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常尋開了半個小時的車,才把藥買回來,吃了一肚子的冷風,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想著回去一定要治治那個小祖宗,不然還不無法無天了,可回到家,看見她抱著膝蓋窩在沙發里無精打采的樣子,怎么都氣不起來了。
剛才他真是把她折騰狠了,她情緒很差,氣色也不好,小臉很白,眼下倦意濃,哭過的眼睛紅紅的,生著氣,也不會跟他鬧,看著怪可憐。
他把藥扔在桌子上,去倒了杯水過來。
紀菱染仔細看了說明書,剝了一顆藥出來,像是不放心,又剝了一顆,就著水咽下去,藥丸沒有明膠裹著,她咽了幾次才咽下去,喝一整杯水,喉嚨里還是苦的。
霍常尋的目光第三次落在她臉上:“苦?”
還能忍受,她說:“不苦。”
信她有鬼!
他直接欺身過去,低頭就含住了她的唇,舌尖鉆進去,掃了一圈,皺眉退開:“苦死了。”
不是說苦嗎?
他又傾身上前,手撐在桌面,隔著一張桌子吻她,把她嘴里的苦嘗了個遍,然后果斷起身,去沖了一杯蜂蜜水,邊倒水,邊懶懶扔了句:“不是給你的,我怕苦。”
紀菱染:“…”
她說什么了嗎?
霍常尋是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泡個蜂蜜水,舀了不知道多少勺,他就喝了一口:“太甜。”端到桌子上,推給紀菱染,“你喝掉,別浪費了。”
是他不喝的。
才不是他伺候祖宗。
紀菱染沒說什么,端著喝了,嘴里的苦味是壓下去了,可甜得發膩,舔了舔黏了嘴的蜜:“謝謝。”
真他媽客氣。
霍常尋不太爽,可目光掃到桌上那兩盒藥,心又軟趴趴了,雙腿朝前伸著,背靠椅子,抱著手,坐姿很不講究:“剛剛是我不——”
他霍二少打從出生起,就沒跟女人道過謙,她是頭一個,臉面都不要了,向她認慫,可道歉的話還沒說完。
紀菱染拿了手機轉開頭:“喂。”
霍常尋:“…”
他喉嚨里堵了一口氣,不上不下…他祖宗都沒這么折磨過他。
紀菱染起身,去陽臺接了。
她說的是英文,聲音細細軟軟,霍常尋聽不大清,心里跟貓抓了似的,把她喝剩的那小半杯蜂蜜水喝光了,隨手倒了杯水,去陽臺‘澆花’。
紀菱染聲音小,他斷斷續續聽到幾個單詞,什么全額獎學金、什么預留名額之類的。
她掛了電話,轉身:“你干什么?”
霍常尋把一杯水全部倒下去,吊兒郎當的調兒:“沒看見?澆花。”
她盯著那盆‘花’看了很久,露出了復雜的表情:“這是仙人球,澆這么多水,會爛掉。”
媽的,不就是一個球。
霍常尋舔了舔牙:“爛掉了爺給你買一車。”
紀菱染沒說什么,把那盆仙人球放到太陽下,還想搶救一下。
“誰打來的?”霍常尋問。
“嗯?”
“剛剛誰的電話?”是個男的,霍常尋覺得他有點燥了,想一腳踩爆這個快要爛掉的球。
她說:“以前一起學古典樂的師哥。”
Jarrett也是皇家音樂學院的學生,比她高了一屆,兩人拜在一個老師門下,她因為家里的事休學后,與他斷了很久的聯系,這次他打電話過來是問她要不要復學,說老實預留了名額,可以幫她申請全額獎學金。
霍常尋的關注點就不一樣了。
帶了哥字的稱呼從她嘴里念出來,除了在他床上,他一律覺得刺耳:“以后叫人家名字。”
她表情懵,沒明白他的意思。
他瞥了一眼晾在陽臺的那張瑜伽墊子,突然笑了,笑得勾人又囂張:“你有一個哥哥就行了,想叫我就讓你在墊子上叫個夠,別在外面瞎認哥。”
她臉紅得快要滴血了,小聲罵了他一句‘不要臉’,繞開,去了廚房。
他從六點多折騰到了九點多,兩人都沒有吃飯,她下了素面,除了午餐肉什么都沒加,不到十分鐘就好了。
紀菱染坐在桌子上,小口小口地進食。
霍常尋坐在對面,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她給他盛,他敲了敲桌子:“我的呢?”
