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怎么了?狗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
媽蛋,狗崽子!
陸啟東罵了句,隨后按了雅間里的鈴,讓人送酒過來。
來送酒的是紅儂與偷閑居新來的一個姑娘,喚紫姣,姿色便是在這美人如云的偷閑居也是上上等,端的是溫柔小意,見霍常尋酒杯空了,喚了聲“尋少。”上前去,正要斟酒。
霍常尋慢條斯理地抬了抬腿,搭在了茶幾上,把人攔下了“有家室。”他擺手,嘴上噙了笑,眼里卻是冷的,“離遠點。”
紫姣笑了笑,收手后退。
是誰說霍二少游戲人間片葉不沾身,他呀,落入尋常百姓家了。
約摸二十來分鐘,紀菱染的電話過來了。
“染染。”
霍常尋叫了一桌子飯菜,才剛動了幾筷子。
手機里還聽得到風聲,她說“我到了,在外面。”又催促,可聲音軟,“你快點出來,這里不可以停很久。”
霍常尋抽了張紙巾擦手,拿了外套,起身“陸啟東有停車位。”他的意思是讓她開去停車位等他。
她拒絕了“不用的,我車小。”
三分鐘后,霍常尋出了偷閑居,瞧著等在路邊的姑娘,還有她那輛掉了漆的車,一時啞然無語。
這車確實小,兩個輪子的小綿羊。
他掃了一眼那輛高度還沒到他腰的二手車“怎么沒開我的車來?”車鑰匙全部放在了家里玄關的柜子里,她死活不碰一下。
紀菱染把車停穩,還戴著頭盔,走到他面前,巴掌大點的臉仰起來“你頭低一點。”
這么個破頭盔,她戴著還挺可愛,像個西瓜頭的表情包。
霍常尋心情不錯,低頭湊過去。
她把另一個掉了一半漆的頭盔給他戴上,踮著腳系好帶子,先上了車,然后對他說“你上來。”
霍常尋刮了一下唇,笑了,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坐這玩意。
前面的小姑娘坐得端正“扶著我,扶穩了。”
他抱著她的腰,把腿抬離地面,他手長腳長,這姿勢不太舒服,不過,嘴邊的笑沒停過。
“我開了。”
她說了一聲,才轉動車把,以低速、勻速前行。
霍常尋“…”
兜面而來的風,把他的發型吹沒了…
這小綿羊,還挺得勁兒。
偷閑居門口,兩個剛下班的姑娘正好瞧見了這一幕。
“那是尋少?”
另一個姑娘瞅了瞅那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是他。”
“尋少的公司破產了?”
尋少愛車,哪次來偷閑居不是香車寶馬,這小綿羊,跟他那一身貴少氣質實在不搭。
同伴覺得破產不太可能,再說了“就算尋少出去討飯,也開得起豪車。”畢竟他的親朋好友都非富即貴的,“估計是搞情趣。”
騎著小綿羊搞情趣?
有錢人,真會玩。
紀菱染騎車很慢,而且車的電瓶不行,速度比較一言難盡,回到家里已經十一點多了,她把車停在車庫里充電,然后問霍常尋有沒有吃飯。
他說沒有。
紀菱染還是狠不下心餓他,去給他下了一碗面,冰箱里剩的面不多,她怕他吃不飽,給他加了三個雞蛋。
霍常尋連面湯都喝光了。
她想,他一定很餓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吃點,想著他之前還空腹喝了酒,也不知道他酒醒沒醒。
“染染,”她在洗碗,霍常尋跟過去,從后面貼上來,“你愛不愛我?”
手里的盤子滑了手,她立馬開了清水,把泡沫沖掉。
她沒回答,他就用臉在她脖子上蹭,鬧著她“愛不愛我?嗯?”
