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燃燒的噼啪聲擾亂我的睡眠,頭部時而傳來的陣痛警告昨夜的宿醉,我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到房間,也不知道昨天究竟發生什么了。我不愿地睜開雙眼,這樣能讓自己感覺更好一些。
“你醒了,奧維奇?”天藍色的瞳孔正閃爍光芒,她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呃…瓦爾雅,這是哪?”
她指指另一張上的正在熟睡的索菲亞,而這個房間中只有兩張。我好想意識到什么,急忙想要張嘴認錯,但瓦爾雅先輕聲跟我說:“什么都沒有發生,你與索菲亞睡得像個死人。”
我這才想起昨夜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我們三個共進晚餐時,索菲亞從柜子中拿出五瓶伏特加,說要跟我們拼酒。當時瓦爾雅聽到酒的時候臉還很紅,立刻拒絕索菲亞的請求,為了不讓索菲亞難堪,我便接過了罪惡的第一杯。思來想去我也不知道最終究竟是誰贏了,我只記得五瓶伏特加已空,索菲亞面色微紅,而我卻倒在餐桌上眼冒金星。
我力圖回想起昨夜失去的記憶,可無論如何記憶確確實實好似消失了。
“救我。”空靈的聲音傳入我的腦中,跟那時在木朵爾汗的木屋中的一模一樣。我驚恐地轉頭看去,索菲亞依然在上睡著。
“救我。”又是那個聲音,這次從懇求變成了急切。
瓦爾雅發現我的四處搜尋著什么,她正要張口詢問我,但我后傳來索菲亞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詢問。
“別擔心,瓦爾雅。奧維奇應該是被什么東西盯上了。”索菲亞衣衫不整,頭發蓬亂從上坐起來,“奧維奇,先別回頭。我換個衣服。”
我感覺她是在挑逗我,實則并非如此,她打了個響指上的白色睡衣應聲消失,隨后不到一秒便讓昨的正裝附著在她的上。
“好了,可以轉過來了。”她捋出被衣服夾住的長發,連手都換好了,“奧維奇,讓我看看你的額頭。”
我撥開頭發露出額頭,索菲亞的眼睛跟艾多拉那時一樣上面鍍上了一層銀輝,手指輕點下我的額頭。感覺就像一滴冰泉水下砸在額頭上,涼氣透過骨頭好像直接觸碰到我的大腦,不知為何我感覺到莫名的輕快感,好似自己雙腳離地就可以飄起來。
“救我,救我。”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澈。
我沒辦法再忍受聲音,睜開雙眼驀然發覺自己正站在北境巨城的碉樓上。白雪漫漫,空無一人,連生命的氣息都不復存在。恐懼爬上我的脖頸,好似女般抱緊了我。雙腿發軟到沒辦法支撐自己,我能看到黑色霧狀的恐懼正要蒙上我的眼睛。
沉淪吧,沉淪吧。
“清醒一些,你現在不在現實世界,奧維奇!”
“奧維奇!”
索菲亞的聲音引導風雪吹散恐懼,瓦爾雅的聲音撥開云霧讓陽光重新回到大地,我呆呆地望著天空,發現主之星悄然出現在北境之中。我忽然想起什么,極力朝遠處望去,那道白與黑的相交線卻消失無蹤。
世界之樹,消失了?
