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美狄亞看著吃午餐的費恩維迪恩,咳嗽了兩聲,小法師手中的叉子就拿不穩了。他訕訕笑道,“美狄亞,怎么了?”
“你還敢問我?”美狄亞戴著黑色絲綢手套的手神奇地移動到了費恩的耳朵上,“我還在這里呢。”
“嘿嘿。”費恩只能忍著耳朵上的疼痛,一句話也不敢說。
“呵,男人。”希瑞用鄙視的眼神看著費恩,她還拉過艾莉亞,將費恩當做反面教材,“看到了嗎?這就是渣男。”
“嘿嘿,親愛的,不如讓我吃個午餐?”費恩戳了戳盤子上的海鮮意大利面,焗烤的芝士差點流出盤子,“我也是為了對抗狂獵嘛,無垢者們意志堅定,對面這種非人類的場面應該不會怯場。”
“這就是你動用我們箱子里黃金的理由。”美狄亞皺了皺眉頭,她察覺到費恩試圖逃跑,就加大手指上的力度,讓費恩又發出一陣哀嚎,“我感覺到我們的船在轉向,這是怎么回事?”
“是這樣的......”費恩向房間內的眾人詳細描述了當時發生的事。
他們滿面紅光地從丹妮莉絲的房間里出來的時候(此時費恩又發出一聲痛呼),他跟在丹妮莉絲的身后,與格羅萊船長會面。在去見船長的過程之中,丹妮莉絲很明確的表示了對于阿斯塔波的厭惡,“那里經常發生令人膽戰心驚的故事,無垢者們自小就被閹割,作為奴隸,從小訓練,絕對服從命令,感受不到疼痛。但是他們已經是幸運的了。”
“當然,沒有任何權利的奴隸連君臨里的貧民都比不上。”費恩搖了搖頭,“他們一部分會為奴隸主產生價值,一部分則會成為消遣工具,或許奴隸的慘叫會是奴隸主們的樂曲,丹妮莉絲,但是你絕對不能一下子將奴隸們全部解放。”
“為什么?”丹妮莉絲用驚訝的眼神看著費恩,她淡紫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不可思議,她以為費恩與她一樣討厭奴隸制。
“我跟你一樣討厭奴隸制,這是真的。”費恩洞悉了丹妮莉絲的想法,他點了點頭,挽著丹妮莉絲走下吱呀作響的樓梯,“但是奴隸制不會這么容易崩潰,奴隸主是他們當中最富有的人。你一旦解放了奴隸,他們會因為生計被迫重新回到奴隸主的旗下。你可以用金錢解放他們,但是你不能初來乍到,就把刀劍對準富人,那會讓你孤立無援的。”
“那我應該怎么做?在哪種令人作嘔的地方裝聾作啞嗎?”丹妮莉絲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這難道也是你的想法?”
“人類是有奴性的,丹妮莉絲,他們一旦解開枷鎖,就會茫然失措,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有人對他們發號施令,奴隸解放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費恩淡淡地說道,他為丹妮莉絲踢開船艙里的纜繩,格羅萊船長現在住在船員的房間,就連費恩的房間都是經過改造的船員房間。“你首先要奪取一些生產資料,比如各種工坊,讓被解放的奴隸進去工作,規定最長工作時間與最低工資,或者鼓勵奴隸從軍,設定各種不是太過艱難的指標讓他們晉升為自由民,賦予他們公民權利。這樣無論何種奴隸,都有自己可以去的地方,手里也有金錢,他們可以做他們想做的任何事。否則即使他們重獲自由,也有可能重新成為奴隸。”
“非常有用的建議,我的宮廷法師。”雖然丹妮莉絲與費恩同齡,但是費恩卻比丹妮莉絲高了一些。她踮起腳尖摸了摸費恩的灰白色長發,“你總能找出辦法,因為你,我的統治才能穩固。”
