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玉溪察覺到了徐氏的震驚與僵硬,但她并不知徐氏的異樣是來自于喬薇的身份,權當徐氏是被對方的容貌驚到了,不悅地說道:“娘,我說的沒錯吧?她就是生了一張狐貍精的臉。”
這也是喬玉溪感到挫敗的地方,自己出身名門,才貌雙全,又正值豆蔻芳華,這是一個女子一生之中最美麗的年紀,卻被一個“半老徐娘”給比了下去!
徐氏沒聽到女兒的話,她滿腦子都空白了,她怔怔地望著那個在攤前擺弄龍蝦的女人,女人自車前走過,她趕緊放下這一側的簾子,挑開了另一側,一路目送她進了容記酒樓。
“娘,人都走遠了,你怎么還看呀?有那么好看嗎?”喬玉溪酸溜溜地問。
徐氏閉上眼,深呼吸,壓下心頭翻滾的巨浪,問女兒道:“你確定是那個女人?沒有認錯?”
喬玉溪就道:“我與她打了好幾次交道,絕不會認錯!”
徐氏捏緊了手中的帕子:“你第一次在鎮上與房媽媽碰到的小商販就是她?”
喬玉溪美眸里掠過一絲慍怒:“就是她!娘你別看她長得斯文,動起手來簡直比男人還可怕,房媽媽不過是與她爭執了幾句,她便把房媽媽的手給打斷了。第二次在靈芝堂也是,要不是房媽媽及時下樓阻止她,她指不定把員外郎的妾室怎么樣了。”
喬薇打斷房媽媽的手,是因為房媽媽扇了羅大娘一耳光,不過這種小事,喬玉溪是不會記得的。
徐氏眼下沒功夫在意這些細節,她只關心丞相的相好是不是大喬氏,如果是,那就麻煩了。
“你真的真的沒有認錯?”她謹慎地強調。
喬玉溪無奈地說道:“娘,我自己的情敵我還能認錯嗎?她打了我的乳母,讓十七把我從四合院丟出來,拒絕我的拉攏,搶了我的男人,把我害進大牢,經歷了這么多事,她就算化成灰我都能夠認出來!”
兒子的救命恩人是她,女兒的宿敵也是她,原來她那么早就“潛伏”在自己身邊了,可怕的是自己才如今才后知后覺。
“娘,你怎么了?臉色突然變得這么差?”喬玉溪摸上徐氏的臉,“好多汗!”
是冷汗。
徐氏不會承認自己被嚇到了,心臟撲通撲通的,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她握住女兒的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異樣:“娘忘記帶茶葉給姬老夫人了,你去那邊的茶葉鋪子買幾斤。”
“鎮上能有什么好茶葉?”喬玉溪瞧不上。
徐氏只想支開她,笑了笑說道:“去吧,終歸是份心意。”
好容易才打聽到老夫人的下落,喬玉溪自然是想把握住這次機會,她不僅要救出自己父親,還要老夫人狠狠地教訓那迷惑了丞相的狐貍精,別說買一壺茶葉,就算買座金山她也是樂意的:“那行,我去了。”
喬玉溪下車,去了斜對面的一家茶葉鋪子。
徐氏將守在馬車旁的林媽媽叫了上來:“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
林媽媽欠了欠身:“都聽到了。”
“你剛剛站下面,大喬氏沒發現你吧?”徐氏警惕地問。
林媽媽篤定道:“沒,奴婢一直背著身子。”
徐氏拽緊帕子,揉了揉胸口,艱難地呼了一口氣:“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那個女人怎么就是陰魂不散?招惹完我兒子,又來招惹我女兒,你說她是不是故意的?”
這個讓林媽媽怎么說呢?說喬薇不是故意的,但一樁樁一件件,確實把二房虐得夠嗆;可要說她是故意的,她已經得了丞相的青睞,為何不直接與二房撕破臉呢?這么不溫不火地耗著,犯不著啊。
徐氏也就是隨口一問,她心里其實是有答案的:“溪兒與我說丞相的相好是個村姑,我當時沒往心里去,男人嘛,都是愛偷腥的貓兒,但一個身份太卑賤的女人,得再多寵愛也永遠嫁不進丞相府。但現在,我不能這么樂觀了,她是恩伯府的大小姐,她爹是喬家嫡子,她娘是藥谷神醫,京中多少人受了沈氏的恩惠你知道嗎?當年的事,她是沒求到那些人名下,真求到了,許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許就不會被趕出恩伯府了。
“你說這婚到底是退還是不退?如果我告訴丞相,她就是大喬氏,她與丞相有婚約,丞相接納她的話,老爺是不是也能一并被恩澤到?”
