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緊趕慢趕,終于追上了民防軍。
這時他也聽到民防軍再遭襲擊的消息。唯一的好消息是,無論是狼人還是叛軍都沒有占領熱那亞一村一鎮的意思,他們都在突襲得手之后,很快縮回了去。
這很詭異。
仿佛對手們都是在炫耀自己的武力。
帕特納姆堡,這個在和平年代放棄很久的軍事要塞,再一次被賦予了軍事意義。
它扼守著穿越奧特山脈的孔陘,具有重要的軍事意義,雖然這對于狼人們來說并沒有什么作用。
這座城堡看久失修,只有少量居民,還有一隊用來維護治安的巡警,當叛軍大搖大擺通過時,他們完全充當看客。
“叛軍似乎把目標放在大炮上,而且奇怪的是,兩個炮兵連都發動了叛亂,他們殺害了我們兩位教官,約翰和科爾。”佩羅薩道。
“這是一個悲劇。包括他們在內的犧牲官兵,都應該得到優厚撫恤。”肖恩道,“記住每一個人的名字,終有一天,我會讓殺害他們的人血債血償。”
“是,司令官。”佩羅薩道。
“這兩場戰斗都輸的很難看,我不怪你們這些軍官。但從今天起,我是司令官,有責任保全你們所有人,也有責任帶領你們獲取勝利。”肖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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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士氣很差…”
“但他們經歷過一次可恥的失敗,不是嗎?失敗是成功之母。”肖恩搖搖頭,“他們至少已經知道,不認真訓練和不聽從命令行事,還有膽怯和猶豫,只會讓他們再一次得到血的教訓,下一次就可能不會那么幸運了。從這個意義上講,這是一筆難得的精神財富。”
肖恩的話,令佩羅薩很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至于炮兵的叛變,這確實蹊蹺。我查看了名單,他們當中信仰真神教的并不多,其中有些人我還認識,都是些很淳樸老實的家伙。”肖恩又道。
肖恩未提到的是,布蘭登子爵和威爾斯率領的先頭部隊,就像是專門給狼人送步槍和火藥的運輸大隊。正常情況下,先頭部隊不應該攜帶太多的物資,以輕裝簡從為好。
肖恩可以預料到,狼人還有叛軍得到了武器,尤其是其中的12門大炮,將會給那位皇儲殿下帶來怎樣的震動。也可以預料到拜恩如果沒地丟掉官位,至少也會受到最嚴厲的訓誡。
安排了布防事宜,以及必要的偵察和警戒,肖恩來到要塞中的醫院。
從一開始創立民防軍,肖恩就極為重視軍醫隊伍的建設,因為他曾經看過太多的士兵因為受傷后得不到太好的照料而死去。
這個時代的外科手術已經將相當發達,當康氏滅菌法徹底埋藏“細菌自然發生說”后,醫生們都已經意識到消毒和滅菌在外科手術中的重要性。
臨時醫院里,有三位專職軍醫和十名士兵充當護士,他們一起照料傷員。
民防軍中有三十名重傷員急需手術,他們傷口內都有鉛彈,如果不清除掉,即便活下來,也會受到鉛毒的極大影響。
三名軍醫其實也是新手,此前只是經過簡單的培訓,拿家畜練過手。雖然培訓內容都是最新的醫療成果,但這次要硬著頭皮給士兵做手術,扒開腹部,找出傷口深處的鉛彈,還要縫合好,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不給手術用具消毒,尤其是給軍醫自己的雙手消毒,傷口發炎的機率極高。
在過去的歷史中,死于傷口發炎及并發癥的士兵數不勝數。在沒有青霉素的年代,能意識到術前、術中和術后消毒的重要性已經是最好的治療了,如果配合使用最新的麻醉方法那就是極好的待遇。
肖恩只能給予菜鳥軍醫們鼓勵,自己則幫不上忙。他唯一能幫忙的那便是帶頭分兩次貢獻了600毫升的血液,并號召軍官們也這么做。
肖恩的舉動,則讓士兵們極為感動。人與人之間的輸血行為,被士兵們認為是一個極為冒險的行為,他們認為這會折損獻血者的壽命,甚至認為這是一種巫術。
