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是有千人左右,樓金滿帶來的那些人。
都匍匐著,緩緩向前靠近。
前邊,就是信王安營扎寨的地方。
蘸了油的箭矢再綁上火藥球,是可以作為突襲的先行手段。
但這樣殺死信王的可能性不大,倒是有可能會打草驚蛇,使他溜走。
樓金滿的主要目的是拿信王的項上人頭,便也放棄了那個想法。
轉而一伙兒人,悄摸地靠近信王的營帳,想來個出其不意。
雖說保守派的幾個老員,都說信王帶了幾千精兵回京。
但樓金滿自恃,樓蘭的兒郎善戰,能一個打倆,再加出其不意,便也不怕戰敗。
“將軍,情況不對勁。”
樓金滿的副將提醒道。
“閉嘴!哪不對勁了?”樓金滿正半弓著腰身,往前推進,聽見他的話,頓時停了腳步,不悅地瞪著他。
“就是!將軍用兵如神,又不辭勞苦的親自領兵上陣,哪兒會出意外?”另一個副手恭維道。
樓金滿雖也知道這手下是在拍自己的馬屁,可這會兒,他自己也是這么想的,便不由投視過去一個滿意的眼色。
副手更是得意,朝著原先開口警示的那副將挑釁般揚了揚眉:“你就是太膽小了,信王如今年老體衰,熬不得夜。這會怕是在營帳里睡得正香呢,哪知道他今兒個要身首異處了。”
那副將沒理會他,又朝著樓金滿憂心道:“信王怎么說也是老將,所謂年老成精,豈會連個守夜的都不安排?”
樓金滿被他這么一提醒,卻是登時清醒過來了。
“說得有道理,這信王若真的這樣疏忽大意,早該在邊關那里歇了菜才是。”他陷入了猶豫之中,不知該不該繼續往前,去襲擊信王的營寨。
卻見那慣會溜須拍馬的副手嘻嘻笑道:
“定是他以為在大周境內沒有危險,故而放松了警惕!”
說得也有道理!
樓金滿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聽誰的了。
又聽人道:“將軍來前可是對著公主許諾了,要將信王的人頭帶回去,這會兒膽怯,怕是不妥!”
“說得不錯!”一聽這話,樓金滿頓時顧不得信王是否真的有所準備。
領著人,就向前沖!
在這樣漆黑的夜晚,樓金滿的人又都是趕了路過來,信王的人罵卻以逸待勞,布置好了陷阱。
更何況,信王的人手,要遠比樓金滿的多。
雙方的戰斗,在還未開始之時,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梅玖帶了人,站在高山之巔,遙遙望向那一處戰場。
隔得這么遠,天色又暗,她是看不見人的。
但樓金滿的怒吼聲,仍是從那邊不斷地傳過來。
漸漸的,聲音停了。
看著將自己等人團團包圍住的大周將士,樓金滿只覺得心中郁氣憋火,險些氣得吐血。
信王竟已布置好了陷阱,令他的人在未能看清路面的情況下,被繩索絆倒。
就這么一個小小的簡單陷阱,卻是已將他近半的人手給磨沒了。
如今他只剩一小攥人馬,卻是要如何與信王爭鋒?
好在夜色昏黑,信王的人手在備不齊火把的情況下,生怕誤傷友軍,故而動手的速度慢了些。
“將軍,東邊有密林,待會兒我們全力往東沖擊,找到突破口!”那個冷靜的副將,這會兒想了個主意。
今晚的突襲是失敗了,樓金滿一想到回去之后要面對的責難,也是恨不得一頭撞死。
可這會兒,他只能聽從這個副將的話。
如若全軍覆沒于此,自己個兒也身陷囹圄,極有可能會使樓家在梅氏遺臣面前,大失顏面。
卻見另一個副手斥責道:“好你個蘭覺,竟敢誤導將軍!東面有密林,如何能跑得快?西邊那里大道寬敞,還是往那里突圍比較好!”
“你跑得再快,快得過信王的軍馬?將軍,樓蘭兩姓交好已久,我豈會害你?”副將蘭覺皺眉,苦口婆心的道。
故國樓蘭,有三姓稱雄。
梅氏皇族,樓氏兵馬,蘭氏文才!
樓氏當年要造反,便竭力籠絡這蘭氏,兩族通婚,至今仍是交好。
樓金滿聽他說得真摯,不由信了幾分。
又瞪著一貫愛唱反調的副手罵道:“都是你這東西,就知道拍馬屁,害得本將軍陷入困境。”
這副手卻是他的堂兄弟樓箜,故而才能得他重用,卻是屁大點兒的本事都沒有,就知道挑唆他與蘭覺的關系。
樓箜怪叫,反駁他:“你自己在公主面前夸下海口,如今反倒怪起我來了?”
要不是為了幫樓金滿,他怎么可能會半夜不睡覺,大老遠趕路過來,如今還要落入大周的手里。
這樣一想,他更是委屈。
蘭覺深深吸了一口氣,阻止他們繼續吵鬧:“將軍,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事不宜遲,我們必須盡快做出決定,要往哪個方向逃?”
一旦讓信王的人手熟悉了夜困圍敵之術,他們說不定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聽你的,往東邊坡跑,那里有密林,是絕佳之處!”
樓金滿咬咬牙,做了決定。
樓箜忿忿不平,想要開口反駁,被他一拳打落牙齒。
“往東!殺————!!!”
樓家的威望,深深銘刻在樓蘭將士的心底。
得樓金滿的命令,便都一個勁兒的朝著東邊的密林突圍。
信王的人馬再是善戰,一時之間卻也無法將所有人都網羅。
樓金滿帶著副將蘭覺和堂弟樓箜,以及所剩不多的士卒,匆匆逃入密林。
信王手底下的將領岳霆正待追過去,卻得了信王的命令,只得作罷。
“王爺————??”
岳霆欲言又止,有些想不通。
這些人來歷莫測,他不明白,為什么向來思慮周全的信王,會選擇放過。
信王拿著火把,搖了搖頭。
斥候已從暗探那里得到消息,領兵的小將是樓氏這一代族長的兒子。
他暫時不想讓前朝余孽們發瘋,只能放過樓金滿。
等處理好了朝廷那邊的事,再將這些刺頭,一根一根的拔出來。
這些事暫且留到后面再說。
“王曲,你進來,我與你有話要說!”信王看著二柱,特意吩咐了一聲。
其余將士,有些在打掃戰場,剩下的,皆是好奇地看著他們。
二柱面無表情,點點頭,跟了進去。
將士們忙離那營帳遠些,生怕聽到了不該聽的。
營帳之內。
信王無奈地看著眼前這個少年,眉目與自己確實有些相似,可眼神,卻是那樣的漠然。
“連自己的弟弟都容不下?”他不悅地問道。
二柱面色不變,眼里露出一絲疑惑:“王爺何出此言?”
“我不是王老漢,你也無需裝出這副模樣!”信王微微皺眉。
以他派出的人手打探到的消息,二柱在很小的時候就懂得收斂脾性,忍吃苦而暗集財。
小小年紀的時候,就知道偷了家里的糧食,托別人去賣。
猶如家賊一般。
他先前念著這孩子年幼,或許不懂事,這才沒有太過于看輕。
可如今看來,分明是在市井家中待久了,做事也愈加小氣。
毫無大丈夫風范。
“王寶柱之事,你敢說與你無關?”信王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