林媽媽搖頭:“怎么可能呢夫人?她與大小姐鬧成這樣,她肯救咱們二房才怪了!到時候,有丞相給她撐腰,大房的產業、沈氏的嫁妝、靈芝堂,可全都得吐出去了!”
二房是靠著撿了大房的便宜才有眼下的風光,包括徐氏的娘家也從中撈了不少,徐氏早過慣了鐘鳴鼎食的日子,讓她將手頭擁有的一切交出去,無疑是在拿刀割給的肉!
徐氏倒抽一口涼氣,想到了什么,又道:“但她得了失魂癥,不記得從前的事了。”
林媽媽道:“現在是不記得,但萬一哪天就想起來了呢?您可還記得咱們府里的衡哥兒?”
“哪個衡哥兒?”徐氏腦子有點亂。
“廚房何老頭兒的大兒子,您給忘了?”林媽媽提醒。
徐氏似乎有那么一絲印象了,那是許多年前的事了,具體多少年徐氏沒了印象,只記得她與沈氏都過門了,廚房有個何廚子,他長子得了失魂癥,爹媽都不認識了,后面被沈氏治療了小半年,竟然痊愈了。
事情過去太久,不是林媽媽提醒她,她根本想不起來府里曾經有過這么一個人兒。
“后來何老頭兒向沈氏求了恩典,帶老婆孩子回老家買了一塊地,當土地主去了!”林媽媽說道:“世事難料,萬一大喬氏也有了衡哥兒那般造化,回來找喬家的麻煩,咱們二房首當其沖啊!她孤兒寡母咱們尚且忌憚她三分,等有丞相給她撐腰,咱們可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徐氏按住頭疼的腦袋,到底是造的什么孽?怎么這樣兩個人都能攪和在一塊兒?
“丞相應該還不知道她的身份,若知道了,定不會接納她。”徐氏道。
林媽媽就道:“沒錯,一個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女人,他會毫無芥蒂地接受,那才是怪了…誒?夫人,您說咱們要不要把真相告訴丞相?這樣,丞相就不會要她了。”
徐氏嗔了她一眼:“先前是我犯糊涂,這會子換你了是不是?把真相告訴丞相,不就等于把真相也告訴了她了嗎?這對咱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林媽媽拍拍自己腦袋:“奴婢說著說著就給忘了。”
徐氏漸漸找回了一絲理智,重重地嘆了口氣:“現在怎么辦才好啊?”
林媽媽目光狠厲道:“怎么辦都好,但一定不能再讓她與丞相來往!紙包不住火,日子久了,怕總有一日,她會從丞相那邊得知自己的身世。”
徐氏贊同地點點頭,丞相雖暫時不清楚她是恩伯府的大喬氏,可丞相認識那么多人,總會有人能認出她來,比如王。當務之急,是立刻切斷她與丞相的聯系,決不讓她踏足丞相的圈子:“我這腦子亂糟糟的,一時也沒什么主意,你可有想到法子?”
林媽媽瞇眼:“夫人只需讓自己狠一點,這事兒就好辦了。”
“狠一點的意思是…”徐氏看向林媽媽。
“一不做二不休…”
徐氏眸光狠狠一顫:“不行!鬧出人命官府會查的!我可不想再多一個人進大牢了!”便是上次找王媽媽解決大喬氏,也不是用的殺死大喬氏的法子。
林媽媽一笑:“夫人放心,奴婢沒說要殺她,殺了她,還有她一雙孩子,后患無窮,奴婢想了個絕佳的法子,既不用她去死,又能保證她再也沒辦法與丞相大人來往!”