當肖恩和軍官們的血液進入傷員的血管中,他們沒有因此而發生什么不好的變化,士兵們這才放下心來。
但也是因這這件神奇的事,士兵們對肖恩更加崇拜,這是肖恩所沒有想到的。
但最終還有三位重傷員沒能挺過來,肖恩只得接受這個事實。佩羅薩則認為還有二十七個重傷員得救了,這是一個奇跡。
派出去的偵察兵陸續傳回來消息,周邊地區并沒有任何敵人的遺跡,這讓肖恩稍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他抓緊時間操練軍隊,這一次就不像上次完全是當甩手掌柜,而是真正地參與進來。
過去的兩場敗績,他完全可以說自己與此無關,但自己真正掌管了這支部隊,他可不想讓自己剛立的遺囑自然生效。
士兵們每天白天操練,晚飯后肖恩則把15軍官和30名士官們則編成五個小組,花兩個小時進行戰術討論。
在這方面,肖恩也是個白丁,他過去只是一名士官,單薄的軍事經驗不會讓他自大地說自己可以指導部下們。
眾人當中軍事經驗最為豐富的維拉爾佩羅薩以前在帝國軍隊中,也不過是個少尉。
所以每隔兩天肖恩會出一道題,讓軍官們討論,自己也參加其中一支小組,第二天所有軍官集合在一起共同研究前一天分組討論的結果。
這些戰術討論,都是極為貼近士兵和指揮官的日常,諸如調動和陣型變換,包括縱隊的行進和迂回,戰線的推進和前線的擴大,如何越線換防,交換正面,如何通過窄道和橋梁,梯隊的行進和進攻,還有方形編隊的撤退和交替撤退。
當然也包括參謀官和副官的日常職責,營地的選擇,營地的勤務,物資的調配,甚至小到崗哨的安排等等。
因為肖恩見到參謀們,包括一些軍官和士官,要么忙的腳不沾地,十分焦慮,要么就是無所事事,不知道應該干什么。
這樣的討論讓所有人都快速成長,雖然這也有些閉門造車的嫌疑,但總歸讓熱那亞民防軍正規起來,變的腳踏實地起來。
肖恩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軍隊建設方面,只花了半個月時間,現有1200人的軍隊,他能準確地叫出至少1000人的姓名來,這項天賦讓人驚嘆。
當然這是肖恩把自己看成他們當中真正一員的緣故,朝夕相處之余,他經常下到連隊里跟士兵一起用餐,以便順便檢查士兵們的伙食有沒有被克扣。
甚至有時,他會將自己視作普通一兵,和士兵一起在烈日下訓練一整天。
鋼鐵之軍也不是一天就煉成的,但肖恩的權威卻在日益增長,因為軍官們無法遮掩任何不足之處,肖恩對軍隊的情況了然于胸,以至于佩羅薩和別的軍官每次來匯報軍務時都有些小心翼翼。
“維拉爾,放輕松些。”肖恩笑道,“你要是板著臉從我這走出去,士兵們看到了,會覺得你挨批了,這有損你的威信。”
佩羅薩其實是天生不太會笑,常常繃著臉,仿佛每個人都欠他一大筆錢沒還。肖恩接管民防軍后,任命他為參謀長,協助自己管理和指揮民防軍。
“司令官,總督府又送來公文詢問,北部是否已經真正恢復了秩序?總督的意思是逃亡的民眾應該回家。”佩羅薩道。
“事實上,你也看到了,民眾一部分已經回來了。”肖恩道,“但如果我們不能真正地擊敗一次狼人或者叛軍,他們還會再一次逃亡的。”
“但我們進攻能力不足,因為深入奧特山,絕對是一項冒險行為。”佩羅薩道。
“看來拜恩總督受到的壓力極大,普瓦圖的報紙上說,皇儲的軍隊在圣努威的東南部遭到了叛軍的炮擊,損失極大。”肖恩點點頭,“拜恩總督當然需要一場勝利,坦白地說,民防軍也需要一場勝利來獲取信心,但我不會讓士兵們去送死。”
“那現在怎么回復總督?”佩羅薩問。
“我需要的補給必須要給足,陣亡士兵的撫恤必須及時地發放,絕不允許打折扣。另外我還需要時間。”肖恩道,“當然,如果普瓦圖的大人物們認為有更好的指揮官可以替代我,我可以讓賢。兩場戰斗,我們已經失去了兩位子爵,一位受傷,一位失蹤。普瓦圖的報紙上連篇累牘地對兩位子爵的英勇行為大加贊賞,他們還要為兩位子爵授勛,但我可不想成為第三個主角,尤其是在沒有獲勝的情況下。”
“林肯子爵目前仍無消息,也沒有收到叛軍索要贖金的要求…”
這個時候,傳令兵丹尼爾戴維斯敲門進來,他的身后跟著一位陌生的熟悉人。
赫伯特威爾斯!
