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美狄亞,我們又要搬家了。”費恩看著眼前收拾東西的紫發麗人,帶著些歉意地說道,“你跟著我,我卻連一個安穩的地方都沒有。”
“好啦,小男孩。”美狄亞摘下手套,捧起費恩的臉,“我可是自愿跟著你的,你也說過未來的旅途是多么地艱難了。至少我們還有地方住,不是么。”
“戰爭與逃亡是我們目前承受的。”小法師看著美狄亞的雙眼,“我只想你過的開心。”
“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科爾基斯的王女親吻了費恩的額頭,“我相信你會解決這個問題的。”
“我會的。”費恩輕輕點了點頭,他心中對于艾恩·艾爾精靈的恨意愈發強烈。事實上他是一個標準的住宅生物,如果能不出門,他幾乎不會邁出大門一步,而如今被狂獵追得如同街頭野狗一般的情形讓他十分難受。他不知道原本希瑞是如何度過這種生活的,但是如今這個重擔落到了他的肩膀上,他也決心讓這些精靈付出慘痛的代價。或許這么說有些無情,但是丹妮莉絲就是達成這個目標的工具之一,費恩想要借用她手中的士兵嘗試性的反擊狂獵。倒不是說費恩沒有付出感情,而是在費恩看來,希瑞和美狄亞遠比丹妮莉絲重要得多。
多斯拉克人將馬車牽到更名為“貝勒里恩”號的巨船之上,這艘船的外形酷似風帆戰列艦,但是沒有火炮。而另外兩艘船在吃水線上方伸出長槳,劃槳的工作都是交由奴隸進行的。而為了應對丹妮莉絲的龍,三艘船的船舷上都掛著數十桶海水以防失火的發生。在最初的時候,船長格羅萊想把龍關進籠子里,雖然為了安撫這位神經脆弱的船長,丹妮莉絲答應了。但是在見到小龍可憐的樣子之后,她又改變主意了。
不過這是好事,相比起以前這艘船還叫做賽杜里昂號的時候,貝勒里恩號上少了許多老鼠,而她(水手們稱呼自己的船都會用“她”而不是“它”)的船員們對于龍既好奇又害怕,但是隨著三條小龍天天從自己的頭頂飛過,他們生出一種古怪的自豪感,從船長到幫廚小弟,每個人都喜歡看小龍翱翔于天際。雖然這份自豪感并沒有丹妮莉絲強烈就是了。
“你不照看你的卡拉薩嗎?”費恩觀察周圍,這是他住進艙房之后第一天走到甲板上,但是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多斯拉克人。這也不難理解,因為多斯拉克人把海洋稱為毒水,只要馬不能喝的液體就是不潔的東西。三艘船從魁爾斯起錨的那天,他們臉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走向地獄,而不是駛往潘托斯。她年輕而勇敢的血盟衛們注視著逐漸縮小的海岸線,眼睛瞪得又大又白,但每個人都決心不在其他兩人面前顯露怯意,她的女仆伊麗和姬琪則沒有這番顧忌,她們死命抓住欄桿,再小的顛簸,都令她們嘔吐不止。
“他們都待在甲板下面。”丹妮莉絲的眼睛從在空中相互追逐的龍轉移到了費恩身上,事實上她也頗感無奈,因為多斯拉克人寧可與受驚的馬為伍也不肯待在甲板上面。至于丹妮莉絲的血盟衛,她已經讓他們與其他多斯拉克人待在一起了。“因為我們經歷了一場風暴,他們又十分害怕。”
丹妮莉絲自己是不畏懼風暴的,因為她的稱號就是“風暴降生”,當年,當她在遙遠的龍石島哭號著出世時,維斯特洛歷史上最大的一場暴風雨也于同時在海上呼嘯。風暴如此狂烈,甚至刮裂了城墻上的石像鬼,并將她父親的艦隊摧毀殆盡。狹海上時有風暴,她在孩童時代便穿越狹海幾十次,從一個自由貿易城邦逃到另一個自由貿易城邦,僅僅領先篡奪者的刺客一步之遙。在途中,她喜歡上了海洋。她喜歡空氣里刺鼻的咸味,喜歡蒼穹覆蓋下的無垠海面。這雖然讓她感覺渺小,卻也帶來了自由。
她觀察到費恩的身體會隨著船只的晃動而傾斜,他在甲板上站得穩穩的,不禁感到好奇,“你也喜歡大海嗎?”