喬薇把第二筐龍蝦搬到了大排檔,廚房還有一些,但人手是夠的,她準備上樓叫上孩子走人,剛到樓梯口便看見沖這邊虎視眈眈的容老板,抬手摸了摸發髻,腳步一轉,進了廚房。
容老板拿著冰袋,一瘸一拐地追了上來:“別躲了,你已經被我看穿了!”
喬薇將兩只死掉的龍蝦挑出來扔進垃圾簍,一臉鎮定道:“是嗎?你看穿我什么了?”
容老板哼道:“你不講義氣!剛剛是誰說會替我打回去的?怎么現在又屁都不放一個了?”
吥——
二傻子放了一個大響屁,舒暢地閉上了眼。
容老板嫌棄地縮了縮脖子。
喬薇抿唇一笑,搬起筐子往外走。
容老板咬牙追上去:“小喬你行為這么反常,會讓我認為你是同伙的!”
“你想多了。”喬薇面不改色道:“你十年前買的酒,我那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容老板若有所思道:“我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們的神色,不像在撒謊,你說會不會是我誤會他們了?他們賣給我的酒和藥都是真的,但有人把酒和藥掉包了?”
天地良心,她只掉包了酒!
喬薇揚起下巴,神色嚴肅道:“他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怎么就那么好騙呢?哪個賣假貨的人會承認自己賣假貨?你承認容記賣隔夜菜了嗎?”
容老板無言以對。
喬薇把蝦放好,挑了兩斤新鮮的,回酒樓的廚房用小爐子炒了個蒜蓉蝦球,又切了小半斤略帶一點肥肉的五花,切成薄片兒,伴著青椒紅椒爆炒,香香的辣味兒在屋子里蔓延開來,喬薇又煎了個蛋花,炒了一盤大白菜,給小白拿了一盤點心(這家伙現在挑食,不好好吃飯),盛了三碗米飯,端去了賬房。
兩個小包子早已吃完沙冰,正趴在窗臺上往外看。
“哥哥你看,那個大娘買了好多豆子。”望舒吸了吸口水說。
“那不是豆子,是一味藥,不能吃的。”景云耐心地解釋。
“哦。”望舒失望地托著腮幫子,“哥哥,那個人為什么拿著一根棍子?”
景云說:“那不是棍子,是搟面杖,他要去搟面。”
“哦。”望舒表示懂了,心里卻納悶,他搟面為什么要去茅廁呢?那里搟面難道不臟嗎?
喬薇進屋,被這一幕嚇得夠嗆,趕忙把托盤放在桌上,走過去將兩個膽大包天的小家伙擰了下來:“爬窗子很危險的,以后不許再爬了知道嗎?”
“可是我想看娘親嘛!”望舒抬手抱住了喬薇的脖子。
這小家伙撒嬌的功夫見長,喬薇覺得自己都有點兒招架不住,把她放到椅子上:“那也不許爬窗子看,萬一摔下去,會摔斷腿的知道嗎?”
“摔斷腿了會怎樣呢?”望舒好奇地問。
喬薇嚴肅地說道:“摔斷腿了就會很疼,比你摔跤還要疼。”
望舒不知是被她的表情還是她的話震懾到了,乖乖地點頭:“那我再也不爬了。”
喬薇滿意地嗯了一聲,打來水給二人洗了手,開始吃飯。
景云對蝦過敏,只能干看著妹妹吃,說不羨慕是假的,為什么都是娘親的孩子,只有他對蝦過敏呢?
不過小炒肉與雞蛋也非常好吃,他吃著吃著也就把這不開心的一茬給忘了。
知子莫若母,當喬薇看到景云那充滿羨慕的小眼神時便知小家伙也是想吃蝦的,只可惜過敏是個人體質問題,無法根治,她這副身子顯然沒這方面的困擾,就不知兒子是基因突變還是遺傳了他老爹。
喬薇安撫地親了親兒子的小腦袋,景云小臉一紅,更賣力地吃肉了。
這邊一家四口溫馨地吃著晚飯,另一邊林媽媽神秘兮兮地上了馬車,掃了一眼喬玉溪與杏竹都不在,地上放著一罐杏竹買來的松花蛋。
徐氏就道:“我讓二人買布去了,你那邊如何?”