“知識是一個不斷累積的過程,我所說的方法實際操作過程中也有許多阻礙,這需要我們考慮實際情況去解決。不過現在不是上課時間。”費恩吻了吻丹妮莉絲的嘴唇,“我們快走吧,不要讓船長等太久了。不然我們又要回到你的房間了。”
壯漢貝沃斯與船長圍繞在一張圓桌前,正在共進早餐,吊燈在他們頭頂搖晃。他們是一同接受伊利里歐總督雇傭的,因此也還算熟識,而白胡子阿斯坦則在服侍貝沃斯進食。
“我很擔心接下來沒有風。”格羅萊船長摸著自己黑色的絡腮胡,“雖然貝勒里恩號很棒,但是她沒有槳。”
“就讓另外兩艘船拉著我們走。”貝沃斯往自己嘴里塞著東西,含糊不清地說道。
“蠢貨,這樣我們補給會不夠的。”船長對于貝沃斯的外行發言不屑一顧,“你難道可以喝海水。”
“當然可以......”貝沃斯剛想嘴硬,就被丹妮莉絲打斷了。
“先生們。”
“陛下,有何吩咐。”格羅萊船長在見到丹妮莉絲的第一時間就站了起來,他用濃重潘托斯口音的瓦雷利亞語說道,“我將為您竭盡所能。”
壯漢貝沃斯也在白胡子阿斯坦的指示下,向著丹妮莉絲行禮,他看到丹妮莉絲身后的費恩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小聲嘟囔,“都是邪惡的巫術的關系,我才不會害怕小個子。”
“船長,”丹妮莉絲抬起下巴,“我打算前往阿斯塔波,購買無垢者。而船上的貨物,我想都是屬于我的物資。”
就在丹妮莉絲說話的時候,費恩已經在她的身后做好了施法準備,以防有人暴起發難。
“陛下,我覺得不妥......”雖然白胡子阿斯坦想反對丹妮莉絲的行動,但是被格羅萊船長所打斷。
“陛下,這些當然都是屬于您的。”格羅萊船長謙卑地彎下腰。
“潘托斯胖子沒有說不允許。”壯漢貝沃斯搖了搖頭,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小女王想干啥都行。”
丹妮莉絲暗自松了口氣,她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不過她并沒有在眾人眼前表現出來,“那我們轉向,阿斯塔波。”
“遵命,女王陛下。”
“所以說,交涉很順利。”費恩終于解開了美狄亞的鉗制,可以大口吃著食物。
“你想要用奴隸士兵去打擊狂獵?”希瑞搖了搖頭,“你記得他們來的時候嗎?那種冰冷刺骨的白霜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不僅我們承受不了,狂獵也承受不了。”費恩搖了搖頭,“我想他們的盔甲一定具有保溫效果。但是狂獵的傳送門肯定不能一直開著,所以除了白霜,只要有足夠多的士兵,他們一樣會死。”
“但愿如此。”希瑞嘆了口氣,又說起另外一件事,“艾莉亞,你還想當狩魔獵人嗎?”
“啊?”艾莉亞嚇了一跳,她手中的叉子差點掉下來,她聽到希瑞的話之后,有些遲疑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這也是正常,畢竟成為狩魔獵人之后感情會變得淡薄。”希瑞用自己所了解到的事實對艾莉亞進行科普,“而且狩魔獵人壽命極長,可沒有死在床榻上的狩魔獵人。”
“首先,狩魔獵人感情變得淡薄這點是需要修正的。”費恩忍不住說道,“杰洛特屬于特殊情況,沒有哪個狩魔獵人能與國王稱兄道弟,卷入各種政治陰謀當中,到處跟女術士上/床。他純粹是看得多了,所以反應才會那么平淡。不信的話你看看蘭伯特或者艾斯卡爾,他們可是會打昆特牌和會和女夜魔上床的。順帶一提,蘭伯特是諾格維諾的昆特牌冠軍。”
“我就知道!蘭伯特不讓我碰他的昆特牌的時候我就知道不對勁!”希瑞拿過費恩的練手作品煉金壺,從里面倒出葡萄酒,“他肯定有自己的昆特牌,杰洛特說過,矮人畫家那里可以購買昆特牌,不過要大價錢的那種,噗,怎么這么酸!”
