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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在嚴寒的淫威下,針葉蘭松、哨兵松和黑杉的葉子都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讓這片黑森林顯得有些稀疏。寒風少了樹葉的阻擋,肆無忌憚的吹進森林深處,將高處那些粗壯的樹枝上的干雪紛紛揚揚的吹撒下來。

  積雪在腳下嚓嚓地響著;偶爾踩到的干枯樹枝發出清脆響亮的咔嚓聲,打破了原有的寂靜。維達小心翼翼的等了會,生怕自己再次制造出響聲驚動了獵物。他的耐心快被磨滅了;這片森林簡直和那個村落一樣窮的可憐,到現在為止他都沒發現任何野獸出來活動所留下的痕跡。

  連續的奔走與高強度的體力活消耗太大,讓他感到饑腸轆轆,困頓不堪。汗濕的內衣和襪子冰冷滑膩,感覺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了。他跪倒在地上捧了一把雪,抿在嘴里等融化后咽下去,口腔與咽喉處的冰冷落到了空空如也的胃袋中,卻更是將饑餓感放大了數倍。

  他撿起落在地上的斧子,站了起來,努力振作起精神,打算先找顆枯樹。沒想到剛走幾步,就聽到了前方的雪地里有沙沙的腳步聲與沉重的喘息;是野獸的聲音!

  維達停下腳步,僵直的站在那里,唯恐自己會發出半點聲響,驚走了這頭野獸。聲音像是頭體型龐大的動物;是長角野牛還是杈角巨鹿?總之千萬不能失手,他默默的告誡自己;等待最好的時機出手,千萬不能嚇跑了它,否則晚上就得餓肚子。

  斧頭柄在手中攥得死死的,心臟因緊張而砰砰狂跳,感覺就連發根都豎了起來。他咽了口口水,濕潤干得發疼的嗓子。視線緊緊盯著前方;那片被數棵巨大樹木遮蔽的陰暗之處。

  野獸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他的心跳在這一刻都似乎停了下來;聲音消失在前面不遠,拼命睜大眼睛,卻還是看不清。他正猶豫著是否要有所行動時,腹中發出了因饑餓造成的連續不斷的咕嚕聲。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響起;從樹叢的陰影后面轉出一頭龐然大物,沖著他直立起來。不知是因為寒冷凍僵了身體,還是緊張饑餓造成的遲鈍;維達還沒辨認出眼前這頭巨獸是什么,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只巨掌朝自己扇來,而此時他依然沒能完全反應過來,只來得及舉起斧子橫檔在面前。

  隨后,他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巨角獸從正面撞到似的,整個人向后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上...堅硬的橡木斧柄只招架了一下就折斷了,身體右側挨了一下重的,半邊臉頰變得麻木且沒有知覺,口腔里滿是鐵銹的味道。大意了…他腦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可是沒時間后悔了。他抬起頭,向那只野獸使勁擲出斷斧。

  斧刃深深地嵌入了野獸的肩部,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傷勢。它狂怒地吼叫著,用尚且完好的另一只前肢撐著地,但很快它因為傷勢造成的疼痛,又直立起來,因為大幅度的動作,血液從傷口中飛快地噴灑出來,讓空氣中充滿了腥臭銹蝕的氣味。

  維達在此時認出了這頭野獸;這是一只成年暴熊,比上次他在瑪洛漢斯獵殺的那只要大許多,它站起來足足有十五呎高,體重逾千磅。厚密的長毛覆蓋了它的全身,肌腱發達的短粗脖頸支撐著渾圓碩大的頭顱,那對藏在毛發中的小眼睛仇視地盯著他,散發著兇芒。野獸低下頭,張大的上下顎滿是參差交錯的利齒,沖著他發出駭人的怒吼。

  維達沒有想到居然在這里碰到這樣一頭怪物,他現在的源力不足以制服或殺死這樣巨大的野獸,而手邊更沒有其他武器可以用了。久違的恐懼從心底里頭冒了上來,還沒等他想好該怎么辦,狂怒的暴熊便向他撲了過來。

  厚實的積雪讓行動變得困難,更不要說避開近在咫尺的龐然大物了。維達只來得及絕望的咒罵一句,就被暴熊撲了個正著。熊掌將他死死的踩進雪地里,那張血盆大口迫不及待地向他咬來,他拼命地掙扎,用源力死死擋住野獸的啃咬。