紀菱染想,他可能酒還沒醒。
她擦干手“我去拿解酒藥。”
霍常尋拉住她,不讓去,知道她嘴硬,也不逼她了,今天傍晚把她弄哭了,她眼睛現在還腫,他湊過去親了親“染寶,給你買輛車好不好?”
他以前只在床上這么喊她。
紀菱染不太習慣這樣的親昵,脖子往后躲了躲“我有車。”
又這樣。
他給她買什么她都不要,買來了擱在柜子里也從來不動,可他就想給她買,星星月亮都恨不得摘給她。
“你那小綿羊都不擋風。”他語氣強硬,不準她拒絕,“給你換個四個輪子。”
她不要車,靠在他懷里沒有再躲,很乖的樣子“不買車,你給我買一盆仙人球好不好?”
他就受不了她這語氣。
一句‘好不好’,能把他骨頭都勾酥了,別說仙人球,命都給她。
他依著她了,手撐在冰箱上,把她圈在懷里吻。
她對他還是縱容的,就算惱他,也不會惱很久,兩個小時前被他弄得慘兮兮的,現在也不記恨,讓他越親越過分。
親著親著…
霍常尋的手鉆進她的衣服里“染寶,想要你。”
他把她的衣領拉開,低頭去咬她的肩帶。
他們兩個小時前才有過,她推他,搖頭,軟著聲拒絕“不要了。”她埋頭窩在懷里,聲音很小,“還、還有點疼。”
霍禽獸這才想起了他之前的禽獸行為,然后溫柔一點,繼續禽獸“手給我。”
嗯,這次把她手也弄疼了…
次日,蕭荊禾去了一趟消防總隊,公安局的人也在。
刑偵隊的蔣隊建議,做心理催眠,人在危急或恐懼時,部分視覺和聽覺記憶都會暫失,那是潛意識的應激反應。
蕭荊禾同意了。
催眠的心理醫生蔣隊已經有人選了。
蕭荊禾對身邊的人說“我和蔣隊一起過去,你去忙吧,不用陪我了。”他天天守著她,已經好些天沒有上班了。
容歷還牽著她,沒松開“無礙,我正好也有事要過去一趟。”
他沒說什么事。
蔣隊出去聯系警署了,消防總隊的會議室里只剩她和容歷,她轉過身去,手掛在容歷脖子上,笑著看他“你不告訴我?”
要的,要向女朋友匯報。
容歷說“我以前看過心理醫生,再找他聊聊。”
一路上,她問了很多他看心理醫生的事,他大概不想她牽腸掛肚,只撿了好的說,說早先只是輕微焦躁,說他現在已經沒事了。
很巧,給蕭荊禾做心理催眠的醫生,是容歷之前的主治心理醫生,叫張顯承,是個英俊斯文的中年男人,談吐和氣質都很好。
他先給蕭荊禾做了咨詢,除了容歷,蔣隊也在場,了解基本情況和信息后,才開始引導她熟睡。
催眠的時候,張顯承也放了那首英文歌,幾乎前奏一出來,深度睡眠中的她就蹙了眉頭。
桌上的紅酒杯倒了。
滴答,滴答,滴答…鮮紅色的酒液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被明亮的火光折射出妖艷的紅。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過去,顫著手接起了電話。
“喂。”
大火里,除了木頭噼里啪啦燃著的聲音外,就只有她發抖的嗓音“你是誰?說話。”
沒有人說話。
口哨聲從電話里傳過來,斷斷續續地吹著那首英文歌的調兒,忽高忽低忽高忽低…
身后響起腳步聲,她猛然回頭。
“容歷!”