她用勺子舀了一點湯喝:“我沒有做你的。”
霍常尋咬了咬牙,很好,這祖宗敢跟他生氣鬧脾氣了,還敢讓他餓肚子了。
他拉了椅子,拿了車鑰匙就走了。
十點,陸啟東被霍常尋叫出來喝酒。
“咚!”
陸啟東一進門,就瞧見霍常尋踢了一腳桌子,桌面上那個煙灰缸滾下來了。
“干嘛呢!”他趕緊把煙灰缸撿起來,仔細瞧了一圈,輕輕放下,“這煙灰缸可鑲了鉆了?踹壞了你賠啊?”
抽煙的人,可能會有收集打火機的習慣,陸啟東呢,對打火機不挑,但他是個煙灰缸控。
霍常尋懶骨頭地窩著,直接補了一腳,給他踹碎了。
陸啟東:“…”
他的高定限量版!
好氣哦,他忍著火氣收拾他的‘最愛’的遺體:“誰惹你了?這么大火氣。”
霍常尋煩躁,沒忍住,還是摸到煙點了一根,狠狠抽了一口:“家里那個不聽話。”那祖宗老是惹他生氣,偏偏還打不得罵不得,重話都說不得。
陸啟東笑了,眼里是明晃晃的幸災樂禍:“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還有你霍二少搞不定的女人。”
擱以前,都是女人哄著他,跟伺候祖宗一樣。
霍常尋冷了他一眼,在家憋了火,很沖很暴躁:“你懂什么。”
“是是是,我不懂。”做兄弟的,這時候當然要可勁兒嘲笑了,“當初啊,也不知道是誰,說女人不能慣,買兩個包哄哄就得了,再不聽話,就晾著。”陸啟東笑得欠揍,“哪能讓女人爬到我們頭上不是。”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他霍常尋的報應來了。
霍常尋一腳過去:“不會說話你他媽就閉嘴。”
陸啟東一閃,跳到對面的真皮沙發上,倒了杯威士忌,也點了根煙,這才說了句人話:“舍不得晾著,那就哄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表面上那姑娘柔柔弱弱的,不過性子倔,不發脾氣,也不吵不鬧,但就是治得住霍常尋,她只要不說話,眼皮一耷拉,霍常尋就沒辦法,最后忍不住湊上去親親摸摸的還是他。
霍常尋熟練地吐了一口煙圈,笑得優雅又痞:“老子再哄她,老子就是狗。”
三杯酒下肚…
霍常尋掐了煙,沒忍住,撥了個電話過去,平時玩世不恭得很,這會兒語氣竟跟賭氣似的:“紀菱染,我喝多了,你過來接我。”
陸啟東:“…”
這狗崽子!
紀菱染聲音溫溫軟軟:“我已經睡了。”
霍常尋把玩著個打火機,往杯中冰塊里又添了酒:“還生我氣?”不就是浴室和陽臺,他都沒在戶外。
和仙人球的事…
他舔了舔后槽牙:行,算他不對。
她低低的嗓音,糯糯的:“沒有。”
她是氣自己。
她應該是很不合格的情人,居然在意,居然計較。
“不生氣了行嗎?以后不在陽臺弄你了。”霍常尋先認錯了,好聲好氣地哄著,“也不在浴缸,不逼你叫哥哥了,以后我都乖乖戴套,仙人球你要多少我都給你買。”
陸啟東:“…”
他作為兄弟的都覺得這貨就是個禽獸!
紀菱染:“…”
她一點都不想談這個讓她面紅耳赤的話題:“你、你在哪?”
霍常尋眉間聚了很久的陰翳散了:“偷閑居。”
她到底是個心軟的:“我過去接你,你別再喝酒了。”她聽得出來,“也別抽煙。”他抽煙后,嗓音不太一樣,她聽得出來的。
嗯,他的小祖宗還是心疼他的。
霍常尋笑著放下了酒杯:“別開兩個輪子的過來,你開車庫里那輛紅色的。”他車庫里十幾輛車,可她從來不碰,還天天騎著那個二手市場淘來的小綿羊,他琢磨著,回去再把這輛車劃到她名下。
要是她開不慣,他再給她買,多少都行。
霍常尋掛了電話,心情好,把打火機扔個陸啟東,說他不抽了,家里的祖宗管得嚴。
陸啟東呵呵了:“你不是說你再哄她你就是狗嗎?”
霍常尋一點都不覺得打臉,笑得痞:“狗怎么了?狗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