“都跟你說了是練手作品,我想讓倒出的葡萄酒是麥提那玫瑰紅酒的味道,不過結果很明顯,”費恩攤了攤手,“現在還在試驗當中。”
非常幸運的是,這些天來強勁的海風都未曾停下,貝勒里恩號發揮出了她應有的速度,穿過悲痛海灣進入了奴隸灣,在阿斯塔波的港口停靠了下來。
阿斯塔波是奴隸灣的一座城市,坐落在蠕蟲河河口,這里唯一的商品就是無垢者。當年的瓦雷利亞摧毀了古吉斯帝國,阿斯塔波是一個幸存下來的吉斯殖民地,它曾經被瓦雷利亞人所征服,并且被建成了奴隸交易的中心,而阿斯塔波有一句古老的話經常被提起:
“磚與血造就阿斯塔波,磚與血造就她的子民。”
眼前這個海灣城市最顯眼的建筑就是大量的階梯金字塔,最高的有四百英尺。金字塔上種植著各種各樣的樹木、藤蔓、和花草,在黃昏時分善主大人們就會點亮閃著各種顏色的絲綢燈籠。游艇在蠕蟲河里游弋。所有街道都由紅磚砌成,紅磚砌的還有階梯形金字塔、深挖入地并帶有圈圈逐漸下降坐席的斗技場、含硫磺的噴泉池、陰暗的酒肆及環城古墻。由于磚頭燒制技術不是很過關,空中都是細小的紅色粉塵,微風吹過,粉塵便沿著陰溝飛舞。因此阿斯塔波女人都戴著面紗防止磚末進入眼睛,因為這個進入眼睛比沙還糟糕。
驕傲廣場中央有個紅磚砌的噴泉,其中的水聞起來有股硫磺味道,泉水中央是一座青銅打制的巨大鷹身女妖像,足足二十尺高,她有女人的臉,鍍金的頭發、象牙眼睛和尖銳的象牙牙齒——黃色的水從沉甸甸的中潺潺涌出,但本該長手臂的地方卻是類似蝙蝠或龍的翅膀,腿則為老鷹的腿,身后拖著一條卷曲而惡毒的蝎尾。
“這是吉斯的鷹身女妖。”丹妮莉絲對著身邊的費恩說道。
“這跟我所了解的差不多,除了手臂,應該是羽毛。”小法師搖了搖頭,“現在這個世界上都沒有鷹身女妖了。”
古老的吉斯帝國已于五千年前衰落,它的軍團被蓬勃興起的瓦雷利亞民族擊潰,它的磚墻被推翻,它的街道與建筑被龍焰化為灰燼,它的每一寸土地皆撒滿鹽堿、硫磺與枯骨。喬拉爵士說,吉斯的神靈和它的子民皆已死去,今天的阿斯塔波人只是混血種而已,甚至不會說吉斯卡利語,奴隸灣的城邦講的是他們的征服者使用的高等瓦雷利亞語,準確地說是其中能理解的部分。
然而古老帝國的象征依舊留存,眼前這只青銅怪獸就是明證。它的爪子上懸掛著一條沉重的鎖鏈,兩端各有一只未合攏的鐐銬,吉斯的鷹身女妖爪間有一道閃電。這不是吉斯的鷹身女妖,而是阿斯塔波的鷹身女妖。
“告訴維斯特洛婊/子,讓她看下面,”奴隸商人克拉茲尼·莫·納克羅茲對當翻譯的奴隸女孩抱怨,“我賣肉,不賣鐵。那銅像可不賣,叫她看著士兵,我敢打賭,就連這紫眼睛的、日落之地來的蠻子也能瞧出我這批貨有多么出色。”
克拉茲尼的高等瓦雷利亞語被吉斯特有的濃重喉音所扭曲,中間還夾雜著奴隸販子的黑話。雖然丹妮莉絲基本可以聽懂,但她微微一笑,制止了費恩施法的動作。她假裝茫然地看看奴隸女孩,等待對方翻譯。
“克拉茲尼善主大人問,他們難道不是很杰出嗎?”就一個從未到過維斯特洛的人而言,她的通用語講得很不錯。這女孩十歲不到,長著扁平的圓臉、黝黑的皮膚和納斯人特有的金色眼睛,她的民族被稱為“和平之民”,因此是最好的奴隸。
“也許吧。”丹妮莉絲回答道,喬拉爵士建議她在阿斯塔波只講多斯拉克語和通用語,“我需要詳細了解他們的訓練情況。”
“維斯特洛女人對他們很滿意,但沒有贊揚,以便壓價,”翻譯告訴主人,“她想知道他們是如何被訓練的。”
