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舒,你阻不了他的,最后結果不過是讓你的無辜親人用命為你的行為買賬而已。”
天機閣主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沉聲一嘆,勸道。
蠱婆婆眼眶通紅,“為什么我們要遇到你們?”
天機閣主心一窒,“抱歉。”
甄善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什么毛茸茸的東西在自己臉上作亂。
記得從前,皇姐最喜歡在她休息時,抱著小小一團的月牙兒放在她的床上。
那小娃娃也不怕她渾身的煞氣,也或許是血脈上的親近,最喜歡粘著她,尤其是在她睡著時,老是喜歡用肉嘟嘟的小手拍著、捏著她的臉。
皇姐每次看自己被吵醒后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總是不厚道地笑得很開心。
而姐夫確是滿臉的無奈,幾次伸手,都似乎想去把孩子抱下來,教她不能沒大沒小,要懂禮,只是他看著皇姐開心的樣子,還是沒舍得擾她的興致。
皇姐總覺得姐夫不夠親近,太過刻板,卻不知道,他的溫柔其實是潤物細無聲的,只有失去了,才知撕心裂肺。
往事有多溫暖,現實就有多錐心。
皇姐和姐夫都沒了,好在月牙兒離開了,那里雖是偏遠山村,但民風淳樸,她又是那么聰慧的孩子,一定能找到讓自己適應的辦法的。
“姨…姨…”
軟糯懵懂的聲線清晰入耳,甄善猛地睜開眼,一雙干凈迷茫的眼睛落入眸中,她瞳孔微微一縮。
“月、月牙兒?”
女童眨眨眼,咧嘴一笑,手輕拍她的臉,如嬰孩時一般,“姨。”
甄善呼吸微窒,不是夢,不是夢…
可怎么會?
甄善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握住面前女童的肩膀,“月牙兒,你怎么會在這兒?”
這地方如何能待?
她不是將這孩子送走得遠遠了嗎?
月牙兒“啊”了一聲,不明白甄善的意思,抬手將手上的布老虎遞到她面前,“姨玩。”
甄善臉色發白,她再沒發現這孩子的異樣,就傻了。
“月牙兒…”
“姨玩,”小女童堅持地將布老虎遞給她。
甄善渾身發冷,心不斷往下墜。
她不會忘記,三年前,才五歲的小女童就能咬字清晰地將《幼學》背出來,在姐夫身亡后,哭紅了鼻子,卻還是乖巧地抱著她的脖子安慰她。
如今,甄善雙手滑落,眸光顫抖得厲害,無力再觸碰她一分。
“姨?”
月牙兒委屈地揪了揪布老虎的尾巴,不解為什么自己的姨姨不陪她玩?
看著這孩子傻傻呆呆的樣子,就算知道風吟國破都沒掉過眼淚的甄善,眸中的淚珠不斷往下墜。
言燁心窒息,溫柔出聲,“太醫說月牙兒只是暫時這樣,還是有恢復的希望的。”
甄善倏而將月牙兒抱在懷中護著,憎惡又警惕地盯著她,恨極,“是不是你?”
“我…”
“姨父,姨父,陪我玩。”
月牙兒突然推開甄善,拿著布老虎跑到言燁面前,對他極是親昵和信任。
言燁看了甄善一眼,微微矮下身子,摸摸她的頭,溫柔道:“月牙兒,咱先陪你姨姨說說話,待會姨父再陪你玩,給你講故事,可好?”
小女童天真地看著他,“真的嗎?”
“嗯,真的。”
言燁牽著月牙兒的手走到甄善面前,抱起小女童,放在她旁邊,淺淡眸子柔和又無奈,“兩年前,我找到月牙兒的時候,她的情況很不好,最近才好轉不少,我這才敢帶她來見你。”
甄善眸色冰寒,眼底竟是不信任。
言燁苦笑,“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前輩,這些日子以來,都是她在照看月牙兒的身體的。”
甄善眸光移向身邊的女童,指尖微顫,“她怎么會變成這樣?”
“我找到她時,她試圖逃脫人販子失敗,被對方毆打,傷到了腦袋,醒來后…就這樣了。”
“那些人販子呢?”
“全殺了。”
甄善冷冷地看了看他,不知是信還是沒信。
只是她喉間滿是腥甜,若是當初她沒將這孩子送走,她會隨著風吟覆滅,也可能成了他國的階下囚,無論什么下場,哪個都不會好的。
她無數次恨自己,為何當初要如此自負?為何要引狼入室?
月牙兒明明該是風吟尊貴的二皇女,以她的聰慧,長大了,定會是個了不得的皇太女、女皇。
何至于現在變成個癡兒?
甄善眼底漸漸染滿了悲涼,原來,她想護的,竟是一個都護不住嗎?
她轉眸,眸光空洞得厲害,絕望呢喃,“你究竟還想如何?是,當年是我自不量力,折辱您的驕傲,癡心妄想讓您成為我的王夫,但,代價是我國破家亡,如此還不夠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
她的字字句句,都如同在剜他的心。
言燁眸光晃顫地單膝跪在她床邊,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袖子,“善善,我…我只是想讓你留在我身邊。”
“呵,”甄善諷刺至極,“當年我把什么都捧到你面前,你棄之如敝履,如今,反而來稀罕,言燁,你什么時候如此賤骨頭了?”
他不是挺驕傲,挺能的嗎?
言燁自嘲,他也想問,為什么要走到這般地步?
他閉了閉眼,抬眸,輕聲道:“善善,你該明白,如今天下,除了我的府邸,何處都容不得月牙兒活下去的。”
“你可以殺了我們?”
“她才八歲,如今又什么都不懂,你真的舍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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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請假,只有兩更,兔子盡量在元宵前結束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