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逐的騎士對于白胡子相當的不滿,他看著老人遠去的壯實背影,對著丹妮莉絲說道,“這老頭說話添油加醋,希望您明察。”
“女王必須聆聽所有人的話。”丹妮莉絲搖了搖頭,“尊貴的人與低賤的人,強壯的人與弱小的人,高尚的人與墮落的人。一個人的聲音也許會欺騙你,但綜合許多人的意見才能得到真相。”
費恩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喬拉爵士,他很滿意丹妮莉絲最近的學習進度,雖然她做需要的是關于政治與發展種種方面的知識,這些對于費恩來說是課外內容的部分對于丹妮莉絲來說是相當重要的,她也在費恩的教學過程中如饑似渴地吸收一切異世界的知識。而喬拉·莫爾蒙爵士再費恩看來,是把一顆心都系在丹妮莉絲身上,也就是所謂的舔狗,當他不舔的那一天,背叛也是順理成章,甚至還有可能會認為是丹妮莉絲的錯,他把自己的地位看得無比重要,甚至還想再進一步。
不過這些都跟費恩沒有太大的關系,他不介意順手幫助丹妮莉絲解決掉一個未來可能會出現問題的人。當然,不排除喬拉爵士舔到天荒地老的可能性。
“廣開言路才是統治者應該做的,喬拉爵士。我想你并沒有這個能力。”費恩的話語中帶著刺,“不然你就不會在這里。”
“閉嘴,巫師。”喬拉爵士蠕動嘴唇,似乎想要吐出什么惡毒的詞匯,他的手也觸碰到了自己的長劍。
費恩瞇起細長的眼睛,做出施法手勢,他慢慢地說道,“沒有人的思想可以躲過我的偵測,喬拉爵士要不要試試?”
“你想都別想,我才不會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巫師進入我的腦子。”
“喬拉·莫爾蒙。我想你應該清楚,想雇傭我的人不計其數,而你一無所有,我是與丹妮莉絲達成交易,而不是你。”
原本丹妮莉絲心情非常愉悅,因為白胡子阿斯坦對她所說的關于雷加的故事讓她十分開心,他口中的龍石島親王非常符合她夢想中的形象。
據說雷加王子小時候好學得有點過分,他比別的小孩早得多就能識字讀書,以至于人們常說蕾拉王后懷他時一定吞了書本和蠟燭。雷加對孩童的玩耍沒興趣,他的智慧令學士們驚奇,而他父親手下的騎士們則酸溜溜地開玩笑說,圣貝勒又回來了。直到有一天,雷加王子從古舊的卷軸里發現了某些東西,突然間改變了性格。沒人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只知道某天一大早,那孩子出現在校場上,正在穿戴盔甲的騎士們驚訝地望著他徑直走向教頭威廉·戴瑞爵士,他說:“給我長劍和鎧甲,我必須成為戰士。”
不過現在喬拉爵士和費恩打擾了她的好心情。騎士放棄了于費恩的爭吵,他還是對于阿斯坦的疑點緊抓不放,“陛下,這個白胡子阿斯坦在欺騙您!您不覺得作為侍從,他太老了嗎?況且他若真的侍奉一個呆頭呆腦的太監,怎會如此善于言談?”
“我覺得喬拉爵士大可不必如此擔心,我的魔法保證了白胡子的誠實,在于丹妮莉絲對話的時候,他可沒有說謊。如果丹妮莉絲需要,阿斯坦的思想是完全可以被監控的。”費恩維迪恩意味深長地看著喬拉爵士說道,“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我們可以拭目以待。”
“魔法并不可靠!俳雅·菩厲也擋不住劍刃。”
“那種廢物怎么能夠與我相提并論。”
丹妮莉絲不得不承認喬拉爵士說得沒錯,她趕緊阻止了騎士與巫師之間的沖突,免得這艘船被燒掉。壯漢貝沃斯從前是個奴隸,在彌林的斗技場中長大受訓,他聲稱伊利里歐總督派他來保護她,雖然她也確實需要保護。鐵王座上的篡奪者用領地和爵位來招募殺手,有一次暗殺就在她眼皮底下發生,那一次還是喬拉爵士阻止了賣酒商。而今她越接近維斯特洛,想必遭到攻擊的可能性將越來越大。而且,不等她離開魁爾斯,幸存的男巫們就派出遺憾客,來為塵埃之殿中被她燒死的不朽之人復仇。據說,男巫有仇必報,并且遺憾客從不失約,雖然費恩維迪恩解決了其中一個,但是不是每次刺殺他都能解決的。
而且目前大多數多斯拉克人也會與她對立,昔日卓戈卡奧的寇(將軍)們都有了自己的卡拉薩,一旦發現她這小隊人馬,必定會毫不猶豫地加以攻擊,屠殺和奴役她的子民,并把丹妮莉絲本人帶回維斯·多斯拉克,逼她加入多希卡林那些枯瘦老嫗們的行列。札羅·贊旺·達梭斯幫過她,但魁爾斯巨商的目的只是她的龍。還有陰影之地的魁晰,戴紅漆面具的神秘女子,以及她深奧莫測的忠告。是敵是友目前還分不清楚,據費恩所說,魁晰是個巫師,但是沒人知道她的法術是什么。
但是丹妮莉絲現在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可以作戰的力量,喬拉爵士把她從施毒者手中救出,費恩殺死了遺憾客,下一次或許就是白胡子阿斯坦和壯漢貝沃斯了。幸好她還有血盟衛和龍,這些靠譜的保護者,正如三百年前,他們守護征服者伊耿和他的妹妹們一樣。然而目前,他們給她帶來的危險多過于保護。全世界只有三頭活龍、三頭屬于她的活龍,他們不僅是重生于世的奇跡與恐怖,更是無價之寶。
她思考的時間太久了,后頸感到一陣涼氣,一縷銀金色的頭發披散下來,在額頭飄蕩。上方,風帆動了起來,霍霍作響,歡呼聲響徹貝勒里恩號。
“風!”水手們大喊,“風來了!風!”
