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號和陳依依配合起來也不是太默契,因為她們兩個都看不到彼此,而且又不能出聲聯系,否則就可能被潛在敵人發現。
陳依依在她的位置看到一輛摩托車停靠在院墻邊,正是帶著高大猛犬的超凡者騎的那輛,她走到車邊,摸了摸引擎,已經涼了,可能停留在這里不短的時間。
33號回頭看了看落后三四十米的歐陽彩月,后者看不到她們兩個,不知道她們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她們在這里發現了異常情況,依然在謹慎而小心地前行。
33號不知道院墻內的情況,不敢貿然從垮塌的那個位置鉆進去,于是她輕輕一躍,跳到墻頭上,想先從墻頭上觀察院內的情況。
她沒想到的是,過去這種農村的院墻為了防盜,會在墻頭上豎著鑲嵌碎玻璃,這樣如果有人試圖攀援院墻,就會被碎玻璃割傷手掌。
33號落在墻頭時,腳下嘎巴一連串輕響,踩碎了幾塊碎玻璃,聲音理論上不大,在死寂的村子里卻顯得格外刺耳,就連三四十米外的歐陽彩月都聽到了。
歐陽彩月聽到異響,但看不到33號的身影,又不敢開口呼喊,停留原處緊張地環顧四周,手里的松果隨時可能投擲出去。
33號被自己腳下突然響起的聲音驚得心臟砰砰直跳,呼吸也不自覺地粗重起來,而且這院墻的墻頭除了埋有碎玻璃之外,還很缺德的修成了“”形,又覆蓋了藤蔓,踩上去才察覺不對,在上面根本站不穩,她受驚之下,身體前仰后合搖搖欲墜。
她不確定陳依依的位置,往后跳可能正好落在陳依依的頭上,為了避免一個倒栽蔥摔下去,她硬著頭皮,來不及看清周圍的情況就往前跳進了院子。
33號畢竟訓練有素,她清楚自己的聲音已經暴露了位置,在極端不利的局面下為了防止落地瞬間受到襲擊,就地一個滾翻,卸力的同時移開原位,半蹲在地,干凈利落地抽出兩柄羊角短刀護身。
在院外,陳依依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情況,但她聽得清楚,異響是從墻頭上傳來的,緊接著院內噗通一聲輕響,應該是33號倉促之間落地。
為了免于重蹈33號的覆轍,她選擇繞到另一側,從垮塌的院墻位置進入。
院內,33號的腦袋嗡嗡亂響,她恨自己太大意了,結果落到如此被動的局面,翻滾時忍者服上難免沾了一些浮塵,已經暴露出她的身體輪廓,就算是被敵人殺死在這里,她都沒臉讓宗主看到自己的尸體。
從失足落地拔刀護身到現在,只有短短一兩秒時間,33號卻像過了一個世紀按理說,如果院內有敵人,絕不會放過這么絕佳的襲擊機會。
她維持著防御姿勢,腦海里已經存下死志,如果受到襲擊,她拼命要拉著對方墊背。
然而,一兩秒過去,預想中的襲擊沒有出現。
33號定睛一看,卻看到難以置信的一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挺寬敞的院子里,竟然有兩個老人,穿著很老氣的衣服,佝僂著腰并排坐著,背對著33號。
兩個老人的面前,擺著一盤沒下完的象棋,不過正常情況下如果是對弈的話,兩人應該面對面坐著才對,而這兩個老人卻坐在同一側,好像不是在對弈,而是共同參詳破解棋盤上的殘局。
他們可能太專注了,或者因為年紀大了耳背,似乎沒有察覺33號跳進院子。
這時,33號注意到他們附近的地上有一個與目前的環境格格不入的高科技玩意兒,正是一具單目熱紅成像紅外鏡,不過鏡片碎了。
鏡片是用制作防彈玻璃的聚碳酸酯做的,雖然因為薄而達不到防彈效果,但比普通玻璃結實多了,除非是受到踩踏,否則只是掉落的話一般不會碎。
33號狐疑地看了看周圍,院子里除了荒草叢生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異常了,但在這座荒村里,為什么還有兩個老人?
