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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天氣逐漸有了幾分炎熱之意,喬薇將窗子開到最大,盤腿坐在鋪了涼席的炕上,一筆一劃地書寫著鹽堿地的改良之法。
她前世并非土生土長的農民,也非農學系出身,她知道這些方法還是因為時常隨院長媽媽下鄉,當然孤兒院本身也有自己的菜園,她挺喜歡種菜的,看著光禿禿的土壤,一寸寸長出綠色的幼苗兒,再長成蔬菜或果子,那種成就感,真比吃了一只大雞腿兒還滿足。
不過,她雖認識不少本朝文字了,真寫起來卻仍舊有些差強人意。
“兒子,灌溉怎么寫?”她問坐在她對面看書的景云。
景云提筆,漂亮的小手在紙上寫下了兩個漂亮的大字。
看著兒子那無可挑剔的書法,喬薇險些驚掉下巴:“這么難的字,你真會寫啊?”
還寫得這么好看…
相較之下,自己寫的簡直就是災難…
喬薇都不好意思拿出去獻丑了。
景云將書簡整整齊齊地放好,對喬薇道:“您念,我來寫吧?”
前世今生加起來好幾十歲的人了,居然要找一個五歲的孩子代筆,傳出去丟死人了,不過誰讓這是她兒子呢?她兒子厲害,不也是她教得好嗎?
這么一想,喬薇釋然了,欣然把紙筆遞給了兒子。
景云寫字很穩、很認真,不論姿勢、神情還是落在紙上的書法,都和他的人一樣,不驕不躁,光是看著喬薇都覺得自己的心跟著靜了下來。
才五歲就已經如此優秀,真不敢想長大之后會怎樣,怕是要迷死一堆姑娘家。
“好了。”寫完最后一字,景云將筆擱在筆架上,雙手把紙張遞給了喬薇。
喬薇盡管對書法研究不深,卻也看得出兒子的字比上個月又有進益了,她與有榮焉地摸了摸兒子小腦袋,湊過去在兒子水豆腐般的小臉兒上親了一口!
景云的小臉慢慢變紅了。
喬薇還記得景云看望舒吃蝦時那種羨慕的小眼神,這對于同一胎出來的小娃娃來說確實有點兒不公平,思量再三,喬薇決定帶兒子去捉魚,彌補彌補他受創的小心靈。
望舒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根本不清楚娘親帶著哥哥去“約會”,把她一個人撇下了!
喬薇給羅大娘打了個手勢,無聲道:“我和景云出去一下。”
羅大娘揮手,給床上的兩個小萌寶望舒與小嬰兒打了打扇。
小白豎起小耳朵,屁顛屁顛地跟來了。
“你來做什么?”喬薇嫌棄地看了小白一眼。
小白哼了哼,搖著小尾巴,蹦進了景云懷里。
景云抱著它,疑惑地問:“娘,小白為什么長得這么慢?鐵牛的大白都長到我膝蓋這么高了。”
鐵牛當初因為想要個小白,劉嬸子便給他買了只與小白差不多大小的白色中華田園犬,取名大白。幾個月過去,大白已經長得“初具規模”,小白卻依舊是只奶小白。
“它不是長得慢,它壓根就沒長。”喬薇一臉嫌棄,她當初是抽的什么風,居然同意女兒把這小家伙留下了,長又長不大,賣肉都賣不了幾個錢。
“它是生病了嗎?為什么不長呢?”景云不解地問。
是啊,為什么不長呢?吃了她那么多好東西,一兩肉都沒長到身上去,真浪費糧食啊!
