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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走夜路

  最后的一抹亮光,消失在了天邊,天空便暗淡了下來,如一張巨大的黑色幕布,把整個世界給籠罩住了,幕布上懸掛著無數的米粒熒光,那是閃耀的星星。

  柳劍臣沿著一條小路走著,路兩邊的荒草,埋過了人的頭頂,荒野山嶺,空寂孤冷的,好在兩人都是仗劍修行的修士,這樣的環境,也不感到害怕。

  為了不顯得寂寞,柳劍臣時不時找話與背上的秦月魄說,不過秦月魄不怎么待見他,往往是他說三句,秦月魄才會應上一句。

  柳劍臣知道秦月魄還在生他的氣,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記得在渾元峰上,第一次見到秦月魄時,她便對他完全忽視了。

  或許,在她心里,就沒有注意起他這種沒有什么身份,也不特別的人。

  “我好像確實挺普通的。”柳劍臣自己想到。

  不過,那又怎樣,一樣可以青春年少,笑顏如花;一樣可以踏歌長行,喝烈酒騎烈馬。

  “風吹裙擺起,馬驚鴻雁飛,一壺烈酒半身隨,誰識孤行滋味。”

  柳劍臣突然扯開嗓子,高聲唱起來,荒野中,他的聲音遠遠傳了出去,驚得不知名的野鳥呱呱直叫。

  “什么破歌,鬼哭狼嚎的,吵死了。”背上的秦月魄埋怨道。

  “師姐,你見過鬼哭,聽過狼嚎?”

  柳劍臣故意問道,好不容易引動了她的尊口,他可不想讓她又快速沉默下去。

  “剛才不就聽到了嗎?”

  柳劍臣嘿嘿笑了幾聲,繼續說道:“師姐,這荒山野嶺的,也不知道哪里有人家,要是找不到過夜的地方,我就這么背著你一直走好了。”

  秦月魄哼了一聲,說道:“你想得倒美,如果你再找不到落腳的地方,舊賬新賬一起和你算。”

  柳劍臣聽了,頓時叫起屈來:“師姐,你這就不講理了,之前那事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跟你道過歉了。”

  秦月魄又冷哼一聲,說話的語氣更冷了:“流氓!”

  “我不是流氓!你怎么這么不講理啊。”柳劍臣辯解道。

  “講什么理,我是師姐,我說的話,就是理。”

  “行,都聽你的,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柳劍臣只好投降,這次他明白了一個道理,跟這位師姐講理,那是自討沒趣,唯一的辦法,就是閉上嘴,什么都不要說。

  人家司馬貞娘同樣是師姐,雖然樣子冰冷了一些,但是也不像她這樣蠻橫。

  想到司馬貞娘,柳劍臣的心里涌出了絲絲甜蜜,劍湖邊發生的事情,讓他回味無窮。

  “不知道她此刻在哪里?為什么自己沒和她落在一個地方呢?”

  柳劍臣一邊走著,一邊胡思亂想。

  “怎么不說話了?”秦月魄突然問道。

  “是你說我的聲音像鬼哭狼嚎的,這荒郊野嶺的,天又黑了,我怕嚇著你。”

  見柳劍臣的話中帶著怨氣,秦月魄哼了一聲,說道:“小氣鬼,說說就生氣了,一個大男人比個女子的氣量還小。”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柳劍臣打定主意,不去和秦月魄去爭論了。

  “你!”

  秦月魄氣得不行,冷哼一聲后,便不說話了。

  心里暗自在想,這小子果然是個流氓,氣量還這么小,又呆頭呆腦的,沒一點眼力勁,她不明白劍宗為什么會收這樣的人,想起在洞幽峰上,一待就是一甲子的那個女人,她心里頓時釋然了。

  也只有這樣的師父,才會收這樣的徒弟。

  進入秋天了,白天雖然還有些熱,晚上已經變得涼快了,特別是在這荒郊野外,山風拂面,讓人很是舒服愜意,如果在這兒找個寬敞的地方,往地上一躺,天當被地當床,數著星星睡覺,那就是神仙過的日子了。

  如果柳劍臣只是一個人的話,那他就這么做了,可是背上還背著一個,別看她是一名學劍的修士,還是師姐,講究忒多,非得要他找一處有屋宇的地方,才肯歇息。

  “喂!你看前面有亮光。”秦月魄突然輕聲說道。

  柳劍臣聽到前面有亮光,便沒有去留意秦月魄喊他的語氣。他抬頭往前方看去,遠處還真有一個人影,手里提著一盞燈,在慢慢地走著。

  這荒山野嶺的,又是在晚上,怎么會有人獨自走夜路呢?他渾然忘了,自己和秦月魄兩人也走在這荒山野嶺,而且還沒有舉燈。

  “還真有燈光,會是什么人呢?這么晚一個人走在這荒山野嶺的,也不怕。”

  “咱們不也一樣嗎?”

  柳劍臣沒有理會秦月魄的話,他腳下加快速度,不一會兒便追上了前面的那人。

  “老丈,請等一下。”柳劍臣喊道。

  前面的那人瞬間轉過身來,舉起手中的燈來照,口中喊道:“是什么人?”