她定了定神,想起在她同樣是飽受老齡化和少子化困擾的祖國,也會有因為某個村子人口急劇下降而導致交通、通訊、建筑維護成本急速上升從而將村子剩余人口整體搬遷的情況,但經常有些風燭殘年的老人留戀故土不愿離開,自愿留下來,他們自覺活不了多久,與其死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還不如葉落歸根,留在村子里靜候死亡,不去跟著給兒女添麻煩了。
說不定這兩個老人也是同樣的情況?
33號的情緒剛才大起大落,驟然放松下來之后沒有深思,她怕嚇到這兩位老人,年紀這么大了再嚇出個好歹…她解除了忍者服的隱身狀態,在他們身后說道:“老人家?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牽狗的女人從這里經過?”
兩位老人似乎極為專注于棋局,對她的說話沒有反應。
33號向他們走近,同時提高了音量,“老人家…”
兩位老人佝僂著腰,低頭注視著桌子上的棋盤,還戴著那種老式的鴨舌帽,從33號剛才的位置只能隱約看到他們的帽子后面,現在她走近了,突然呆了一下。
她看到這兩位老人的帽子之下…一根頭發沒有,而且這皮膚顏色好像跟正常人不太一樣,正常人的皮膚是深淺不同的肉色,而這兩人的腦袋和脖子都是…灰白色。
33號懷疑奧羅拉是不是來了,因為她感覺自己像是被凍住一樣突然渾身冰冷,唯一還熱乎的地方只有跳動得異常響亮的心臟。
那兩個“老人”同時轉過腦袋,33號看到了她永生難忘的一幕那不是兩個老人,而是兩只穿著衣服戴著帽子的隱異猴。
沐猴而冠她的腦子里居然還有閑暇閃過這個成語。
這個場景太過詭異,33號的思維已經僵住了。
得趕緊想辦法告訴江禪機他們,梓萱的推測很可能有誤,如果這些怪猴子學會了穿衣服,那么它們就不一定非要躲在山洞或者土洞里來御寒…
同時她也明白了,這果然是一個陷阱,但不是牽狗的那位超凡者設下的,而是隱異猴設下的,它們利用了他們的思維定勢,他們一直在尋找肉眼看不見的熱源,萬萬沒想到它們主動拋棄了隱身優勢,穿上了衣服這可能是它們無意而為,因為它們不可能預知他們普及了紅外鏡,但恰恰歪打正著。
它們的智力,可能比地球上的猴子更高一些…
思維的速度堪比光速,33號的思維短暫的僵化之后,又瞬間涌入千頭萬緒,久經訓練的身體卻本能地動了起來。
她的身體仿佛看到死神正在展開黑色的雙翼,在絕望之中發動了回避和反擊。
但是太近了,她離這兩只隱異猴太近了,它們轉頭的同時就已經向她撲了過來,奇長的四只胳膊封鎖了她所有躲避的可能,她看到它們銳利的爪子上還沾著血。
它們先動,她后動,她又不能像光之天使那樣瞬間加速到極速,心中已經明白自己無路可逃。
第一只隱異猴將她的幻影撕成了碎片,第二只可能是由于它們感應超凡動物的感官,發現了她真身所在的位置。
33號只來得及橫刀將第二只隱異猴的兩只胳膊斬斷,第一只發現受騙之后,也向她的真身撲來,而她來不及收刀再出刀了。
她已經準備閉目等死了,就在這危急關頭,一小截晶亮的刀尖卻從第一只猴子的胸膛里鉆出來。
陳依依及時趕到,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33號,刀身入體之后,她立刻擰動手腕橫轉刀身,瞬間將傷口擴張,拔刀抽身而退。
還好她退得果斷,第一只猴子劇痛之下垂死反擊,轉身揮臂向后抓去,奇長的胳膊堪堪從她胸前劃過,只差一點兒就撕開她的胸膛了。
它沒有第二下反擊的機會了,死中得活的33號已經從身后砍掉了它的腦袋。
第二只失去雙臂的隱異猴疼得哇哇亂叫,轉身想要逃跑,殺紅了眼的33號正要甩出一柄短刀刺出它的后背,就聽歐陽彩月喊道:“別殺它1
一遲疑的工夫,第二只隱異猴像是坐火箭一樣拔地而起,一躍就從院內跳到了院外。
歐陽彩月其實沒晚來多少,她聽到33號的說話聲就察覺不對,這種鬼村33號在跟誰說話?但是村子里不止這一個院子,她聽得出33號的聲音來自前方,但她沒有阿拉貝拉那種聽聲辨位的本事,所以晚了一點兒,她跳進院子時正好看到一只隱異猴已經身首異處,33號正要結果另一只的性命,趕緊出聲阻止。
33號驚怒交加,狠狠一跺腳,向歐陽彩月叫道:“為什么不殺它?為了你那五倍的賞金?”