“準確來說,是的。”希瑞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她跟費恩一樣,微微晃動的船身并不能對她造任何的阻礙,“我的童年就是在海洋上度過的,我可是經常跟克萊特家族一起出海的。”
“但愿他們并沒有讓你手握刀劍跟他們一起搶劫,我親愛的姐姐。”費恩語氣有些不善,“雖然我知道以史凱利格人的性格,沒有什么做不出來的,在我兩歲的時候他們就嘗試給我灌酒。”
“我承認,我有時候會偷喝酒窖里的伏特加......”
“這或許就是你現在這么蠢的原因。”
“費恩!”
丹妮莉絲饒有興致地看著費恩和希瑞拌嘴,這讓她想起了過去與韋賽里斯一起逃亡的日子。有一回,在航向布拉佛斯途中,當她注視著船員們頂風使勁拽下一面巨大的綠色船帆時,竟突發奇想地認為,成為一名水手該有多好。她把想法告訴哥哥,卻被韋賽里斯狠狠揪住頭發,“你是真龍血脈,”他朝她嘶喊,“真龍,不是臭烘烘的魚。”
“他是個傻瓜。”丹妮莉絲心想,如果他更理智,更有耐心,那么此刻航向西方以取回王座的應該是他。雖然她明白韋賽里斯愚蠢又惡毒,但有時候,還是忍不住想念他——不是想念那個殘酷而軟弱的犧牲品,而是想念那個童年時代準她爬上他床的哥哥,那個常給她講述七大王國故事的男孩,那個為她描繪登上王位以后美好生活的國王。
船長走到她身邊,“若是貝勒里恩號能像與她同名的龍一樣騰空飛翔,陛下,”他用雜著濃重潘托斯口音的瓦雷利亞語說,“我們就無需劃槳,無需牽引,也無需祈禱起風了。”
“就是這樣,船長。”丹妮莉絲微笑作答,船長的到來也使得費恩和希瑞停止了爭吵。丹妮莉絲很高興在短時間內就把這個人爭取了過來,格羅萊船長和他的主子伊利里歐·摩帕提斯一樣,是個老潘托斯。“這三條小龍是我的孩子,若巫魔女所言非虛,他們還將是我唯一的孩子。”
龍喜歡從高處攻擊,這是丹妮莉絲已經知道的,當他們爬到對手與太陽之間,就會折起翅膀,尖嘯著俯沖而下。接著他倆會互相扣住,互相糾纏成為一團球,一邊自天空翻滾下落,一邊舞爪甩尾。他們第一次爭斗時,她非常擔心他們會傷到彼此,結果證明這對他們而言只能是算熱身。等降到海面的時候,兩條龍又立馬分離,咝咝尖叫著再度升起,舞動翅膀揮開蒸騰的海水。卓耿也在飛,但早已飛出她的視線范圍。他常到遠方去捕獵,離船有好幾里。
他們有時候會鉆進海面之下,過一會才會收攏翅膀從海里沖出來,他們鱗片上的海水會被蒸騰成霧氣,嘴里叼著活魚。不過他們并不吃生魚,他們在嘗試用自己的龍炎將魚烤焦之后,就明白了自己烤的焦炭有多難吃,而捕魚也成為了一種游戲,他們所捕上來的魚都會由廚子進行加工,成為他們的小零食。除了黑龍,卓耿比其他兩條膽大,他第一個在水面上展翅試飛,第一個在船只間翱翔穿越,第一個沖入浮云消失無蹤,也是第一個開始捕獵殺戮。想當初那條飛魚剛破出水面,便被一道火焰緊緊包裹,接著卓耿將其一口吞掉,他并不嫌棄自己的烤魚難吃。
他們一直很餓,再過一兩年,也許就大到可以騎了,那是丹妮莉絲就無需用船就可以度過狹海了,不過那個時候還沒有到來,雷哥和韋賽利昂還只有小狗的體型,卓耿雖比他們大一些,但任何一條狗都比他們重——因為龍的身軀基本由頸項、尾巴和翅膀組成,比看上去要輕。丹妮莉絲·坦格利安要回家還得靠木頭、帆布和風。
迄今為止,前兩者都為她提供了良好的服務,而變幻無常的風卻成為叛徒。六天六夜,海面波瀾不驚,而今已是第七天,依然沒有好轉跡象。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伊利里歐總督派給她的船中有兩艘是劃槳商船,各有兩百支槳,并配備了精壯水手與奴隸。而大商船貝勒里恩號,她體積大,帆也大,可是由于沒槳,無風的時候就動彈不得。瓦格哈爾號和米拉西斯號放出繩索拖拽,牽引著她緩慢而痛苦地前進,三艘船上都擠滿了人和各種商品。
“我看不到卓耿,”喬拉·莫爾蒙爵士來到前甲板上,站到她身旁,“他又迷路了嗎?”