喬薇帶著兒子來到了山林附近的一處小溪,林蔭清涼,鳥叫不斷,溪水清澈見底,能看到魚兒在水中游來游去。
喬薇把背上的魚簍子放在一旁,從里頭拿出一個小的背在兒子的背上,之后,脫了鞋襪,卷起褲腿,露出一雙纖細的小腳,如白玉一般般被水光照出幾分清透之色。
另一邊,景云也有學有樣地脫了鞋襪,將褲腿卷到膝蓋以上,但他人小,這點高度還是不夠,喬薇索性讓他把長褲脫了,只穿一條小內褲下水。
喬薇挑選的地方恰巧是水位最淺的一段,走到中間也才沒過景云的大腿,河流的速度又緩慢得幾乎難以察覺,不會鳧水的景云在水中也毫無問題。
這是景云第一次下水,老興奮了,邁著小腳丫子在清涼的鵝卵石上踩來踩去,把魚兒全都嚇跑了。
喬薇噗嗤一笑:“再多踩幾下今天可沒有魚吃了。”
景云難得的露出了一抹調皮的笑,回頭望向岸邊遲遲不肯下水的小白:“來呀,小白,水可清了!”
小白往后退了一步。
景云跑上去抓它,它拔腿就跑!很快便跑得不見貂影了。
貂天生就會游泳,這家伙居然怕水,真懷疑自己養了一只假貂,喬薇無語地聳聳肩,不再搭理小白,和兒子一塊兒捉魚去了。
這兒的魚天敵多,無人飼養,靈敏度比家魚強上許多,但凡一點風吹草動,它們都會一哄而散,可是,誰讓它們運氣不好碰上了喬薇呢?
喬薇眼疾手快,一抓一個準!抓完了便丟進背上的魚簍,很快,她的魚簍便沉甸甸的了。
景云一開始抓不到,在觀察了喬薇一會兒之后,很快領悟了訣竅,一動不動地看著水中的小魚,待到它們游過來,再一把將手探進去!
又快、又狠、又準!
喬薇驕傲地挑了挑眉,不愧是她兒子啊,學什么都這么快!
母子倆斷斷續續地抓了一個時辰,將兩個魚簍都裝得滿滿的,這才準備打道回府。
喬薇先用事先準備好的棉布給兒子擦了腿腳,景云自己穿上褲子與鞋襪:“娘,我想尿尿。”
“尿唄。”喬薇隨口道。
“我去那邊尿。”景云害羞地說,他已經長大了,不可以再讓娘親看到自己的小jj了。
喬薇差點就笑出了聲,才幾歲呀,就不給她看了?她這還是親娘呢!
“去吧,小男子漢!”喬薇摸摸他腦袋,終究是同意了。
景云跑進了林子。
喬薇找了塊陰涼的大石頭坐下,打算最后享受一下雙腳的自由,不然等回了村,她又得把自己“全副武裝”了。
只是喬薇沒想到,在她舒舒服服地享受這點短暫的自由的時候,會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擾。
“光天化日之下暴露身體,成何體統?”
是男子威嚴而冰冷的聲音。
喬薇懶洋洋地睜開眼,不明就里地看了對方一眼,意外又譏諷地說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高高在上的王殿下呀!王真是好興致,大熱天兒的不在自家避暑,反跑到這窮山惡水的地方來了,怎么?是我家的井水沒喝夠嗎?還是你把賣鹽的打死了?”
把賣鹽的打死了?
這是在罵他咸閑得慌?
王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要不是有人查出這片林子很有可能藏有姬冥修的某一處秘密據點,他才懶得親自上山呢!
只是在山里轉悠了一整天,什么都沒有發現,反倒是在溪邊看到了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女子的腳如身,非夫君不可見。
這個女人居然就那么大喇喇地暴露在太陽底下,見他過來,也不見一絲不好意思。
“把鞋穿上!”他冷聲道。
喬薇嗤的一聲笑了:“王,你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寬吶!我穿不穿鞋干你屁事?”
“你這樣…簡直不成體統!”
喬薇晃了晃自己的腳丫,冷笑:“非禮勿視你不懂嗎?既然覺著不好你就別看唄,你看都看了又在這兒對我指手畫腳,干嘛呀?當了那啥啥啥還要立牌坊啊?”
“你…”王著實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女人,不僅行為放蕩,言語還輕薄,委實把大梁朝女人的臉丟盡了!