丹妮莉絲抬頭,看見大商船的帆鼓脹波動,纜繩繃得緊緊的,在桅桿上來回敲打。格羅萊船長沖到船尾,高叫著發號施令,潘托斯人興高采烈地爬上桅桿,開始工作,連壯漢貝沃斯也袒露出疤痕累累大肚子,跳了一會兒舞。
當天深夜,當貝勒里恩號在黑暗中穿梭,她盤腿坐在船長室的床鋪上喂龍時,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伊麗已在床鋪下睡著了(三人同睡太擠,今晚輪到姬琪跟她的卡麗熙共享柔軟的羽毛床),但聽見敲門聲,盡職的女仆還是起身走向門口。丹妮莉絲拉起床單,夾在腋下,她裸著身子,根本沒料到這個時候會有訪客。
“進來。”她說。一盞搖曳的提燈下,站著喬拉爵士。
被放逐的騎士低頭走進來,“陛下,很抱歉打擾您休息。”
“我還沒休息呢,爵士先生。來,過來看。”她從膝上的小碗里取出一塊咸肉,舉起來讓她的龍看見。他們三個都饑渴地盯著。雷哥展開綠翅膀,攪動空氣,而韋賽利昂的脖子跟隨她手前后伸縮,仿佛一條乳白色的長蛇。
“卓耿,”丹妮莉絲輕柔地說,“dovahyol。”隨后將肉拋到空中。
卓耿的動作比眼鏡蛇還快。他吼叫著噴出火焰,鮮紅、橙色和黑色摻雜在一起,肉未墜落,已被烤焦。他用尖利的黑牙猛地咬住,雷哥的頭也飛快地伸過來,仿佛要從哥哥嘴里偷取戰利品。但卓耿一口把肉吞下,抬頭尖聲喊叫,較小的綠龍只能發出沮喪的咝咝聲。
“別這樣,雷哥,”丹妮莉絲惱火地說,一邊在他頭上拍了一下,“上次是你吃到的,別太貪嘴嘛。”她朝喬拉爵士微笑,“瞧,我無需用火盆為他們烤肉了。”
“是,我看到了,dovahyol?”
聽到這個詞,三頭龍同時轉過頭來,韋賽利昂噴出一道淡金色火焰,逼得喬拉爵士急速后退了一步。丹妮莉絲咯咯笑道:“小心喲,別說這個詞,爵士先生,否則他們把你胡子燒掉。這是費恩教我的,在龍語中,這是‘龍焰’的意思。”
喬拉·莫爾蒙點點頭,“陛下,能否私下講幾句?”
“沒問題。伊麗,請你先離開。”她把手放在姬琪裸露的肩膀上,將另一個女仆搖醒。“你也一樣,親愛的,喬拉爵士有話跟我說。”
“是,卡麗熙。”姬琪從鋪位上翻身而起,裸著身子打了個哈欠,濃密的黑發披散下來,她迅速穿上衣服,跟伊麗一起離開,并關上艙門。
丹妮莉絲把剩余的咸肉盡數給了龍,任由他們去搶,然后拍拍身邊的床鋪,“坐吧,騎士,你想說什么?”
翌日清晨,丹妮莉絲獨自一人站在甲板上思考問題。
“我已經為你加熱完淡水了,丹妮莉絲。”費恩在她背后向她說道,“來吧,你得好好洗個臉。”
“我想向你委托一些事。”丹妮莉絲愁容滿面,“很重要。”
“好吧。”費恩看了看四周,早晨的商船上連只老鼠都沒有,只有整理纜繩和洗刷甲板的水手。他念出一句模糊的咒語,然后一把拉過丹妮莉絲,“好了,現在沒人聽得到我們說話了。”
“昨晚喬拉爵士又來找我了。”
“嗯?然后呢?”
“他不信任阿斯坦和貝沃斯。他說道男巫的預言,三次背叛......”
“第一次應驗了對吧?然后他擔心另外兩次,所以他認為阿斯坦和貝沃斯是叛徒?還是伊利里歐總督?”