克拉茲尼·莫·納克羅茲點點頭,奴隸商人聞起來似乎剛用黑草莓水洗過澡,紅黑相間的分叉胡上閃著油光。在費恩看來他黏膩得嚇人,小法師萬分不愿意接近他。透過薄薄的海青色絲綢,能看到他的胸部。他身穿帶金流蘇的托卡長袍,在一側肩膀扣住,這是自由的阿斯塔波貴族的裝束。走路時,左手固定住袍子,右手抓一根短皮鞭。
“維斯特洛豬都這么無知嗎?”他繼續抱怨,“全世界都知道,無垢者在長矛、盾牌和短劍上的造詣無與倫比。”他朝丹妮莉絲夸張地大笑,“把情況通通告訴她,奴隸,講快點。天氣太熱了。”
他們身后站著一對孿生女奴,為他們分別撐起絲綢斑紋遮陽傘,雖然丹妮莉絲被費恩賦予了法術,但是大量蒸騰而起的悶熱空氣仍然炙烤著她的肺部,更別說肥胖的奴隸商人了,克拉茲尼汗流如注。驕傲廣場是奴隸主帶著他們的顧客觀看他們的奴隸的公開的市場,這里自黎明開始就在艷陽的烘烤之下,透過厚厚的鞋底,也能感覺到腳下紅磚的熱量。一波波熱浪自紅磚地里升騰而起,熾熱扭曲的空氣令廣場周圍的阿斯塔波階梯形金字塔看起來好似海市蜃樓一般。
或許無垢者們也覺得熱,至少沒有表現出來,從站立的樣子來看,他們似乎就是用磚塊做成。一千名奴隸走出兵營,供她檢閱,他們在噴泉和雄偉的青銅鷹身女妖像前排成十列,每列一百人,站得筆直端正,毫無情緒的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前方。他們什么也沒穿,只有腰纏的白色亞麻布和頭戴的錐形青銅盔,上面有根一尺高的尖刺。克拉茲尼已命他們放下長矛和盾牌,解開束劍腰帶與夾層外衣,以便維斯特洛女王仔細檢視其堅實瘦長的身軀。
“以身材、速度和力量為標準,他們從小被挑選出來,”奴隸女孩告訴她,“并自五歲起接受訓練。每天從黎明一直練到天黑,直到熟練掌握短劍、盾牌和三種長矛的技巧,訓練極為嚴酷,陛下,三個男孩里只有一個存活,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關于無垢者有個說法:從贏得尖刺盔的那一天起,最艱難的生活便已過去,從今往后任何使命都不及當初的訓練那樣嚴酷。”
克拉茲尼·莫·納克羅茲雖然不會講通用語,但他邊聽邊點頭,還不時用鞭子頂端捅那奴隸女孩,“告訴她,這些家伙站在那兒已有一天一夜,既沒進食,也沒喝水;告訴她,只要我不下令解散,他們會一直站立,直到倒下為止;告訴她,即使九百九十九個倒在磚地上死去,最后一個仍會一動不動地站著,直到他自己的死亡降臨。這就是他們的勇氣。告訴她這些。”
“這是瘋狂,不是勇氣!”等那小翻譯講完,白胡子阿斯坦脫口而出,他用硬木拐杖敲打磚地,仿佛在訴說他的不滿,老人不愿航至阿斯塔波,也不贊成購買這支奴隸軍團。在他看來,如果丹妮莉絲帶著一群奴隸進攻維斯特洛,那她會被所有人反對。這還不如前往自由貿易城邦招募自由民。
但是女王需要聆聽所有人的話,這是丹妮莉絲將他帶到驕傲廣場的原因,并非拿他當護衛,有血盟衛已經夠了。喬拉爵士被她留在貝勒里恩號上守護她的子民和她的龍。她將龍鎖在甲板下,雖不情愿,但讓他們在城市上空自由飛翔過于危險,世界上充斥著各種惡人,只為獲得“屠龍者”的名號,就可能下毒手。
在這座城市,所有人都必須加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