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門主,這邊!”
“錢老弟,久違了。”
“韓門主,你那邊的人…”
“放心,這次我將門里大長老都請來了,那可是二流頂的超級高手!”
“呼,那我就放心了,來,小弟先敬你一杯。”
“錢老弟太客氣了,哈哈。”
今日夜里城郊玉蓮潭中的玉蓮便會綻放,多少武林人士販夫走卒慕名而來,這也算是逐月城少有的盛事。
搭幫結派爭奪玉蓮的有,三三兩兩看看熱鬧的也有,更多的是來碰運氣的,畢竟萬一運氣好,那一朵玉蓮便是多少普通人一輩子也得不來的財富。
然而此時不過黃昏,日頭未落,雖然也有提前跑去蹲點的,但大部分還是會先在城中吃個酒足飯飽,一會打起來也更有力氣些。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在幻想著得了玉蓮之后的美妙生活時,陣陣整齊厚重的腳步聲便響徹了整個逐月城的每個街頭巷尾。
“上頭有令,即刻封鎖全城所有人等不得外出,請諸位留在屋中聽候命令!”
所有人聞言俱是一驚,紛紛探頭朝窗外看去,然而看到街道上那一隊隊密布的軍隊心里又更驚了幾分。
看那沉重的甲胄哪里是守城軍配備的,這是有人要造反!?
其實也不怪他們有這種想法,守城軍與駐扎的軍隊分屬兩個部門,天明律法也明文規定駐扎軍沒有命令不得擅入城鎮,像這樣嗚嗚泱泱的駐扎軍控制城鎮,天明開國來都是頭一次。
但很快他們就拋棄了這個猜想,因為不止駐扎軍連身著輕甲的守城軍也混在其中幫助維持秩序,甚至逐月城主都親臨現場,指揮部署安撫民心。
到底發生了什么?皇帝親臨?
好在有守城軍和城主在,百姓的情緒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安撫,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晚上不出門而已。
然而對還沒出城的武林人士來說,這事情可就大了。
許多人謀劃許久翹首以盼的就等著這一天,誰想到臨門一腳的時候讓人給堵在城里了。
頓時就有許多人出去理論,但顯然理論是無效的,駐扎軍都是奉命行事,沒有決定權。
事已至此,他們也就不得不暫時冷靜了下來,想著等到夜里在偷跑出去。
可他們不曾想到,即使跑出了逐月城,玉蓮潭附近十里之內也早早的被封鎖了。
而這一切的努力,也只是為了讓一葉小舟,靜靜地飄蕩在清澈的玉蓮潭中。
日以西落,不多時,皎潔的月光便灑滿了大地。
無需燭火,周圍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粼粼的波光映著月色,小船在玉蓮潭中緩緩地前行,不時推開幾片蓮葉。
“真好。”
玉娘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到在這片寂靜的夜色,與船只撥開潭水的聲音平分秋色。
但也很重,重到每個字都在林晨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他坐在船尾,玉娘躺在他懷里,撐船的是隔著一個船篷的十九。
“好?哪里好?”
林晨苦笑一聲,心沒有一刻不在顫動。
“不要這樣。”玉娘蒼白如紙的嘴唇微微彎起,抬手撫著他的臉頰。
“好,都聽你的。”林晨將她柔弱無力的小手按在臉上輕輕地摩挲。
“小時候,喜歡養花,總覺得花開花謝太過悲傷…”
說話對于玉娘來說已經有些辛苦,她頓了許久,又輕喘了幾口氣才接著道,“現在才明白,能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即使人生是短暫的,它依舊完整,美麗。”
她仰頭看向林晨,“玉娘從未過片刻后悔。”
“人是我的人,心是我的心,你現在想后悔都已經晚了!”林晨咧嘴一笑道。
“咯咯,誰稀罕你,沒臉沒皮的林大哥。”
“你稀罕我就行了。”
許是說多了話,玉娘淺淺一笑便不再言語了,舉目望月,好半晌才再開了口。
“這里的月亮果然很漂亮。”
玉娘目若秋水,明月似乎在她眼中搖曳,“我沒有選錯。”
望著她幸福的面龐,林晨也是一笑,“也許被你選擇,也是他的幸運呢。”
似是說月,又像是講人,即使湖面上無比清冷,兩人之間卻永遠都是溫情。
玉娘好像有些乏了,看了一會便淺淺的睡去了。
林晨取過棉毯為她蓋上,抬眼看著一大片烏云悄悄地接近,眼見著月亮就要被烏云掩蓋。
美好的事物果然都是短暫的嗎?
他無聲的苦笑。
正在此時,一道劍光毫無征兆的自身后如飛鳥投林般直沖天際。
他沒感覺到內勁的波動,沒有聽到破空聲,劍光卻越來越長,與烏云接觸的瞬間,猶如切豆腐一般,輕而易舉地撥開了烏云,其勢絲毫不減,直至林晨目所不及的天邊。
烏云被劍光分割化作兩片飄來,完完全全的繞過了月亮,月光一刻也不曾被隱蔽。
此時此刻,無論是被困于院中的人,受命的軍士,賊心不死的武林人士,還是遠在數十里外站在樹巔上的絕世劍仙,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仰頭望向了天空。
也許從他們的角度無法完整的看到月亮,但那道劍光還是在所有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它會被傳為故事,傳成神話。
“我不如你。”
樹梢上的老者背著雙手低聲說著,頃刻間也不見了身影。
子時悄然而至,明月走到了最高的地方。
船只停在了水潭中央,在無數蓮葉荷花的襯托下,一株映襯著月光,晶瑩剔透的蓮花緩緩綻開。
它好似在發光,閃爍著點點清瑩的色彩。
十九收起翎羽劍,玉娘也在此刻睜開了雙眼。
如果能在此刻將三者描繪在畫卷中,定是一副亙古未有的傳世之作。
只可惜,能親眼見證這一刻的,也只有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