歐陽彩月看到那只身首異處的隱異猴還穿著衣服,滾落的頭顱還戴著帽子,心里也是驚駭不已,大致猜到33號是怎么上當的,如果她和33號易位處之,她肯定不會貿然接近這兩只隱異猴,但她能不能真的不問青紅皂白就向這兩個“老人”投擲鋁熱松果還要打個問號,倉促之間從背后很難分辨出這是兩只隱異猴偽裝的,很多時候不能以上帝視角來想當然,不能以結果來推過程。
她搖頭,“賞金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它會領著我們找到它們在附近的老巢。”
被熱血沖昏頭腦的33號愣了一下,“什么?你是說不止這兩只?”
“當然。”歐陽彩月撿起鏡片破碎的紅外鏡,“否則這個紅外鏡的主人和那條狗去了哪里?”
她嘆了口氣,“你不用這么生氣,上當的不止是你,連這樣的老油條都上當了,平時她肯定不會在這種陰溝里翻船,她大概很認真地讀過紅葉學院提供的說明,太專注于尋找肉眼看不見的熱源了。”
33號:“…”
她看了看歐陽彩月,又看了看現身的陳依依,逐漸冷靜下來,低頭道:“對不起,是我的失誤,讓你們看笑話了…”
陳依依搖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想檢討有的是時間。”歐陽彩月指著隱異猴逃跑的方向,“你們先追,我去牽狗,遲則生變,現在說不定她還沒涼透1
“給奧羅拉她們打電話,把情況通知她們,再讓她們通知學院長,不能讓更多的人上當133號說話的同時已經飛身追了出去,陳依依緊隨其后。
“務比小心1
歐陽彩月向她們的背影喊道,然后用手機把穿衣戴帽的隱異猴尸體拍下來作為證據,給奧羅拉她們發送過去,回越野車牽狗的路上,打電話把她們遇到的詭異情況向她們說明。
奧羅拉她們立刻將情況轉達給學院長,并且乘坐直升機趕來增援,不過她們離得有些遠,即使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這里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歐陽彩月牽上史賓格犬,等她重新回到村委會院子時,33號和陳依依早都沒影兒了,她只能讓狗循著氣味追蹤。
路上偶爾能看到隱異猴逃跑時殘留的血跡,氣味和血跡向村后的一片林子延伸。
歐陽彩月心里犯嘀咕,說不定她其實是救了攔路的那幾個人,否則以那幫蠢貨的智商,追到這里少說也得折損三分之一。
更令她犯嘀咕的是…
她一邊跟著狗跑,一邊再次審視剛剛拍下的照片。
她自認為走南闖北見識不少,在名山大澤里也見過不少奇怪的超凡動物,但這些超凡動物都是在普通動物的基礎上覺醒而成,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動物覺醒的。
而這猴子…這是什么種類的猴子?
她完全沒見過相同哪怕是相近的猴子種類,它們比所有的猴子都大,但又不像大猩猩那么壯,模樣更是有別于她聽說過的所有猴子…不,是所有靈長類動物。
她不是傻瓜,她猜出紅葉學院肯定隱瞞了什么,但她不敢往深處去想,因為有些秘密如果知道了,可能是要命的。
拿到屬于自己的那份錢,然后全身而退,把看到的一切全忘掉,這才是她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