一只寒鴉扇動翅膀艱難地停在我面前的墻垛上,牠傾斜著頭盯著我的臉。我們對視大概一分鐘左右,牠振翅起飛懸停在我的面前,忽然張口說話:“跟著我,跟著我。”
我驚訝地看著這只會說人話的寒鴉,很難想象我竟然能夠聽懂牠說的話,“可是我該怎么辦,我并不會飛。”
牠沒有回答我只是繼續在重復這句話,“跟著我,跟著我。”
我狠下心來站在墻垛上,風雪讓我很難穩住腳下,強烈的眩暈感沖擊我的大腦。
“跟著我,跟著我。”牠不再選擇懸停而是俯朝下飛去。
我閉上雙眼咬緊牙關縱一躍,像寒鴉那樣揮舞手臂,不知我究竟揮舞多少次手臂,但失重與風已經停止了。我小心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像寒鴉一樣懸浮在空中,腳下便是灰烏烏的地面。
我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輕快的感覺,沒有什么能夠阻攔我,我盡地飛來飛去,享受著飛翔帶來的愉悅。寒鴉嘎的一聲打斷我愚蠢的自娛自樂,牠如劍魚般竄出數十米,我也揮動手臂跟牠同行。
我們轉到高聳的山峰,那里有數百只寒鴉聚集于此,牠們看到我們到來如爆炸似的散開,很快又只剩下光禿禿的山峰。牠立在山頂上好似累了,閉上眼睛休息,我停在牠的旁,忽然發現這里就是寒鴉之舍的正上方。牠休息了好久才重新與我踏上征途,我們跨過山峰,冰堡在風雪之中格外耀眼。我們繼續朝西北飛去,越發下降高度,甚至透過稀疏的樹枝我可以看見幾個霍姆人在燒烤生。他們看到我們掠過拿出弓箭朝我們擊,我和寒鴉搖搖晃晃地避開箭矢,但我太大了根本躲不開攻擊,襲來的箭矢并沒刺傷我反而透過我的體飛向遠處。我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用力蹬腿跟隨寒鴉掠過樹林。
最終我們停在一座石制堡壘前,寒鴉落在我的肩膀上,收起翅膀瞪著面前的石制堡壘。堡壘的規模并不算太大,不像冰堡那樣,大概只能容納一二百人。雖然沒人打理,但除了幾塊裂開的石磚外堡壘并無太大損害。我繞著堡壘走了一圈,卻發現堡壘一圈外的城墻沒有城門。
我正好奇該如何找到入口,肩膀上的寒鴉抖了抖羽毛摔在地上,黑色的體從爪尖開始變得灰白最后成為一尊小巧的雕塑。我拾起雕塑,發現墻壁上有著很明顯的槽位,我嘗試把雕塑放進石槽之中,結果石槽與雕塑完美契合不留一絲縫隙。
城墻突然間發出巨響,面前的城墻緩緩地打開一個缺口通往內部。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腰卻只摸到自己的胯部,佩刀與佩劍都不在我的上。我在缺口前搖擺不定,躊躇不前時又傳來那個聲音。
“救我,救我。”這次不僅清晰無比,而且我還辨別出聲音的主人并非成年男。
我試探地朝前走幾步來到缺口前,呼救聲也停止了。城墻內的中央地區變得那個小堡壘,在堡壘的正前方還掛著北境獵犬的標識,不過上面的涂漆早就碎成渣滓了。我警惕地繞了一圈,拾起地上一把生銹的鐵劍,推開木門。木門上的灰塵打在我的上,搞得我灰頭土臉。我不爽地撣去上的灰塵,門砰的一聲自己關上了,周圍一片漆黑,不過我還能看見自己的五指。
“救我,救我。”
我捂著腦袋抵御疼痛,這次的聲音帶有很強的穿透力,就像用錘子敲擊我的腦袋一樣。兩聲呼救后又重歸平靜,在這出氣的安靜中,墻壁上的蠟燭忽閃一下,之后點亮整座堡壘。在燭光下有許多人,他們都在披黑袍,擦拭著武器。毫無疑問,這些人便是北境獵犬。我就站在他們的面前,可沒有一個人朝我搭話或是詢問我來到這里,我就像是透明了一般。
一個英姿颯爽的黑發男子正靠著石柱子擦拭長劍,這些人中著長官模樣的男人來到他的面前,“卡恩,我們好像迷路了。我沒有想到暴風雪會讓我們陷入這樣的窘況,你是總指揮的兒子,我跟手底下的人商量了,你帶著地圖與剩余的食物離開這里。我們不能讓你白白困死在這里,你就帶著我們的希望回到北境巨城吧。”
名為卡恩的男子搖搖頭,推開地圖說:“你們都是我的兄弟,北境獵犬從不互相欺騙,北境獵犬也從不拋棄。”
“卡恩。”長官愧疚地收起地圖,想要說什么。