“你還看?”喬薇瞪他。
王收回了落在她小腳上的視線,不可否認的是,她真的生了一雙纖細的玉足,像是雕琢過一般,美得剔透。
“真掃興!”喬薇心不甘情無愿地穿上了鞋襪,她可不是怕這家伙懟她,而是這家伙嘴上罵她無恥,看著她那腳丫子的眼神卻根本是在放綠光,她才不要給這種惡心的家伙看!
穿好鞋襪,喬薇提起地上的兩個簍子,邁步朝林子里走去。
王眉心一蹙,叫住了她:“你見了本王,都不知道行禮的嗎?就不怕本王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喬薇轉身,敷衍地行了一禮:“這樣可以了吧,尊敬的王殿下?草民出身低賤,沒學過那些貴族的禮儀,行得不好,還望您不要嫌棄。”
王沒料到她會妥協,但這種敷衍的妥協比打了他一巴掌還讓人覺得諷刺:“你別以為本王一而再再而三地饒恕你,你就真的可以對本王為所欲為。”
喬薇莞爾:“這種話你好像講過一次了,實在沒必要強調第二次,我對你呢,沒有任何為所欲為的想法,如果我真的有,那我們現在應該…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這個女人,是在明目張膽地告訴他,她想與他為敵嗎?
一個村姑,真是好大的口氣!
“你到底知不知道與皇室為敵會有什么下場?”
“應該…不比我巴結你的下場差多少吧?”
這種陰險狡猾的家伙,自己巴結他,哪天被他賣了都不知道,又何必浪費表情去跪舔?
喬薇聳肩:“草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等著草民回去做飯,殿下這種天之驕子想必是不會明白我們這些平民是怎么過苦日子的。王殿下若是沒什么吩咐,草民就先行告退了。”
王從未見過這種不識抬舉的女人,真是見一次氣一次!多少上趕著巴結他都巴結不到,她卻因為一點小小的齟齬徹底與他翻臉,莫說他做的那些事都未能成功,便是真的成了,真踩死了一個孩子,真讓她孩子無緣神童試,那也沒有什么,他是王爺,這天下都是他們李家的,區區幾個庶人,有什么值得他放在眼里?
他邁步上前,扣住了喬薇的胳膊。
喬薇的武功本就不如他,被他扣住,幾乎是瞬間動彈不得,左手的魚簍掉在了地上,蹦出幾條小魚兒。
王冷聲道:“本王說過…”
他才剛一開口,林子里便飛出一顆速度極快的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向了他命門,那速度極快,不是他眼力好都根本察覺不到,他一拂袖,拂開了石子,與此同時,第二顆、第三顆甚至第四顆也朝他飛了過來!
喬薇心念一動,掄起右手的魚簍,向他狠狠地砸了過去!
他抬手一擋,魚簍是擋住了,里頭的小魚兒卻盡數掉了下來,兜頭兜臉地澆了他一身!
巨大的魚腥味兒在他身上蔓延開來。
他惡心得放開了喬薇,眸光一厲,拔出了匕首,要朝林子里的“刺客”扔去,喬薇張開雙臂,死死地攔住了他,雙目如炬道:“敢動我兒子,我和你拼命!”
兒子?
王詭異地看了她一眼,她已斂起了嬉皮笑臉的神色,眉目冰冷,眼底流轉著無邊的暗涌,像是隨時點著的風暴,這一刻,王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氣場,讓人不寒而栗。
王似乎能夠理解她為何一直揪著自己不放了,她都敢為兒子與一個皇室拼命了,又如何肯原諒自己害她兒子缺考了神童試?
王最終沒動喬薇,冷冷地看了喬薇一眼,也望了望不遠處的林子,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林子里有股讓他覺得熟悉的氣息。
討厭的王爺離開后,喬薇跑回林子,抱住將彈弓拉滿的兒子:“他走了,不用管他了,你沒事吧?”
景云搖頭,貼心地問:“娘親有沒有事?”