林媽媽自信地說道:“全都準備妥了,鎮上就這么大,跑幾個地方根本不是難事。”
徐氏正色道:“你到底是怎么計劃的?千萬別給我出岔子,那丫頭精得很,官差在她手里都討不了便宜,你可別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再厲害也終究是一介凡胎,要吃飯,要喝水。”林媽媽說著,見徐氏不信地看著自己,得意一笑,“奴婢在她要的茶里下了點藥…”
容老板不僅被打了眼睛,還被踩了腳,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就這樣還要忙活生意,因為小喬大廚兼掌柜收銀丟下攤子不管,跑去帶孩子了!
“我的麻辣小龍蝦!等半天了!再不來我走了!”有客人吆喝。
“我的松花蛋呢?”
“大肉怎么還不來?上菜的速度太慢啦…”
容老板托著一雙熊貓眼、一只“瘸腿”在大排檔像個陀螺轉來轉去,好容易得了一絲喘氣兒的機會,二話不說回到酒樓,恰巧此時,小六端著一壺茶出來,容老板渴壞了,抱起茶壺,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什么藥?”徐氏問。
林媽媽就道:“巴豆。”
巴豆有排毒與催吐的功效,但正常人食用過量便會腹瀉不止。
“啊——”容老板捂住突然絞痛的肚子,嗖嗖嗖地去了茅房——
林媽媽得意地說道:“奴婢已在茅房外安插了人手,保證她有去無回!”
“天兒這么黑,不會弄錯人吧?”徐氏有些不放心地問。
林媽媽就道:“怎么會?吃了巴豆不停跑茅廁的就她一個,沒別人。”
容老板去了茅房一趟,去了茅房兩趟,去了茅房三趟,到第四趟出來時,突然身后竄出一個人影,一麻袋套住他,他根本來不及呼救便被人一棍子悶暈了。
車夫將被自己悶暈的容老板丟出院墻,容老板嘭的一聲砸在地上,繼被揍出一雙熊貓眼后,腦袋又磕出了一個大包。不過他暈了,暫時還不知道。
車夫翻墻而過,扛著麻袋從酒樓的后門繞到他們停車的小巷子,來到馬車旁時,他扣了扣車板。
林媽媽挑開簾幕,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
徐氏看著麻袋中嬌小玲瓏的身形,不疑有他,林媽媽對車夫點了點頭,車夫將貌美如花的“大喬氏”扛去了青樓。
一路上,車夫挺納悶,這小娘子的身形看似嬌小,怎么扛起來那么重呢?跟個大秤砣似的。
林媽媽在買巴豆時便與春香樓老鴇商議妥當了,容記的小娘子,一百兩,不二價。
誰不知容記小娘子是鎮上出了名的大美人兒,每晚去吃蝦的客人吶,有一半是沖著看她去的,她往柜臺那兒一站,儼然就是一塊活招牌,私底下,已有不少公子哥兒戲稱她為龍蝦西施,這樣的絕色美人,如果能投身她門下,她還愁干不過對面的怡紅院嗎?
她也不怕這小娘子不聽話,她是干什么吃的呀?這些年對付的不聽話的姑娘沒有一千也有幾百,會收拾不了一個小娘子!
唯一的缺憾是這小娘子有過生養,不過,架不住她生得美呀!
老鴇喜滋滋地將車夫迎入后院兒。
車夫面無表情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老鴇笑瞇瞇地道:“別急別急,我得先驗貨是不是?來人啦,將新姑娘抬去屋里洗漱!洗干凈了打扮妥當了,帶到房中來見我!”
“不是說了今晚有容記小娘子嗎?爺的小娘子呢?”樓下,一個醉醺醺的大爺不耐煩地摔了酒瓶。GgDown8
老鴇嬌嗔地瞪向那醉漢:“哎喲哎喲,發什么火兒呀?這不正打算驗好了貨了給你送去的嗎?”
大爺從懷里掏出一錠金子,丟到老鴇身上:“抬到爺房里來!爺親自驗!”
老鴇將金子撿起來收入寬袖,讓人把“容記小娘子”抬去了醉漢房中。
車夫拿著一百兩銀票回去復了命。
黑漆漆的房中,容老板開始了他水深火熱的經歷,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上個茅房,也能被人一棍子打暈,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一個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正朝他走來。
現在的男人都這么可惡了嗎?連男人都不放過!