他此時衣衫襤褸,瘦的不成人形,胡須如野草一般生長,肖恩第一眼沒有認出來。
先安排威爾斯洗漱一番,讓炊事兵做了一碗面條,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模樣,肖恩覺得自己有些餓了。
“你是說,你在狼人監牢里遇到了波西羅賓遜?”肖恩大感意外,“整個熱那亞的每一條街道每個村莊都貼滿了他的通緝令。”
“他說自己是受冤枉的。司令官,我覺得他不像是撒謊。”威爾斯道。
“每一個兇手在沒有被發現有力證據之前,都會說自己是無辜的。”肖恩道,“你們在逃亡時,失散了?”
“是的,司令官。”威爾斯心有余悸地說道,“那條半地下河,水流湍急,水中有許多尖銳的石頭,還有許多分叉。您不知道,我天生怕水,能活著回來,真是上帝保佑。至于,波西羅賓遜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我倒是希望他還活著,活著才有機會證明自己。”肖恩道。
“司令官,您也認為羅賓遜先生是受冤枉的嗎?”威爾斯試探地問道。
“看來同為獄友,讓你和波西成為共患難的朋友了。”肖恩道,“坦白地說,目前的證據都對他很不利,但真神黨插足其中,也從側面說明了他的無辜。我現在則擔心他會扛不住毒癮的發作。”
陰差陽錯,與威爾斯不同,波西羅賓遜被奧特山中復雜的地下河流帶到了奧特山脈的北緣。
當他靠著野果,還未走出深山,以為自己逃出生天的時候,毒癮發作了。
此時,一匹老狼正蹲在對面的山坡上盯著他看。這只老狼看上去也餓了不少天。
身體疲憊,眼睛不停地流淚,嘴巴不停地打著哈欠,此時的波西十分渴望那白色的粉末。
但是不可以就此死掉,波西千萬次地在心中默默地給自己打氣。
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給自己腿上一刀,好讓自己清醒一些。這是他昨天從一個獵人小屋中偷來的匕首。
匕首割破大腿皮膚時,疼痛的感覺讓波西叫了起來,仿佛清醒了一些。當那種欲望再一次襲來時,波西又給了自己一刀。
很快,他兩腿鮮血淋漓,失血卻加速了他的虛弱,他已經意識模糊了。
仿佛是夢幻之中,他依稀看到堂兄和藹的笑容,堂嫂關切的眼神,還有侄兒可愛的面容,甚至他好像還聽到肖恩灑脫的言語。
家族的榮耀,個人的奮斗。統統見鬼去吧!
真是太累了,不如就此躺下,從此塵歸塵,土歸土。
波西靠著一棵松樹坐倒在地。
那匹觀望很久的野狼,終于按耐不住,慢慢了靠近,它試探著接近,左右逡巡,嗅了又嗅,終于張開嘴往獵物的喉嚨咬去。
波西突然揚起右手,將匕首狠狠地插進狼的喉嚨里,然后使出最后的力氣,將狼死死地壓在地上。
狼最后的掙扎,讓波西費勁了力氣,但他不能放棄,內心深處的一個聲音在呼喊:
要么生,要么死。
當狼終于停止掙扎的時候,他直接枕在狼的身上睡著了。
波西是驕傲的,絕不允許任何冤屈強加于自己身上。
那些罪惡的兇手還在逍遙法外,野心家還在密謀著,自己怎么能這么輕易地死去?
要么生,要么死。
但即便是自己從此死去,也絕不會讓那些臭蟲多活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