“迷路的是我們,爵士先生。卓耿不喜歡如嬰兒般蠕動爬行,我也不喜歡。”
“他能長多大?”丹妮莉絲好奇地向費恩和喬拉爵士問道,“你們清楚嗎?”
“傳說在七大王國,有的龍能擒出海里的巨怪。”
“令人驚嘆。”
“這只是傳說而已,卡麗熙,”被放逐的騎士說,“傳說中,有些睿智的老龍甚至能活一千年呢。”
“事實上,一頭巨龍活個兩千年不是問題,雙足飛龍與巨龍的壽命實際上是差不多的。”費恩點了點頭,“歷史成為傳說,傳說成為了神話,許多事實都已經模糊不清了。”
希瑞用疑惑的目光看著費恩,她十分好奇費恩是怎么獲得這些知識的。或許的當初費恩去了別的世界學習的吧,畢竟他一下子就制服了女術士集會所的成員。
“那龍究竟能活多久?你們的說法都不一樣。”
喬拉爵士聳聳肩,“龍的天然壽命比人長得多,至少歌謠里這么講…七大王國的人民最熟悉的龍就是坦格利安家族的龍。他們為戰爭而繁殖,也在戰爭中死去。屠龍很難,但并非不可企及。”
“一頭龍的年齡層可以分為雛龍,幼龍,少年,青少年,青年,成年,壯年,老年,極老,古龍,上古龍,太古龍,他們會隨著年齡的增大的逐漸強大,除非老死,否則越老的龍越強大。而龍的鱗片并非堅不可摧,床弩之類的器具還是會傷到龍的。”費恩點了點頭,“有些人類英雄甚至可以徒手擊碎龍鱗,不過這么不再討論范圍之內。”
“你說的是亞梭爾·亞亥嗎?還是你家鄉的英雄?”
“我不記得亞梭爾·亞亥有擊敗龍的傳說,至于我所說的人類英雄,并不在這個世界。”
那個侍從白胡子起初站在精雕的船首像邊上,用消瘦的手拄著長長的硬木拐杖,此刻卻轉過身來,“黑死神貝勒里恩在仲裁者杰赫里斯一世統治時期方才死去,共活了兩百歲。他大得出奇,可一口吞下整只野牛。陛下,龍是不會停止生長的,只要擁有食物和自由。”
“自由?”丹妮莉絲略感不解,“什么意思?”
“在君臨,您的先祖為他們的龍蓋了一棟圓頂巨堡,稱為‘龍穴’,迄今仍矗立在雷尼絲丘陵頂,只是早成廢墟。昔日,王室的龍就在那居住,那好像一個大洞穴,外面有非常寬闊的鐵門,里面可容三十個騎士騎馬并肩通過。即便如此,龍穴里的龍卻從沒長到他們祖先的大小。學士們都說,這是墻和圓頂的關系。”
“見鬼,假如墻能限制體積,那農民該像侏儒,而國王該像巨人,”喬拉爵士說,“事實恰恰相反,茅屋里往往生出大個子,城堡中住的卻是矮子。”
“人是人,”白胡子回答,“龍是龍。”
“我同意白胡子的說法。”費恩點了點頭,“這應該是一種退化。從生物的角度來看,龍比人類高級得多,他們甚至可以通過基因遺傳知識,不太需要學習。他們的基因很有可能是極為穩定的三螺旋結構。而且龍類之間的近親繁殖并不會對他們造成困擾,這種退化應該是由于這些龍失去了自由的關系,否則龍不可能如此短命。”注1
喬拉爵士哼了一聲以示輕蔑,“還真把自己當那么回事。”被放逐的騎士不喜歡這個老人,打一開始就表現得很明顯,他也有些討厭巫師,可能是看到了丹妮莉絲與巫師關系密切。
“那有勞你給我們介紹一下龍的知識,怎么樣呢?”喬拉爵士并沒有向巫師發問,畢竟巫師可能真的知道,他是沖著老人發問。
“不,我也不甚了解。但好歹我當初在君臨生活期間,鐵王座上坐的是伊里斯國王,我有幸見過懸掛在王座廳墻上的巨龍頭骨。”
“雖然我曾經去過紅堡,但是并沒有看那些頭骨。”費恩搖了搖頭,他并沒有從艾莉亞口中聽過巨龍骨頭的事情,不然他當初在潛入紅堡的時候說什么也要去看看的,那可是制作法杖的好材料。
“韋賽里斯對我提起過那些頭骨,”丹妮莉絲對著費恩說道,“據說篡奪者把它們取下來收藏,因為不堪忍受它們日日俯瞰他坐著偷來的王座。”她招手示意白胡子靠近。
“你見過我的父王嗎?”國王伊里斯二世在他女兒出生前就死了。
“我很榮幸地見過他,女王陛下。”
“他是否善良溫和?”