喬薇溫柔一笑:“沒有,多謝景云替娘親解圍。”
“景云說過長大了要保護娘親的,再不讓人欺負娘親。”景云無比認真地說。
喬薇的心都快化了,怎么會有這么懂事的孩子?讓人不心疼都難。
母子二人將掉出來的小魚兒撿回魚簍,除了幾條精力旺盛魚鰭發達又頭腦聰明的小魚兒蹦回了河里,當然也還是被母子二人的強迫癥給撈回來了。
母子倆手拉手回了村。
這是景云第一次單獨與娘親出來“作案”,收獲滿滿,感覺棒棒噠!
回村后,母子二人很有默契地誰也沒提王壞叔叔的事。
羅永志剛從外頭收了蝦回來,小龍蝦生意蒸蒸日上,容老板的收購價也往上提了一個銅板,羅永志賺的多了,做得也開心,更開心的是除容記以外,另外兩家酒樓也請了他前去供貨,在征得喬薇同意后,他答應了對方,那兩家酒樓的需求量不大,每日加起來也才兩百斤,他多跑些地方、勤快些,也是可以收到。
翠云心疼他,在外頭勸他:“別太辛苦了,咱們賺那么多錢干啥呀?夠花就行了,爹娘都在做事,咱們自己也有田,你差不多弄弄就可以了,看你每天腳不沾地的,人都曬成黑炭了。”
羅永志嘿嘿一笑:“等我賺了錢,也給你做個妹妹那樣的大房子!”
女人最愛聽好話,何況羅永志又從不講大話,他敢說,就是他心里的確有這樣的打算,翠云覺得慚愧,她家窮,嫁人之后沒少拿小倆口的錢貼補娘家,羅永志從來都是瞞著羅大娘,對她一句怨言都沒有,她過門這么多年,一直沒孩子,他也沒像別的男人那樣打她、罵她,一直對她好得不行。
能嫁給這種男人一回,翠云死都甘愿了。
夫妻倆又在房中黏糊了好一陣,黏糊著黏糊著黏到了床上,自是一番恩愛不提。
喬薇與景云跨過門檻時,羅永志已經趕著驢車,去鎮上送龍蝦了,翠云穿戴整齊走出房門,那副被滋潤過的樣子,真是傻子都看得出來。
“妹妹回來了。”翠云笑著打了招呼,揉了揉景云的小腦袋,“抓到魚了嗎?”
景云點頭如搗蒜:“抓了好多呢!”
喬薇放下魚簍,不動聲色地抬起手,把翠云胸上的紐扣扣上了。
翠云臉一紅。
喬薇壓下翹起來的唇角:“不用謝。”
家里天天有人撒狗糧,她都快被虐死啦!
望舒小包子還在呼呼大睡,喬薇讓景云去請老秀才過來吃晚飯,處理好師生與家長之間的關系,與處理好醫患關系同等重要。
景云很聽話地去了。
望舒也終于醒了,不知道娘親已經背著她和哥哥出去溜達了一圈的她,還在高興哥哥不在,自己又能獨占娘親了。
喬薇拎著魚簍去了后院兒,望舒屁顛屁顛地跟來,問了句哪兒來的魚呀,喬薇只道是抓的,望舒便以為是娘親自己抓的,娘親總背著她和哥哥一個人跑出去玩,她已經習慣了啦。
喬薇從井里打了一桶水上來,把小魚兒泡入盆中,然后一條條拿出來用刀刮去魚鱗,剖去內臟。
魚的種類有點多,鯽魚、刁子魚,馬口魚,石爬子…鯽魚最多,這次捕的魚個頭兒都不大,長度基本上在兩到三寸之間,魚鱗不容易剔除干凈。
喬薇選了把輕快的小刀,刷刷刷,刀起刀落,干凈利索。
望舒玩著盆子里的魚,一開始還滿滿一大盆,她一捉一個準,漸漸的,半盆、一小盆、十條、八條、六條…只剩兩條了。
喬薇又解決了一條小魚,伸手去盆里抓,發現已經沒了,她挑挑眉,把手伸向了望舒:“交出來。”
望舒的小手背在身后:“沒有。”
“沒有你躲什么?”喬薇看著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就想笑。
“就是沒有。”望舒嘴硬。
小家伙,學會和她唱反調了,這要在她剛穿來那會兒,小家伙才沒這膽子呢。
自己對她太好,不僅把她膘養壯了,膽兒也養肥了。
喬薇故作嚴肅道:“我數過了,一共是一百條,現在我只殺了九十九條,還剩一條,不在你手里在哪里?”