“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救命啊——”
門被大力踹開了,喬薇大步流星地走進來,雙手抓起醉漢,一個過肩摔將人摔在了地上!
她吃飯吃的好好的,突然小白察覺到不對勁,咬著她裙裾,將她拽來了春香樓。
她還以為是哪個春香樓的嫖客吃了容記的霸王餐呢,敢情是抓了她的容老板!
容老板只有她能欺負,別人,休想!
老鴇聽到動靜,花容失色地跑了過來:“干什么呀干什么呀?誰在我春香樓鬧事?不要命了是不是?”
喬薇抓起床上的衣裳,披在了容老板身上,轉頭看向濃妝艷抹的老鴇,冷冷一呵:“春香樓又是什么東西?敢跑到我容記鬧事,我看活得不耐煩的人是你!”
老鴇張大嘴,看看衣衫完整的喬薇,又看看被喬薇摔得昏死不醒的金主,最后看向躲在喬薇身后穿衣裳的男人,一臉懵逼:“怎么、怎么會是…這樣?”
說好的容記小娘子呢?怎么變成容老板了?
人販子的眼睛究竟多大毛病啊,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這可怪不得車夫,為不暴露自己,車夫把茅廁的燈滅了,他連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又怎么看得清對方是雄是雌?能看出對方的小身板兒都是他視力過人了。
喬薇走過去,一把掐住老鴇的脖子,將她重重地摔在了墻上!
老鴇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震碎了。
喬薇雙目如炬道:“我們容記怎么招惹你了,竟讓你想了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你是不是想死啊?”
老鴇噤若寒蟬:“誤會,誤會,全是一場誤會啊!我…我只是想和容老板開個玩笑…”天殺的,居然把人給抓錯了,她就說要驗貨嘛,結果這爺非得猴急地把人往房里帶!這下好了吧!
不過也幸虧抓錯了人,不然以容記小娘子的身手,對她用強的人,只怕后果不堪設想啊…
喬薇一瞧她樣子就是在撒謊:“開玩笑能把人綁成那樣?那我也跟你開個玩笑?”
老鴇雖是做皮肉生意,但當眾那么多客人與姑娘的面被綁也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啊!
“姑娘!娘子!俠女!俠客!有話好說啊!有話好說!”
“誰他媽跟你有話好說?”喬薇將她扔到地上,她終于得了呼吸,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卻嗆得咳嗽起來。
喬薇看也沒看她一眼,徑自走到憑欄處,望著一樓的大廳,拿出一沓子銀票,喧鬧的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大家齊齊看向突然出現在二樓的喬薇,不知她要做些什么。
有去過容記的公子認出了她,小聲道:“誒?這不是容記的小娘子嗎?怎么跑青樓來了?”
“是不是逮男人?”同伴笑著說,“總不會是來做花魁的。”
若她做花魁,自己定是樂意做她入幕之賓的。
二人不約而同地在心里想道。
但這種事,也就想想,真要實現是不可能的,瞧小娘子那渾身的殺氣,哪個男人消受得起?
喬薇伸出手,小六遞上一個錦盒。
“打開。”喬薇淡道。
小六打開了盒子,喬薇從里頭拿出一個小元寶,慢悠悠地說道:“砸一次,一兩,”
砸一次一兩?一兩什么?小元寶嗎?
滿場驚訝。
容老板與老鴇也很是驚訝。
喬薇放下小元寶,從里拿出一張銀票:“第一個出手的,一百兩;第二個出手的,五十兩;第三個出手的,二十兩。之后,每砸一次,一兩。”
眾人明白了,容記小娘子是要搞事情啊!春香樓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她卻如此高調地“買人行兇”,有錢任性啊!
一聲巨響,眾人順聲一望,就見小六踢翻了樓臺上的青瓷大花瓶。
喬薇當仁不讓地將手中的一百兩銀票遞給了他:“第一個一百兩已經沒有了,第二個是五十兩…”
已經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第二個、第三個還會遠嗎?
喬薇幾乎是話音剛落,便有兩個人搶著掄起凳子砸爛了大廳的紅木桌。
老鴇一口老血都差點噴了出來!