白胡子盡力掩飾自己的感受,但那些感受其實清清楚楚地寫在他的臉上,“陛下他…通常很和善。”
“通常?”她微笑著說道,“不是一直?”
“對于心目中的敵手,他會非常殘酷。”
“明智的人決不會成為國王的敵手,”丹妮莉絲說道,“那么,你也了解我哥哥雷加嗎?”
“據說沒有人真正了解雷加王子。我只在比武會上見過他,也聽他彈過銀弦豎琴。”
喬拉爵士嗤之以鼻,“只怕是和成千人一起參加豐收宴會時聽的吧,虧你還沒宣稱自己是他的侍從。”
“我當然不敢如此夸口,爵士。雷加王子的第一任侍從是米斯·慕頓,接下來是瑞卡德·隆莫斯。他倆后來都被他親手冊封為騎士,并成為他終身的伙伴。除此之外,王太子殿下還有許多密友,包括年輕的克林頓伯爵,以及他的老朋友亞瑟·戴恩。”
“拂曉神劍!”丹妮莉絲愉快地喊道,“韋賽里斯跟我說過那把不同尋常的白劍,他還說亞瑟爵士是全國上下唯一可與雷加匹敵的騎士。”
白胡子低頭,“我沒資格質疑韋賽里斯王子的話。”
“他是國王,”丹妮莉絲糾正道,“雖未經加冕,但依舊是七國之君,韋賽里斯三世。你剛才什么意思?”他的回答并不如她預期。
“喬拉爵士曾說我哥雷加是最后的真龍傳人,我以為他定是個非常厲害的戰士,對吧?”
“陛下,”白胡子道,“龍石島親王的確很厲害,但…”
“說,”她催促,“盡管直說。”
“遵命。”老人斜倚在硬木拐杖上,皺起眉頭。“無可匹敵的戰士,很好聽的評價,可是女王陛下,您知道嗎?評價往往不能決定勝負。”
“刀劍能決定勝負,”喬拉爵士生硬地說,“而雷加王子精于刀劍。”
“不錯,爵士,他確實武藝高強,可…我目睹過上百次比武和比我愿意見到的多得多的戰爭,無論哪個騎士,無論他如何強壯、如何迅捷、如何精準,只要他是人,終歸有極限。他可以贏得一次艱難的比武,也可能輸掉一場簡單的斗爭。草地中的小坑,晚餐時吃的臟東西,或許就意味著失敗。而一陣突然的風向改變卻會賜予你勝利,”他瞥了喬拉爵士一眼,“或者手臂上女士贈與的信物。”
費恩和希瑞都點了點頭,維瑟米爾教導兩人戰斗的時候都有提到環境因素,狩魔獵人不是騎士,怪物不會公平公正地與人決斗(拳賽除外)。
喬拉爵士臉色一沉,“小心你的舌頭,老頭子。”
阿斯坦見過蘭尼斯港外那場比武會,當時莫爾蒙手纏女士贈與的信物,贏得了長槍比試,也贏得了那位女士——海塔爾家族的琳妮絲的心,她是他的第二任妻子,高貴而美麗。但她毀了他、拋棄了他,如今對他而言,關于她的記憶是一種折磨。注2
“別生氣,我的好騎士,”丹妮莉絲將手搭在喬拉胳膊上,“阿斯坦無意冒犯。”
“遵命,卡麗熙。”喬拉爵士的聲音很不情愿。
她回身面對白胡子,“除了韋賽里斯的故事,我其實不大了解雷加,而長兄去世時,他也只是個小男孩。說說看,雷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老人考慮了一會兒,“首先,他很有才干。他堅定、沉著、忠實、誠懇。關于他有個著名的故事…無疑喬拉爵士也知道。”
“我想聽你說。”
注1玩過刺客信條大革命的人應該都懂,沒有資料顯示龍的dna是雙螺旋結構,所以只能跟著育碧口胡。
注2琳妮絲·海塔爾(lynessehightower)是雷頓·海塔爾伯爵最小的女兒。她是喬拉·莫爾蒙爵士的第二任夫人。現在,她成了東大陸的富商崔格·歐莫倫最寵愛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