時死死看向堪輿圖。
隨后,抬起頭興奮地抱拳言道:“屬下明白了。”
“嗯,明白了就好,下去吧。”待二人下去,他又望向吳匡,道:“他們明白了,那你明白了嗎?”
吳匡慨然一抱拳,道:“屬下亦明白了。”
“嗯,下去吧。”
接著又看向賈璣,道:“你也該明白了吧?”
“繼續當后勤大總管唄,你們上陣打仗,跟我又有多大關系?”賈璣撇嘴回道。
何瑾嘿嘿一笑,道:“嗯,看來你也明白了,下去吧......”
看著四人這就是下去領命備戰了,何咸瞬間不明覺厲,忍不住向何瑾問道:“瑾弟,那為兄該明白些什么?”
“兄長啥都不用明白。”
何瑾便還是嘿嘿直笑,道:“假如我猜得不錯的話,徐中郎應當會留我等鎮守旋門關,兄長同我在此吃好喝好便可。”
“吃好喝好?”
一聽這個,何咸滿臉激動化為烏有。可又想到打仗一事,自己比起弟弟簡直差十萬八千里,只能一臉悻悻地怏怏離去。
最后待帳中只剩下荀攸和韓浩二人時,何瑾還是那個問題:“那你倆明白了嗎?”
荀攸和韓浩對視一眼,這下就猜不出是個啥情況了:不是說在此吃好喝好,這還需明白個啥?
可隨后荀攸看到,何瑾的目光正貪婪地瞟向汴水后的一處,驀然心下大駭,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
“嗯,看來公達這下也明白了......”何瑾就抬起頭,笑得猶如偷到雞的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