“給我住手!都給我住手!”
喬薇冷笑:“小六啊,把銀票送給那兩位大俠,多謝他們對容記的大恩,日后上容記吃蝦,酒水一律免費。”
不僅能賺銀子,還能上容記蹭酒啊!
這買賣劃算呀!
又一個人把桌子砸了。
喬薇給了他一兩銀子。
嘭!嘭!嘭!
一個、一個又一個…
場面很快失控,大廳亂成一片,膽小的跑了,膽大的砸紅眼了,姑娘們嚇得四處逃竄。
看著不停丟銀子、眼皮子都沒眨一下的小喬,容老板感動得熱淚盈眶,拖著一瘸一拐的腿,頂著一雙熊貓眼、一個腦門兒上的大包走近了小喬:“小喬,我錯怪你了,你還是很講義氣的!你為了給我出口惡氣,散了這么多財,你明明那么小氣的…我收回之前那些話…不過,這錢匣子怎么看著有點兒眼熟?”
喬薇又灑了幾個小元寶:“哦,我從你賬房拿的。”
容老板一怔:“我…我賬房?那這里頭的錢…”
喬薇想也不想地說道:“你的呀!我自己的錢我舍得這么敗嗎?”
容老板瞬間被雷擊中,那是他攢了幾年的私房錢啊!他攢了七八個盒子,全都被他老婆查出來了,就剩這最后一個了!
“讓開!不許撿!那是我的錢!我的私房錢——”
容老板咆哮著沖進了人群…
卻說徐氏在解決完大喬氏一事后,帶著女兒開開心心地回了府,青樓那種地方地方,專門對付不聽話的女人,任是有千百種手段也逃不出老鴇的手掌心,相信過了今天,大喬氏就再也見不到丞相大人了,更不會知曉自己的身世了。
“娘,老夫人會把父親救出來吧?”喬玉溪輕言細語地問。
徐氏笑著說道:“當然了,老夫人還是疼你的,明日天一亮咱們就坐車去看老夫人!”
母女倆手挽手地回了正院,剛跨過門檻便被滿院子狼藉驚呆了——花盆倒的倒,衣架掉的掉,桌椅板凳躺了一地,還有一些碎裂的瓷器。
“來人!這到底是怎么了?”徐氏厲喝,她不過是出了一趟門,自己院子就變成了這樣,是誰這么大膽?想造反嗎?
丹橘哭哭啼啼地跑了出來:“夫人…”
徐氏往丹橘身后看了看,沉下臉道:“少爺呢?怎么就你一個人?”
丹橘哽咽:“少爺在老太太屋歇下了。”
徐氏指了指滿院狼藉:“這是怎么回事?老爺不過是暫時進了冤獄,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正院鬧事?”
“是我。”
一道威嚴的聲音響在正房門口。
老太太被福媽媽攙扶著,從同樣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屋子走了出來。
徐氏與喬玉溪忙躬身行了一禮:“老太太。”
老太太冷冷一哼:“你們眼里還有我這個老太太?岳山出了那么大的事兒,都不與我商量一聲便自行做了決斷,真是我的好兒媳啊!”
徐氏將身子福得低低的:“母親,您聽我解釋,我本來是想告訴您的,但老爺說您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便讓我將他入獄的事對您守口如瓶。”
真是的,這件事她連三房、四房都沒告訴呢,老太太是怎么知道的?!
老太太冷哼道:“究竟是岳山不讓你說還是你自己不想說你心里清楚!你不必為自己找借口了!你不心疼我兒子,我心疼!你不救他,我來救!”
“母親!”徐氏委屈地說道:“兒媳怎么會不心疼老爺、不想救老爺呢?兒媳這幾日一直在想辦法呀!”
老太太看著林媽媽手中大包小包的東西,肅聲道:“我看你成天在外逍遙快活,半點沒將心思放在老爺身上!”
徐氏難過地說道:“兒媳冤枉啊,兒媳這幾天一直在打探姬老夫人的消息,一打聽便立刻去給姬老夫人買東西,這些都是給姬老夫人準備的!我打算連夜啟程去向她老人家求助!”