  死亡或許是有味道的,但真的不好聞;其充滿了腐爛與腥臭的味道,聞之欲嘔。那張足以吞下維達半個身體的巨顎,堪堪被源力抵擋住了。在死亡邊緣的這一刻,他感覺到了體內的變化;那是存于體內的源力在發生變化,以及源力對他身體所造成的變化。

  這種感覺非常的奇妙,原本體內的源力僅僅只是黑暗中存在的那點螢火之光,如今,澎湃的源力就像璀璨的漫天星光破開了黑暗。又像是浩瀚無盡的大海倒灌進了溪流,漫過了整片陸地。就連藏在他胸前的古書也因此光芒大盛。

  這種情況只有以前在帝國邊境,對敵那支數百人的軍隊時才發生過,難道是因為自己幾近瀕死才會這樣嗎?維達來不及多想了,他運用源力將壓在他身上的暴熊輕而易舉的推開,舉到空中。這只碩大的野獸就像落入了蛛網中的小蟲,四肢被源力牢牢地縛住,不甘心的悲號著、怒吼著,卻絲毫動彈不得。

  只在他一念之間,野獸的頭顱就炸裂成了齏粉;無頭獸尸伴隨著大蓬大蓬的污血跌落下來,旁邊一棵蘭松遭受了重壓,咔嚓一聲從中折斷了,尸體斜斜滾落在雪地中,揚起了大片雪粉。

  維達掙扎著站了起來,大口喘息著;身體顫栗不止,他面前的雪地就像個蹩腳的畫家,用大筆觸在雪白的畫布上揮灑出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紅色。那頭龐然大物的尸體占據了樹叢間的整塊空地。他為自己的大意感到后怕,卻又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

  如果不是突然爆發的巨大源力,他早就被這只怪物吞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等到身體的顫抖停了下來,維達閉上眼,開始感受自己體內的源力變化所造成的結果。恰似退潮一般;剛才一瞬間的澎湃力量消退了許多,但依然在以前的基礎上精進了不少。就好比一道湍湍小溪被洪流所拓寬,成為了一條奔騰的河流。

  他試著運用源力去搬動獸尸,結果讓他大為驚喜…要知道這可是上千磅的巨物,以前他至多能貼著地面移動數十呎,而現在卻異常輕松的舉了起來。這可是千年研修源力的精靈長老才可能擁有的力量。維達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情不自禁的、不可遏制的大笑著…他的聲音在森林中回蕩繚繞,久久不止…

  此時,在遙遠的地方。還是那片荒無人煙的山林;一位形貌奇異的老者正盤坐在木屋中,他身著一件灰色的袍子,將整個矮小瘦弱的佝僂之軀包裹得嚴嚴實實。這間居室極其簡陋,四壁蕭然;除了老者身下的草席之外,再無他物。

  老者在黑暗中保持著打坐的姿勢,沒有半點微小的動作可以證明他依然活著,甚至連呼吸的細微顫抖都沒有,仿佛木雕石像般的死寂,毫無生氣。

  良久,老者的衣角微微一動,接著,如同從石化般的深眠中醒來,他輕輕的嘆了口氣。抬起頭向西北方向的墻壁看去,就似能穿透這堵木墻、穿過那片山林、穿過北方的山脈…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卻不得所知。

  老者站了起來,緩緩的行向屋門,沒見他有所動作,木門已然輕輕打開。外面的天色已經暗的伸手不見五指了,但這并沒有影響到他的行動。

  老者的袍服脫垂在地上,卻不沾半點塵土,他行走的方式非常奇怪,像在冰面上滑行、又像是浮空移動。不過看上去絲毫沒有詭異的感覺,反倒有種超凡脫俗的飄逸。他很快就行到了山林中,在一個地面微微隆起的位置前停了下來。

  還是沒有任何動作,隆起的土丘破開了,地面向下迅速裂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隨后,一個長條形的物體從地底浮上,停在了空中。

  “我的時間不多了…本源之體,遵循你的意志吧,負面的情緒不止會帶來力量,還會帶來…”

  他喃喃自語道,但聲音逐漸輕了下去,到最后微不可聞。此時,夜空中的烏云逐漸散開,露出了雙月和點點繁星。柔和的光芒灑落下來,透進了光禿禿的樹林,照在從地下浮上之物的表面,映出了絢麗的光彩。這是一柄劍——一柄巨大的雙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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