丹妮莉絲沉默了一會,對著費恩說道,“他把我看成孩子。他建議我改變航線,前往奴隸灣。我聽說淵凱、彌林和阿斯塔波這些奴隸制大城邦里的人口市場如膿包般滋生,但是我還是決定去那。”
“你去做什么?你的卡拉薩可不值錢。”
“他們不是奴隸!”丹妮莉絲狠狠地盯著費恩,“下次不許再開這樣的玩笑。”
“抱歉。”費恩點了點頭。
丹妮莉絲繼續說道,“喬拉爵士建議我去阿斯塔波購買無垢者,那些戴青銅尖刺盔的奴隸。你聽說過三千勇士保衛科霍爾的故事嗎?”
“沒有。”費恩搖了搖頭。
據說曾經在四百多年前,多斯拉克人首度從東方騎馬出現,沿途洗劫焚燒每個城鎮,他們的卡奧叫特莫,他的卡拉薩不若卓戈的那么大,但也不小,至少有五萬人,其中一半是辮綁鈴鐺的戰士。科霍爾人知道他來臨的消息后,便著手加固城墻,增加一倍士兵,并雇來兩個傭兵團——亮幟團和次子團。由于傳來的情況越來越不妙,他們趕緊從阿斯塔波補買三千無垢者,但幾乎已來不及了。無垢者們長途行軍趕往科霍爾,遠遠便看見煙霧和塵埃,聽到戰斗的喧囂。等無垢者們抵達城下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烏鴉和野狼享用著科霍爾重騎兵們的遺體,而亮幟團和次子團早早卷旗逃匿,傭兵一旦面對強弱懸殊、毫無希望的情況就會這樣做。夜幕降臨,多斯拉克人沒有再戰,他們撤回營地徹夜飲酒、跳舞和狂歡,準備第二天攻破城門,肆意奸淫擄掠。
但到破曉時分,當特莫和他的血盟衛們領著卡拉薩走出營地的時候,卻發現三千名無垢者已在城門前排好陣形,頭頂飄揚著科霍爾的黑山羊旗。多斯拉克人完全不把這支小隊放在眼里,面對步兵他們不會迂回包抄,而是沖鋒踐踏。面對多斯拉克人發起攻擊,而無垢者們緊握盾牌、壓低長矛,紋絲不動。面對兩萬鈴鐺作響的武士的決死沖鋒,他們毫無懼色。多斯拉克人一共沖鋒了十八次,但在那片盾牌和長矛前,好比浪濤拍打巖石一樣潰散。特莫卡奧三次派出騎射手,圍著對手輪番射擊,弓箭如同暴雨一般撒向這三千勇士,但無垢者只是舉起盾牌,擋在頭上,不肯讓步。到最后,他們只剩下六百人,但有超過一萬二千名多斯拉克戰士倒在戰場上,包括特莫卡奧,他的三名血盟衛,他所有的寇和所有的兒子。三天之后的清晨,新卡奧率領幸存者們列隊莊嚴地來到城門前,一個接一個,每人都割斷自己的發辮,扔到那三千勇士腳下。
從那天起,科霍爾的守備隊便全由無垢者組成,每人舉著的長矛上都掛有一束人類的發辮。
“這就是喬拉爵士建議我去阿斯塔波的原因,這個故事也是我聽他所說的。”丹妮莉絲說完無垢者的故事之后舒了口氣,“據他所說,到時候與伊利里歐總督一起用餐時,就會有一千把劍為我撐腰。”
“我想我可以為你付出一部分黃金,用來購買無垢者,多買一些,把他們武裝起來。”費恩笑了笑,他在心中暗自說道,“就當是買命錢了,說不定還能阻擊一下狂獵呢。”
“謝謝!”丹妮莉絲抱住費恩,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真的非常感謝。”
“我做事從來都是有目的的,丹妮莉絲,你不需要感謝我。”費恩扒開她,“我或許會給你帶來可怕的敵人。”
“沒有關系的,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面對。”
“不,不是......”費恩說不出話了,被人真誠相待的感覺并不好受。他咳嗽了兩聲,試圖轉移話題,“那你原本是怎么打算買下一千名無垢者的?”
“喬拉爵士說,真龍對阿斯塔波人和魁爾斯人而言,都同樣意味著重生于世的偉大奇跡,想必奴隸商人們會和魁爾斯的巨商一樣,送我大量禮物。而且三艘船上有著大量的絲綢、虎皮、琥珀、翡翠雕刻,藏紅花、沒藥各種貨物,如果格羅萊忠于我的話,這些貨物都將是我的。”
“商人不會有蠢貨的,這么大量的貨物被壓價是必然的。不過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讓我們測試一下船長的忠誠。”費恩搖了搖頭,“即使他不忠誠,我也會讓他忠誠的。”
一個濕熱的吻堵住了費恩的嘴,然后黏黏的聲音他耳邊響起,“在此之前,喬拉爵士向我求婚了,我覺得你應該有所回應。”
“那我們就不應該浪費時間,去你的房間吧,記得讓你的女仆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