“連夜啟程?那你怎么還回來了?說的比唱的好聽!我要信你,岳山一輩子都不出了大牢!”老太太對徐氏平時的表現其實還算滿意,但人就是這樣,做了一百件好事,哪怕有一件錯事,也都是錯了,但凡涉及到兒子的問題,老太太都絕對沒有辦法容忍。
老太太將一個錦盒遞到福媽媽手中:“你親自去一趟丞相府!”
望著那個熟悉的錦盒,徐氏驀然睜大了眼,老太太居然趁著她不在,翻遍正院,找出了她私藏多年的婚書!
一些想不通的事,這一刻在腦海中忽然有了答案。
難怪她一直打探不到姬老夫人的下落,卻在今天早上無意中聽到了,她當時還在暗暗高興,想著丞相也不過如此嘛,又不是三頭六臂,哪里就能把她防死了?敢情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這才是姬冥修的殺手锏,她中了姬冥修的調虎離山之計!
幽靜的四合院,姬冥修坐在書房中,靜靜地翻閱著手中的書簡。
一個上了年紀卻精神奕奕的媽媽在銘安的帶領下來到門口:“奴婢叩見丞相大人。”
姬冥修漫不經心地翻了一卷書。
福媽媽福低了身子,雙手將錦盒舉過自己頭頂:“這是老太太讓奴婢交給大人的婚書,大人是留著還是毀掉,全憑大人做主。”
銘安拿過婚書,先自己看過,確定盒子里沒有機關才恭敬地呈給了姬冥修。
姬冥修打開婚書:“告訴你家老太太,可以為喬伯爺準備接風宴了。”
這滿天神佛里,有一位著名的三界笑柄。
相傳八百年前,中原之地有一古國,名叫仙樂國。
仙樂古國,地大物博,民風和樂。國有四寶:美人如云,彩樂華章,黃金珠寶。以及一位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
這位太子殿下,怎么說呢,是一位奇男子。
王與后將他視為掌上明珠,寵愛有加,常驕傲道:“我兒將來必為明君,萬世流芳。”
然而,對于俗世的王權富貴,太子完全沒有興趣。
他有興趣的,用他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講,就是——
“我要拯救蒼生!”
太子少時一心修行,修行途中,有兩個廣為流傳的小故事。
第一個故事,發生在他十七歲時。
那一年,仙樂國舉行了一場盛大的上元祭天游。
雖然這一項傳統神事已荒廢了數百年,但依然可以從殘存古籍和前人口述中,遙想那是怎樣一樁普天同慶的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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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兩側,人山人海。王公貴族在高樓上談笑;皇家武士雄風颯颯披甲開道;少女們翩翩起舞,雪白的手灑下漫天花雨,不知人與花孰更嬌美;金車中傳出悠揚的樂聲,在整座皇城的上空飄蕩。儀仗隊的最后,十六匹金轡白馬并行拉動著一座華臺。
在這高高的華臺之上的,便是萬眾矚目的悅神武者了。
祭天游中,悅神武者將戴一張黃金面具,身著華服,手持寶劍,扮演伏魔降妖的千年第一武神——神武大帝君吾。
一旦被選中為悅神武者,便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因此,挑選標準極為嚴格。這一年被選中的,就是太子殿下。舉國上下都相信,他一定會完成一場有史以來最精彩的悅神武。
可是,那一天,卻發生了一件意外。
在儀仗隊繞城的第三圈時,經過了一面十幾丈高的城墻。
當時,華臺上的武神正要將妖魔一劍擊殺。
這是最激動人心的一幕,大街兩側沸騰了,城墻上方也洶涌了,人們爭先恐后探頭,掙扎著,推搡著。
這時,一名小兒從城樓上掉了下來。
尖叫連天。正當人們以為這名小兒即將血濺神武大街時,太子微微揚首,縱身一躍,接住了他。
人們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飛鳥般的白影逆空而上,太子便已抱著那名小兒安然落地。黃金面具墜落,露出了面具后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龐。
下一刻,萬眾歡呼。
百姓們是興高采烈了,可皇家道場的國師們就頭疼了。
萬萬沒想到出了這么大的差錯。
不祥啊,太不祥了!
華臺繞皇城游行的每一圈,都象征著為國家祈求了一年的國泰民安,如今中斷了,那不是要招來災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