望舒可憐巴巴地把小魚交出去了,娘親好狡猾,居然還偷偷地數魚。
喬薇哪里數了呢?這么兩大簍小魚,她哪里數的過來?也就這丫頭傻乎乎地信了。
在望舒眼里,所有很多的東西都是一百,只要和她說一百,她都深信不疑。
喬薇解決完最后一條小魚之后進了廚房,先切了幾塊姜,搗碎成沫,拍了蒜子,再拌上少許鹽與自己做的紅辣椒粉,將每條小魚里里外外涂抹一遍,這么做可以很好地祛除小魚本身的腥味,也能讓它更容易入味。
要是有咖喱就更好了,喬薇心想。
將小魚腌過一遍后,喬薇又取出一斤面粉放入未用完的調料中,打了三個雞蛋,淋了一勺芝麻油、一層蔥花,攪拌成微黃的面糊糊,再把小魚放入面糊糊里。
另一邊,她的油鍋也燒開了。
翠云跑來給她添柴,望舒不被允許進入廚房,就趴在門口,將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伸進來,好奇地看啊看。
翠云就道:“她想進就讓她進來唄,我像她這么大的時候已經下地干活兒了。”娃娃不能太嬌慣,尤其女娃娃,男娃娃好歹是在自己家,慣壞了還有爹媽養著,女娃娃上婆家,要是什么都不會做,會讓人嫌棄的。
這么嬌滴滴的小萌寶可不能用來干活兒,她會心疼死的,當然,時代如此,翠云也是一片好心。
喬薇笑道:“她只會添亂。”
翠云聽出了喬薇的意思,苦口婆心道:“你還想嬌她一輩子呀?她又沒個爹,你終歸要嫁人,她能干一些,也討新姑爺的喜歡。”
她女兒,干嘛要別人的喜歡?她找男人,首要條件就是必須對她孩子好,否則,她寧可不找的。
或者,養幾個小鮮肉也是可以的。
前提是,她賺成白富美。
真遙遠啊!
喬薇用木筷子把裹了面粉的小魚一條條放入油鍋,魚兒的鮮味、面粉與辣椒的香味,混合著濃郁的蔥花味,一下子從油鍋里飄了出來。
“不啦景云,我今天和隔壁村的老王約好了一起喝酒的,就不去你家了。”老秀才婉拒了景云,突然,他聞到一股香濃可口的蔥花香氣,吸了吸鼻子,“這是什么味道?”
景云眼睛微微一亮:“是我娘在炸小魚!”
老秀才吞了吞口水:“突然想起來,大夫說我最近不宜飲酒。”
被香味吸引來的不止老秀才,還有張家嬸子與何家媳婦兒,二人是鄰居,田也在一塊兒,時常一起出入,二人今日剛下地,準備回家吃晚飯,被香氣誘惑了一路哇,實在忍不住便進來問問了:“是翠云在做飯呢?”
翠云笑著走出來:“不是我,是小喬,張嬸,何嫂,進來坐會兒吧。”
坐就不必了,二人只想看看廚房里炸的是什么東西,怎么這么香?
張家嬸子與何家媳婦兒去了廚房。
喬薇剛炸完第一鍋,金黃金黃的小魚,點綴著已被炸酥的蔥花,油泡泡嘶嘶嘶嘶地冒,饞得人口水都流了下來。
“張嬸,何嫂。”喬薇笑著打了招呼。
“這是啥呀?這么香?”張家嬸子問。
喬薇笑道:“自己抓的小魚,裹上面粉炸了炸,也不知好不好吃,嬸子和嫂子嘗嘗唄?”
