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清閑日子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已經闖出了些名聲的他,如今在一些較為活躍的團體眼中,是值得爭取的一員大將。
無論是政治博弈,還是地方治理,亦或者是軍事行動。
曹操都展現出了自己異于常人的一面。
他不找事,不代表事不找他。
屋內的丁夫人還在休息,曹操就已經早早起了床,在庭院里活動活動身體。
秋意漸近,想來也是時候去附近的山中狩獵一番。
隨著曹操的退隱,那些一直跟隨他的曹家、夏侯家的年輕將領們有些繼續在軍中熬資歷。
有一些,比如夏侯惇、夏侯淵兄弟們,則是隨著曹操一起回了家鄉隱居。
畢竟在軍中,除了曹操的話,他們不聽別人指揮。
他們倒是畢竟可惜被洛陽收走的那些軍士。
好在真正的親信都作為私兵的身份被他們帶回了家鄉,倒也不算損失太大。
而曹操的堂弟,曹仁和曹純還留在洛陽,叔父曹熾去年新喪,好在堂弟曹純小小年紀,就頗有手段實力,治家很嚴,規范了家規家教。
所以曹操還是放心的。
而這樣的曹操,雖然隱居,但是其勢力網和實力都不容小覷,自然會有人想著來拉攏他。
之前曹操已經打發了不少結黨營私之輩。
但今日倒是迎來了膽大妄為的不速之客。
聽了家中的門房來傳的消息,曹操去了廳堂等待這清晨就造訪的來客。
“不知曹公近來可好?”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一個相貌堂堂的高大男子從廳堂外走了進來。
“無事一身輕,倒是這病還是好不全。”
曹操說著,虛咳了幾聲。
雖然沒什么人會在意他這種小人物,但是畢竟當時他是稱病辭官,若是落了口實,也不太好。
曹操對來者沒有什么印象,所以也只是客套話說著聊起天來。
聊天,聊成了繞圈子,曹操心思活泛,隱約能夠猜到此人來意。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這人就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曹公可不是肺病,而是心病。”
言之鑿鑿,此人覺得自己所言,定是真相。
“哦,兄臺何出此言?”
這一年半載,他倒是將自己的心性磨練了不少,不會像之前那般,有時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他不喜歡有來路不明的人,或者不是自己人的人,太過于聰慧,去揭穿自己的偽裝,去過多干涉自己的事情。
他疑心病,自小就有!
“曹公怕不是對當今朝廷心有不滿吧?”
來者的笑容極為自信,結合其他高大威武的身材,看起來倒是陽光帥氣。
曹操眼神一凝,殺機遁去。
這貨是個蠢貨。
無需殺之。
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不過。
就這?
不配被稱作狐貍。
無非就是想要舉事謀反那些,想找自己共商大計,讓自己入伙。
共謀舉事?
豎子不可與謀也!
“兄臺說笑了。”
曹操舉了舉茶杯,一飲而盡,嬉皮笑臉地看著這個自認為才智之士的帥哥。
“今王冀州欲舉大事,舉合肥侯登臨高位,歸德于劉氏本宗,欲拜曹公為三公,不知......”
“哈?操覺得今日風景倒是獨好,這山林野宿,也是操人生最大追求了,不知兄臺可愿留下與操作伴?”
曹操避而不談,反而起身指了指外面的天色,景象。
“曹公,此事必能成功,吾等......”
這帥哥有些著急,聲音都大上不少,起身要告訴曹操計劃安排,想吸引曹操。
“兄臺!”
曹操轉身一喝。
面目有些猙獰,惡狠狠地盯著此人。
“操今日心情甚好,欲伴夫人前往淬清池。”
“今日......”
“操!不想殺人!”
曹操雖然不及他高大,但是氣勢,卻被曹操完全壓倒。
他發現自己的嘴唇在哆嗦,說不出話來。
他覺得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曹操,那眼神,似乎帶著幽色的光,如同夜中蟄伏的惡狼,隨時撲上來咬斷自己的咽喉。
“我...我...曹...曹公,我這就告...告退...”
此人此時可沒有剛剛進曹家的那種氣勢和自信,他直哆嗦著,生怕下一秒曹操就拔劍殺了他。
他感覺此時眼前的這個男人,真有可能如此。
來者落荒而逃,只留下了曹操一個人站立在廳堂里。
此事只當不知,亦不可。
曹操決定馬上去寫稟明情況的書信,但是不寄出去。
剛剛的聲勢,其實也只是曹操的演技。
他不會殺他的。
他只是不想聽到對方的計劃。
一旦聽完全了,自己就真的進了那個泥潭了。
“呼......”
曹操的呼吸如同不停抽拉的風箱一般急促,他閉上了眼睛,在平復自己的心情。
他可還是知道那個深宮中的男人的手段的。
天下人或許都小看了他。
但是曹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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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此時的天有些陰沉,似乎讓人看不到這云后的光。
皇甫嵩坐在廳堂中靜靜地聽著來者所說的話。
等到來的小黃門將話說完,皇甫嵩才抬起頭來。
“請幫我回稟陛下,嵩沒有多少錢財,買不起三公的高官,那頂帽子,皇甫嵩戴不了。”
這位帝國老將聲音很柔和,也有些虛弱。
似乎和一年前仍然能在戰場上叱詫風云的那位帝國神將,有著天壤之別。
現在的他,褪去了戰袍,似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長者,一位半截入土的老人。
可是他這種半活不活的語氣,卻充滿了不可否決的氣勢。
“皇甫將軍,這......您這讓我難做啊。”
小黃門有些著急,這是死命令,必須得到皇甫嵩的應允。
“老朽真的戴不了這頂金銀帽,請回吧。”
皇甫嵩閉上了眼。
他覺得格外的心煩。
這個他守護了這么多年的大漢,她怎么了?
如今的皇帝,為何如此?
曾經能夠以稚童之位發動政變,從大將軍手中奪權的劉宏,似乎已經失去了那種清明了吧?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牧羊人,四處尋找著遺失的羔羊。
找到了之后,卻發現自己和羊群走丟了。
再也找不到家的方向。
他累了。
這具軀體,或許等不到大漢清明那一天了吧?
小黃門無奈地離開了皇甫嵩的家,回宮稟報去。
這件事的授意直接來自劉宏的。
在皇甫嵩看來。
劉宏只是想讓他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將軍坐上三公之位,用以服天下人之口。
并不是皇甫嵩不忠心朝廷,他只是覺得自己的心有些冷了。
誰都不想成為別人的工具。
以國器,竊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