忽然有人大喊,“門被打開了,我們有救了。”
歡喜瞬間冷到零點,不是救援人員而是那些可憎的瑞吞們。獵犬們紛紛拿出武器面對披堅執銳的瑞吞士兵,長官回到卡恩旁邊說:“快走,卡恩。”
“不。”卡恩倔強地舉起劍,劍出現耀眼的白光,就像他的勇氣那般耀眼,“獵犬們不拋棄,不放棄。”
“該死。”長官低聲咒罵一句,手中的長劍也爆發出不亞于卡恩手中的白光,“聽我命令,游騎兵第二兵團,全員突擊。”
獵犬們誓死而歸,同仇敵愾朝瑞吞們沖去,他們勇猛作戰,但最終還是寡不敵眾。冰冷的黑色長劍刺穿了一個又一個獵犬的體,長官與卡恩背靠背奮戰到最后一刻。他們的長劍被擊成碎片,劍刃刺穿體可他們還是拖著體前行來到瑞吞的面前,把余生最后的一拳打在黑板甲上。敲在板甲上的當當聲似乎在宣告他們生命最后一刻不服輸的精神,但也無濟于事。
瑞吞抽出巨劍,甩甩劍上的血液。總眾多瑞吞中走出比其他瑞吞更高更壯的瑞吞,他的哥特式板甲上還有著數枚尖刺。他手中出現紫黑色的水晶球,在水晶球的表面還流淌著黑水。
“死者復生…”他沉吟出這句話,企圖把黑水滴在尸體上。
“住手!”極寒的冰霜瞬間凍住整座堡壘包括尸體與瑞吞們,但那個手持水晶球的瑞吞卻幸免于難。這熟悉的聲音我一聽便知,這便是不斷向我求救的聲音。一灘流動的藍色液體懸浮在高空,那團液體很快形成人形,露出別難定的材。
“吾名溫蒂尼,汝等喪名之輩勿傷垂暮之勇士。”她的體輪廓漸漸清晰起來,上也出現由藍色液體制成的衣服,頭上如披風般在尾段分成多段水流可能就是她擬態出的頭發。看到微微隆起的部,我猜出這團水的別為女。
瑞吞沒有回答她,高舉水晶球讓黑水盡流淌,黑水接觸到無瑕的冰面燃起永不停息的火焰。火焰緩解開他被凍住的雙腳,他抖抖肩掄起巨劍便朝溫蒂尼砍來。
“什么!”溫蒂尼緊急立起冰之盾,但巨劍可不管這護盾,如同擊碎糖紙般摧毀護盾將溫蒂尼打飛。瑞吞將黑水倒在劍上,他期望下一次便可以要了溫蒂尼的命。溫蒂尼抓住瑞吞的心理,吟詠咒語在瑞吞的腳下釋放出陷阱。瑞吞一腳踩中陷阱,一股夾雜冰霜氣息的白氣縈繞著他的雙腿,轟的一聲凝結成冰,封鎖住他的行動。
溫蒂尼捂著被痛擊的肚子,喚出一只寒鴉,拿出口中的冰之淚與地上的血塊,揉搓在一起后丟進寒鴉信筒中。瑞吞費力掙脫開一條腿,另一條腿企圖繼續行動,但溫蒂尼雙手噴發出冰柱又將他死死地封鎖住。
溫蒂尼陡然把目光轉向我,讓我后背發毛。
“救我,救我。所帶金葉子的命運之人。”
“啊!”
我頭痛裂雙眼一黑暈倒在地上,在當我醒來后,眼前是一臉擔心的瓦爾雅與索菲亞。
“你見到什么了,奧維奇。”
我沒有回答索菲亞,發瘋似摸索我的衣服,最終在內兜中發現已經癱軟成細絲的金絲,“我們必須要去自由要塞,該死,我們必須要去。”我慌張地把金絲放回到兜中,朝著門外沖去。
瓦爾雅拉住我的手臂想要制止我的行為,我沒有屈服瓦爾雅的力量。雖然沒辦法前進,但我還是雙腿不斷用力朝門外跑去。索菲亞走到我的面前,甩了我一巴掌將我打醒。
我捂著發脹的臉,腦子也逐漸清醒。
索菲亞看到我回到平靜問,“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來一杯伏特加。”我接過伏特加平穩住心,忘掉剛才血腥場面,“卡恩那股游騎兵在自由要塞遭遇到瑞吞襲擊,我們需要去救他們。”
“別心急,你剛才看到都不是真實的。”索菲亞接過杯子將它放在碗柜中,“你知道給你發消息的是什么嗎?說說名字,說不定我會知道。”她打趣地笑笑,好像我根本不會知道一樣。
“她叫…”我的頭又在劇痛好像防止我叫出那個名字,但是我克服疼痛說出她的名字。
“溫蒂尼。”我又確定一遍,“溫蒂尼。”
現在輪到索菲亞的表凝固了,她卡了一會又問我一遍。
我無比肯定地說,“溫蒂尼。”
“瓦爾雅,奧維奇,我們現在必須就即刻出發。”她翻抽屜拿出一枚寶石。
“可我們怎么到達自由要塞?”瓦爾雅拉起我問索菲亞。
“傳送門。”她把寶石摔得粉碎。
寶石粉末爆發出藍色的光芒逐漸形成一個圓圈,索菲亞頭也不回地走進圓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