望舒噠噠噠噠地跑進來,望著一籃子小魚,口水橫流!
喬薇給了她一個:“當心燙啊。”
“呼呼,好燙好燙!”望舒捧著小魚咬了一口,“好好吃呀!”
張家嬸子與何家媳婦兒也各自嘗了一個,與她們炸的魚不同,特別特別地嫩!外頭的面粉是酥的脆的,里頭的魚兒卻嫩得好像沒有魚刺似的,吸都能吸進去。
蔥花的味道香死了,姜蒜也全都剛剛好,壓了魚的腥氣,卻沒又奪走魚本身的鮮味。
她們沒吃出里頭放了雞蛋,只覺這面粉比她們家炸得好吃太多。
喬薇見二人喜歡,一人裝了一碗,讓帶回去。
“這怎么好意思?”張家嬸子不要。
喬薇就道:“又不是什么值錢東西,嬸子和嫂子不嫌棄就好。”
張家嬸子道:“瞧你說的,做得這么好吃,我們怎么會嫌棄呢?”
二人最終還是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望舒一口氣吃了五條,辣得直吐舌頭。
很快,村長也來了,他不會承認自己是被炸小魚的香氣吸引過來的,事實上,半個村子都被喬薇的炸小魚給荼毒了,家家戶戶都在問,誰家做菜這么香?
“小喬啊!”村長笑容滿面進了廚房。
“村長伯伯!”望舒甜甜地叫了人,村長來羅家次數多,比起張家嬸子、何家媳婦兒,望舒與他更熟悉。
村長高興地拍了拍她小肩膀:“望舒這么乖啊。”
望舒捧起自己的小碗:“請你吃魚!”
一半都是被她啃過,宣布了主權的…
“別鬧。”喬薇嗔了女兒一眼,把筷子遞給翠云,“大嫂,還有最后一鍋。”
“行,我來吧。”翠云接過了筷子,剛剛看喬薇炸了幾鍋,她差不多知道炸多久、炸成什么樣最合適了。
喬薇將村長領去了堂屋:“您是來拿鹽堿地的改良之法的吧?我寫好了,正打算吃了飯給您送去的。”
冤枉啊,我是來蹭炸小魚的啊!
喬薇把與兒子合力做好的鹽堿地改良之法交給了村長。
村長一聲嘆息,“生無可戀”地走了。
喬薇噗嗤一笑:“村長稍等,您有東西忘了。”
言罷,轉身去廚房,裝了一大碗油炸小魚出來,“這些日子,多謝您照顧了。”
村長客套地說道:“哎,這多不好意思?應該是我多謝你,你看你貢獻了這么好的法子,又讓姚青上你那兒學手藝。”
喬薇笑道:“一個村兒的,咱就別這么見外了。”
“說的是,說的是!”村長端著油炸小魚離開了,笑容比來時更加燦爛。
喬薇把炸好的小魚送到山上,讓二狗子娘、趙大娘與師傅們也嘗了嘗鮮。
之后,喬薇去林子里看看自己放的籠子有沒有獵到什么兔子野雞。
結果,她去了灌叢,發現籠子里的誘餌沒了,獵物也沒了。
到底是有人偷了她的誘餌,還是偷了她的獵物?
喬財迷的眸光迅速冷了下來!
很快,喬薇聞到了一股誘人的燒烤香氣。
是誰在林子里烤東西?別烤的就是她的獵物吧?
喬薇殺氣騰騰地沖了過去!
遮天蔽日的大樹下,一名白衣男子淡淡地坐在石頭上,面前架著一個簡易的燒烤架,架子上掛著一只烤得酥黃的兔子。男人的手,時不時在兔子上刷上一層亮晶晶的調料,他的手很是好看,骨節分明,修長如玉。
“還沒看夠?”男人轉過臉來,露出那張熟悉的玉質面具。
喬薇放下刀子,松了口氣:“是你啊?”
姬冥修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挑眉:“我就…拿了你一只兔子,你便準備殺我?”
