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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誤解

  “小王爺失蹤一事,與我何干?”二柱失笑。

  他即便是笑,眼中的神色仍是冷冷的。

  信王看著,不覺間將眉頭皺得更厲害:“你的所作所為,所為何事,你我心知肚明。”

  在他看來,二柱分明是為了逼迫自己承認他的身世,提早做那世子爺,而做出的這一舉動。

  以去拾撿柴火為借口,行那喪盡天良的事。

  連想到當年自己的親大哥為了權勢,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信王不覺間代入了二柱和寶柱二人。

  “本該是你的,將來終究會屬于你!”他冷冷說道。

  二柱拱手作揖,搖頭道:“王曲不知,還請王爺明示!”

  聽到他自稱‘王曲’,信王一愣,想起自己緣何給他起了這個名,不由泄了氣。

  無奈地嘆道:“寶柱為何失蹤?你為了世子之位,當真是不折手段。”

  他問出來了。

  二柱心底微寒。

  他有預感,如若到了京城,經過所有人認定之后,寶柱成了信王的兒子。

  那么將來,在自己這個留著同樣血液的兒子,與寶柱這個已認定的世子之間,信王會選擇后者。

  好在他習慣了這樣。

  在不知道王老三與李氏夫婦,不是自己親生父母之前,他可以忍受他們的偏心。

  如今也一樣。

  信王正待問他,寶柱是在哪個地方喪命的,卻見高志遠徑直走了進來。

  “姑父!”

  高志遠遲疑地看了一眼二柱,又對著信王拱手道:“小王爺回來了!”

  據寶柱的解釋,他是小解去了。

  半夜被憋醒,他本想忍到天亮,卻看見二柱披著大氅,出去撿柴火。

  他忍得難受,便跟了過去。

  后來,看見信王的人馬與人交戰,就躲起來了。

  直到他們逐漸平靜下來,他才敢現身。

  信王聽了,臉色不免有些訕訕的。

  先前他還以為是二柱將寶柱弄沒的,如今看來,分明是誤會了他。

  覆水難收,說過的話又怎能收得回去?

  “本王…”他強笑著,轉過頭,想與二柱分說。

  但看到那沒有表情的面孔時,卻又語塞,道歉的話始終說不出口。

  二柱卻是笑了,“小王爺回來了,看來我與王爺之間的誤會已然解除,且先容我告退。”

  他語氣竭誠,猶然沒有對剛才發生的事,有絲毫的怨憎與記懷。

  按理說信王該松一口氣的,可不知為何,他心里總有些不舒服。

  父子才一重逢,自己臨時起了念頭將寶柱錯認,可二柱卻未有怨言。

  甚至對于往事,自己為何這么多年沒有來找,他也沒有開口問過一句。

  似乎毫不在意這些東西。

  如今自己為了寶柱一個外人,去責難他,他也并未大吵大鬧。

  實在匪夷所思。

  猶豫了一下,信王終于還是沒有攔著他的去路。

  高志遠卻皺了眉。

  他與王二柱相識在先,對于這個表兄弟的性格,還算略為了解一二。

  頑童瞧見路人吃糖葫蘆的時候,只會羨慕地流口水。可一旦看見自家兄弟吃,卻要去搶。

  和許多人一樣,王二柱對于自家私守,可對于外人卻寬容。

  因為他本就不曾期待過。

  “王二柱根本就不拿姑父當父親!”高志遠暗道。

  又想,好在姑父在京城里面,還有另一個孝順的兒子,否則將來豈非要面對一個逆子。

  樓金滿帶領部下,逃竄到了密林之中。

  “應該沒有追兵了!”

  樓金滿心有余悸的望了望身后,黑夜中雖看不清,但若是有追兵的話,必然會有些動靜的。

  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而后又是猛的一拳,對著堂弟樓箜打過去。

  “你瘋了!!”樓箜一時不查,被他揍了一拳,不由怒道。

  他原先就因著今夜的事感到憋屈,挨了這一下,不由更是惱火。

  “要不是你出言激將,我怎么會犯這種愚蠢的錯誤?”

  樓金滿冷冷笑道。

  原本他還愁著回去要如何交代。畢竟突襲信王是他一手促成的,以樓氏為代表的激進派也都相信他能成功。

  可這是他頭一次領兵,未經過深思熟慮,便匆匆行動。

  敗退也在情理之中。

  可這消息一旦傳回去,他必會落下個無能的罪名,極有可能,今后樓氏就不是他做主了。

  讓樓箜來做這個替罪羊,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黑夜里,看著他毆打樓箜的模糊背影,蘭覺的目光閃了閃。

  京城。

  “文兒,你這是做什么?”

  如側妃看見兒子冒著風雪,在搗弄王府的正門,不由訝然。

  這大門是她前段時日才命人新抹了漆,看著與新安的一般,本是用不著翻新的。

  楊承文卻是一笑:“娘,你不明白!”

  上輩子楊承曲回信王府之時,他因中毒昏迷還未醒過來,沒能看見那一出,但也從旁人口中知道,那是風風光光的。

  這一世卻不同了。

  只要知道他蘇醒了,父王便不會請旨另立世子。

  而沒能成為世子,卻自幼流落民間的楊承曲,就必然會成為京中眾人的笑柄。

  他要雪上加霜,讓對方從側門入府,為日后的笑柄多添上一筆。

  如側妃從下人手里拿過大氅,披在兒子的肩上,含笑責備他:“小心著涼!”

  “你的心思娘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聽說你父王回來了,想將府里翻新,好叫你父親看著高興么!”看著兒子,她的嘴角一彎,略笑道。

  見母親提及父親回京之時,眉眼間流露出的柔情,楊承文不由得替她感到心痛。

  前世,楊承曲勾結那暗門娼女,陷害母妃,可父王卻偏聽偏信,因著那些誤會,竟真的將母親休棄。

  念及往事,楊承文不覺間變得憂愁。

  “文兒!”如側妃喚了他一聲,見他愣愣出神,又是在眼前晃了晃手。

  楊承文這才回過神來。

  不一樣了!

  他心底暗暗想道。

  在兒子看不見的地方,如側妃拿出一張紙條,上邊詳細記述著信王這些時日的動靜。

  “王寶柱?!”

  如側妃低聲喃喃,眼神漸漸變得迷離。

  “原來是高氏之子,這么多年了,竟然還沒死…”她緊緊攥著紙條。

  “王爺常年駐扎在外,文兒也是天天念著父親,如今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見面,卻是要橫插一個哥哥?”

  她懷孕的時日比高氏晚,兒子楊承文的年紀,也較之高氏子要小上半歲。

  “自古立嫡立長,他若是回來了,文兒的地位豈非是岌岌可危?”

  這樣一想,本是慈母柔情面容的如側妃,臉孔頓時扭曲得沒個人樣。

  她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在王爺身邊埋了眼線。

  這手中的紙信,便是那眼線利用飛鴿傳書送來的。

  那鴿子經過特殊馴養,能在風雪天久飛,但到底還是沒能脫離鳥類之習,將書信送到之時,已是凍僵。

  如側妃見它活不長,便丟去喂了狗。

  只留著信紙,細細琢磨上邊的話。

  因有那眼線在,故而事無巨細,信王的一應事宜她都頗為了解。

  包括認親一事。

  王寶柱不過是個村中少年,待來到信王府之后,自己有的是法子去招待他。

  只是手段不光彩,不足為外人道也。

  “文兒,娘這可都是為了你啊!”

  如側妃蹙眉長長一嘆,隨手便將紙張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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