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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萬般不太平

  桂夫人來這馬廄之中,是有事吩咐陳九去辦。

  清風城南面山脈中,不知何時來了一伙山賊盜匪,沿著山中道路搶劫來往行人。

  許多商隊便被其劫掠。

  這其中就包括了勾欄里的一路商隊。

  運送的貨物沒了,運送的人也成了死人。

  勢力橫跨整個清風城的秋月勾欄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但荒山之中,派人大肆進入就打草驚蛇了,山賊若有心藏匿,是真不好找。

  幾番商議,便想到了陳九這個勾欄里的閑人。

  桂夫人伸手扇開馬廄里撲面而來的氣味,淡淡道:“那些持強凌弱的事你做不來,這種見義勇為的事,你總該做吧?”

  陳九笑了笑,“幫我照顧好老曹。”

  桂夫人點頭。

  陳九在那名為“許物”的矮小馬匹的頭上輕輕打了一巴掌,罵了一聲“狗屁東西”,然后轉身就走。

  桂夫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俏麗眼眸中陰晴不定。

  他最后那句話,是在指桑罵槐,說與桂夫人,甚至整個勾欄聽的。

  兩人心知肚明。

  還沒撕破臉面。

  ——————

  清風城往南,是一處綿延山脈,其中山林茂盛,往內百里,便鮮有人跡,許多山水志異的故事,便離不開這山脈。

  陳九是打定主意不往深山里走,他就買了些瓜果,在外邊道路上不停閑逛。

  渴了累了,就隨便往一處石頭上坐著,吃些水果,看看周圍風景。

  他來回逛了兩天,其中行腳商人都遇見過幾次,就是沒遇見山賊。

  陳九想了一下,覺得可能是自己裝得不像,于是他便換了身書生衣衫,背后還背著大籮筐,讓人以為里邊裝了些錢財。

  其實都是瓜果。

  一連幾日,山道之間都異常平靜,除了陳九甩下的瓜果殘渣,就再無它物。

  整得陳九都覺得甚是無聊,心里盼著山賊早點來,他好快點下班。

  結果山賊沒來,風雨倒是快來了。

  下午時分,烏云密布,天色漆黑。

  起了些大風,卷著落葉滿天飛舞,似云中細龍,正在行云布雨。

  陳九這地離著城里較遠,若是趕回城中的話,憑著腳程要走一個多時辰,恐怕到時候早成落湯雞了。

  好在往里走百米,就有一處人為搭建的避暑躲雨的小亭,陳九在這里睡過幾次午覺,也不陌生,快步趕了過去。

  陰沉沉的天氣滿是風雨欲來之勢,偶有雷鳴。

  陳九走到亭子時,里面空無一人,他就找了個舒坦的座位,放下籮筐,拿個瓜果出來,舒舒服服地吃了起來。

  不消片刻,又有來人。

  是位拄著拐杖的老婦人。

  老婦人身材消瘦,白發束起,嘴唇微突,兩邊有皺痕,蒼老臉龐上細小瞳孔微微凸起,眼仁漆黑。

  若是叫人來看,只會覺得老婦人面相似貓。

  陳九撇了老婦人一眼,咬了口瓜果,身子微微坐正。

  老婦人似乎腿腳不便,拄著拐杖上了亭子,朝陳九和藹笑了笑。

  “小伙子,你好啊,這天色看著是要下大雨了,我腿腳不便,回不了家,也來躲會雨,小伙子你不會介意吧?”

  陳九張了張嘴巴,卻沒發聲音,又用手指了指自己喉嚨,再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是個啞巴。

  這又開始裝起聾啞人來了。

  反正他就是打定主意不和深山里的這些古怪玩意有接觸。

  老婦人倒是很善解人意,“小伙子嗓子不行,可惜了這么俊的面龐。”

  老婦人拄著拐杖坐下了,沉默一會兒,似突然想起,又道。

  “我年輕時倒是聽說過一個能治嗓子的藥方,是山中一位隱居老人傳給我的,說是能潤喉清嗓,使啞巴開口,后來那老人仙逝了,不過藥方始終保存在我家中,小伙子你要是信得過老身,等會兒可以去老身家里拿來看看。”

  老婦人言語之間,倒是十分誠懇,讓人感覺到她的深深善意。

  陳九呆愣坐著,只管搖頭。

  傻子才信。

  是啞巴你就說能治啞巴,是瘸子你是不是還得說能治瘸子?

  老婦人見此,也不言語了,就在亭內坐著。

  兩兩無言。

  山風更大,甚是陰冷,叫人看了遍有些心生寒意。

  陳九坐在小亭躺椅上,百般不舒服。

  他就是覺得這老婦人大有問題。

  但又找不出問題所在,總不能直接去問吧。

  于是心煩之下,陳九便又拿瓜果,大口咀嚼。

  陰沉沉的天色,連帶著讓人心情都有些壓抑。

  陳九舉目向四周眺望,山中道路間突然傳來交談聲響。

  不消片刻,便有一伙人沿著道路,行色匆匆,打傘而來。

  看其裝扮,是一伙書生模樣。

  三男兩女,一個衣著冠玉的年輕人走在最前,伸手為身后女子指路,其他人望向其的眼神,多是信任,應該是五人中的領頭。

  走在最后的一位,雖然也是書生打扮,但腰間配了一把細劍,更像是江湖游俠。

  五人打著傘,匆匆忙忙進了亭子里。

  亭中幾方,各自打量。

  陳九撇了他們一眼,扭過頭,自己吃自己的水果。

  老婦人倒是對著他們和藹一笑。

  領頭的玉冠男子回以一笑。

  五人便找了一處空椅,依次坐下,不斷交談。

  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夠亭子里的人都聽見。

  其中主要是那名為袁華的玉冠年輕人在高談論闊。

  說他此番游學,便是要去那浩浩學宮進修,家中各處書院的先生,已不能為他解惑,需得去問學宮君子賢人才可。

  陳九聽他吹牛逼,撇了一下嘴角,又吃了個果子。

  這玉冠男子話語不停,又說他此番游學,更是要去看一些故人,這清風城許氏便和他家父有舊,特要前往拜訪一番。

  其余四人,聽聞這話,神色各不相同。

  年齡嬌小的俏麗女子面色仰慕,期間不停與玉冠男子袁華接話。

  只是袁華雖然一一回答,但其眼神多是留戀在坐在一旁的雅靜女子上。

  雅靜女子面帶薄紗,言語不多。

  剩下一名衣著平凡的書生則面色稍微有些窘迫,看著那嬌俏的年輕女子,不知道如何開口。

  最后一名腰間配劍的書生閉目養神,一直無言。

  陳九聽到袁華提及清風城許氏時,抬頭看了他一眼。

  腰間配劍的書生身子動了一下。

  陳九低下目光,身子半躺在椅子上,吃起瓜果。

  忽起大風,山雨欲來之勢。

  陳九歪了歪腦袋,撇了那老婦人一眼。

  真是萬般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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