她的兔子是要拿去賣錢的,搶她錢就是要她命,換別人,她早打劫回來了。
喬薇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你怎么來了?還偷我兔子。”
“偷你…兔子?”姬冥修意味深長的眸光自她傲人的上圍一掃而過。
喬薇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眸光就是一顫,抱住雙臂,護住自己的小胸胸:“我說的又不是這個兔子!”
“啊,是嗎?”姬冥修唇角的笑有些欠揍,“烤好了,要不要嘗嘗?”
嘗就嘗,誰怕誰?
喬薇大步流星地走過去,一屁股坐在石頭上!
姬冥修割下一只兔腿遞給她。
賣相挺好的,看著很有食欲。
喬薇毫不含糊地吃了一口。
老實說,他的手藝…咳,有點與他顏值成反比啊,能把肉烤得她根本咬不動也是本事。
“好吃嗎?”他問。
喬薇抿了抿唇,在打擊他與善意地忽悠他之間選擇了前者:“你自己烤的肉自己吃過嗎?”
“沒有。”他道。
原來是自己都吃不下的東西,居然敢烤給她吃!
“比隔夜菜要好,你說呢?”他微微一笑。
所以是在報復她拿隔夜菜招待他?都過去多久了,這家伙能不能別這么記仇?!
喬薇不吃了,把兔腿放在一旁的荷葉上,起身就要離開。
姬冥修輕輕扣住了她手腕,他沒用多少力,可就是比王扣住她時,還讓她動彈不得,身子好似被點了穴,就那么定住。
姬冥修放下了切肉的小刀,緩緩扣住她柔軟而纖細的腰肢。
喬薇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熱度,正灼燒著她的肌膚,一片滾燙。
他緩緩地湊近她。
“冥叔叔!”
望舒小包子的聲音突然自半空響起。
喬薇立馬推開姬冥修,站起身與他拉開了距離。
十七帶著望舒與景云從天上飛來了,望舒是被他抱在懷里的,景云是…自己掛在他大腿上的…
三人落了地,望舒笑瞇瞇地朝姬冥修跑來,一把撲進他懷里:“冥叔叔!”
姬冥修的笑容有些一言難盡,看了不遠處的喬薇一眼,暗道小家伙來得真不是時候,但還是把望舒抱了起來,又看向撲通一聲摔在地上的景云,替景云疼了三秒。
兩個小包子看到了烤架上的兔肉,都嚷著要吃。
姬冥修切了兩塊最嫩的兔肉給他們,切了一條兔腿給十七。
令喬薇感到訝異的,十七和兩個小包子居然吃得津津有味!
天啦!
有她喬大廚珠玉在前,怎么還能咽下這種難吃的東西?
“冥叔叔烤的肉真好吃!”望舒咬兔肉咬得嘎嘣嘎嘣響,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啃石頭呢。
“是冥叔叔烤的肉好吃,還是你娘烤的肉好吃?”姬冥修壞壞地問。
小望舒不假思索道:“當然是冥叔叔啦!”
喬薇的心臟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三人把一只又大又肥的野兔分食光了,小包子吃得飽飽,躺在草地上曬肚皮,十七見望舒曬肚皮,也躺下,把衣服撩起來,曬起了肚皮。
喬薇與姬冥修背對背坐在石頭上,一邊是層巒疊翠的山,一邊是曬著肚皮的三個小搗蛋。
二人誰也沒有回頭,就那么若無其事地坐著。
突然,姬冥修握住了喬薇的手。
喬薇沒動。
姬冥修修長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地摩挲了一番,忽然轉過身,直勾勾地看著喬薇:“十七,帶望舒去摘果子。”
十七抱著望舒飛不見了!
喬薇心口一跳。
他湊近。
景云走了過來,好奇地看著離娘親越來越近的冥叔叔:“冥叔叔…”
他剛一開口,便感覺眼前一黑,一只溫暖的大掌落在了他眸上。
姬冥修捂住他眼睛,吻上了喬薇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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