  柳劍臣見他神色有些慌張,也是,在這樣的地方,突然聽到有人喊,不嚇一跳才怪呢。

  “老丈,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姐弟倆走山路遇到了大蟲,逃到了這里。”柳劍臣又往前走了幾步,讓那老丈看清楚。

  老丈舉著燈來看,看到兩人狼狽不堪的樣子,確實像是逃難的,繃緊的臉緩和了下來。

  柳劍臣也打量那老丈,見他頭發花白,一身粗布麻衣,收拾的倒是很干凈利落,舉止也不俗氣,像是個大戶人家的管家。

  “這大晚上的,你們怎么還在這里走?不怕虎豹給叼了去。”老丈說道。

  柳劍臣苦著臉道:“我和姐姐遇到了大蟲,好不容易逃了出來,走到了這里,請問老丈,這里是什么地方?”

  老丈瞪著一雙昏花的眼睛,又仔細打量了兩人,才說道:“這里是寡婦山。”

  “寡婦山?這名字好怪啊!”

  柳劍臣念了一句,然后又問道:“老丈,您知道這周邊有村落嗎?我和姐姐想去借宿。”

  老丈依舊有些懷疑地看著他們倆,伸手指了指前面,說道:“沿著這條路往前走,大約走十里地,有一處村莊,你們可以去那兒借宿。”

  柳劍臣順著老丈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前面是一處林子,黑漆漆的。

  “老丈您老這么晚是去哪兒?”柳劍臣又問道。

  老丈邊轉身往前走邊說道:“我從三女婿家吃酒回來,走的晚了,趕上夜路了。”

  柳劍臣見老丈走了,也忙移步跟了上去。

  “我看你們傷得不輕,趕緊走吧,我年老體衰,走路不快。”老丈邊走邊說道,他佝僂著背,慢慢走著。

  柳劍臣想了想也是,自己不能陪著他這么慢騰騰地走,便叨擾了一聲,便背著秦月魄快步朝前走了。

  進入了林子后,光線變得更暗淡了,不過柳劍臣的視力超凡,漆黑中也能看得清楚。

  走了一會兒后,秦月魄突然輕聲說道:“剛才那個老丈不是人。”

  柳劍臣瞬間停下腳步,驚道:“不是人?那是什么?”

  “妖!”

  “啊!是什么妖?你怎么知道?”

  秦月魄冷笑道:“一名劍宗弟子,連個小妖都看不出來,那也太丟臉了。”

  柳劍臣頓時無語,這不就是說他嗎,他的修為雖然不低,但是識妖辨鬼的神通,卻沒有學過,何況他的修為也不是自身修煉得來的,就好比是一名富家公子,自己擁有的財富,都是從父輩那兒繼承來的,因此,對于如何積累財富,以及對財富的使用,是沒有像父輩那樣清楚的認知的。

  “我這不是才入劍宗嘛。”柳劍臣嘴里嘀咕道。

  “停下來!”秦月魄突然冷聲道。

  柳劍臣依言停下,嘴里卻問道:“怎么了?”

  “咱們這樣是走不出這片林子的。”

  “為什么?”

  “鬼打墻!”

  柳劍臣心里一驚,小時候在家鄉聽老人說起過,一個人走夜路,如果遇到了“鬼打墻”,自己是不會知道的,只一直走啊走,直走到天亮了,這才發現,自己走了一夜,卻還是在原地,原來一晚上都是在原地打轉了。

  “師姐,怎么辦?咱們劍宗有什么破解辦法沒有?”

  柳劍臣往四周看了看,只見四周的林子都是一個樣子,沒有什么區別,剛才一路走,心里只想著快點到老丈說的那個村莊,好找戶人家,看能不能弄兩身衣服,把身上這身滿是血污的衣服給換掉,沒有去注意周圍的環境。

  自己是什么時候遇到“鬼打墻”的?是遇到老丈的時候嗎?

  “先放我下來。”秦月魄說道。

  放下了秦月魄后,柳劍臣發現,秦月魄的一雙眼睛,發著昏黃的光芒,像是能看透周圍的一切,看來劍宗有不少的神通,只是他入門時間太短,還沒來得及接觸到。

  秦月魄將戮神遞給柳劍臣,并冷聲說道:“你運氣盡力向那邊揮出一劍。”

  她不知道柳劍臣的修為如何,為了保障起見,叫他用上全力。

  柳劍臣依言拔出戮神,然后向秦月魄指的方向,揮出了一劍,戮神發出一道青光,林子中頓時如湖面一般,起了一陣漣漪,然后快速向四周擴散去。

  遠處響起了一聲凄厲的叫喊,讓人毛骨悚然,如厲鬼呼叫。

  不一會兒,柳劍臣發現眼前的景象發生了變化,他們是站在一處臺階上,四周都是參天古木,不遠處的林間,有一棟宅子,宅子的院里透出昏黃的燈光。

  “那里怎么會有人家?”

  柳劍臣一臉詫異,在這荒山野嶺怎么會有人家呢?

  秦月魄冷笑一聲,然后說道:“既然來了,咱們就去看看。”

  “好。”

  說完,柳劍臣便朝前走去,剛跨出幾步,突然想起了秦月魄,忙又退回來,一臉嬉笑道:“對不住,師姐。”

  然后背對著秦月魄蹲下,又將她背起來,這才朝那棟宅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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