深睡中的蕭荊禾掙扎了一下,容歷剛要開口,張顯承搖頭,示意他不要中斷,然后將音樂聲調小,擺球噠噠噠地響著。
她一直在夢囈,頭上的汗越出越多。
夢里的那場火也越燒越烈,冉冉火光里,有個高高瘦瘦的人影,那人背著光,手里拿了紅酒杯,杯中紅色的液體來回地晃。
曲調時有時無,那道人影轉過身來,五官被黑色的頭套罩住了,只有凹凸的輪廓,他放下酒杯,從黑色的背包里拿出了一雙紅色高跟鞋。
口哨聲和著英文歌的曲調,在夜里、火里、空蕩的客廳里蕩啊蕩啊蕩。
戴著頭套的男人手里提著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她,他蹲下,脫了她的白球鞋,換上了那雙紅色的高跟鞋。
吹著口哨,他拿出了一瓶指甲油,抓著她的手,一根一根涂上大紅的指甲油,英文歌的曲調宛轉悠揚,不厭其煩地單曲循環。
他涂抹指甲油的動作突然停下了,頭套外露出的一雙眼睛被火光染紅“你怎么不笑了,你不是笑得很開心嗎?”
他笑了。
他摸摸她的頭“笑啊。”
“你笑啊。”
低頭,他吹著她剛涂上指甲油的手指,自言自語,自己笑著“我那么難過,你們怎么都還在笑。”
“不要緊,死了就不會笑了。”
“呵呵呵…”
他把指甲油的蓋子扔在地上,從背包里拿了一條毛巾在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末了,把毛巾點燃,然后口哨聲又響了…
蕭荊禾猛地睜開眼“容歷!”
終于醒了,容歷抱住她,拍拍她后背“我在這呢,不怕了,都結束了。”
她陷在恐懼里,還后知后覺,趴在他肩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很久“雨衣里面穿了外賣員的衣服,還有手上,這個地方,”她指著自己虎口的位置,“有一顆痣。”
她是這個連環案第一個受害人,那是兇手第一次作案,尚不熟練,之后,兇手便戴了手套。
只有她見過那個虎口的痣。
旁邊的蔣隊問“還有嗎?”
蕭荊禾想了想“我遇害的時候,那個人的聲音還很年輕,應該到現在也不超過三十五歲。”
蔣隊記下了關鍵信息,問還有沒有。
她搖頭。
容歷給她擦汗“頭疼不疼?”
她說有一點。
容歷讓她靠在肩上,給她按了會兒太陽穴,等她緩過來了,才喂了她一杯水“你在外面等我一會兒。”他還有點事問張顯承。
“嗯。”
容歷不放心,看向蔣隊。
“放心,我們警方的人會寸步不離地守著。”
容歷頷首“麻煩了。”
蕭荊禾和蔣隊先出去了,張顯承才坐到位子上“容先生有什么要咨詢的嗎?”
容歷搖頭,拉了椅子坐下“張醫生,我的病例和檔案還在嗎?”
張顯承點頭,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我們咨詢室一般會保留十五年,你的還在。”
他神色從容,并無情緒起伏“我能看看?”
“當然。”
他和阿禾在大楚的故事,全部記錄在冊,包括那三件沒有寫進書里的事。
心理治療的內容絕對保密,除了容歷本人和心理醫生,按規矩來,不應該被第三個人知道。
怪不得,林鶯沉揣了十一年都沒有說,因為太冒險,他若是信了,她贏,他若是不信,他可能會刨根究底,全部查出了。
從張顯承辦公室出來后,容歷給了霍常尋電話。
“林鶯沉的事,查完了嗎?”
“哪有那么快。”霍常尋說,“她資料很干凈,韓青嫁進林家之前,應該清理過,要細查的話,得耗點時間。”
容歷讓他暫時停手“先幫我查查她和張顯承的關系。”
十點,容歷和蕭荊禾坐了警車離開了,還要去一趟警局做一份筆錄。
現在是十點十分。
咨詢室外面,電話鈴聲突然響了,幾乎同時,拐角兩頭的人撞上了,一摞書掉得到處都是。
“抱歉。”
林鶯沉道完歉,蹲下去撿書。
對方說“沒關系。”
男人聲音很斯文,伸過來的一只手白皙修長,虎口有一顆豆子大小的痣,他幫著把書一本本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