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號1陳依依在后面叫道。
33號正在一邊跑一邊拍打身上的浮塵,以便重新進入隱身狀態,聞言回頭看了看,腳步放緩,但沒有停下。
“你沒戴著紅外鏡,還是在我后面吧1
陳依依為了說出這句話,不得不主動打破隱身狀態現出身形。
從沖出村委會院子開始,33號就發足狂奔,將陳依依甩在身后,她為自己之前的失誤而懊惱萬分,急于洗刷恥辱,恨不得一步追到隱異猴的老巢大開殺戒,她已經將這種兇殘又狡猾的生物恨之入骨。
不過,穿著忍者服的她沒戴著紅外鏡,陳依依看著前面的那個被浮塵籠罩的輪廓越跑越快,不禁替她擔心,現在她既不是隱身狀態又沒戴紅外鏡,萬一被埋伏的其他隱異猴突然襲擊怎么辦?
被風一吹,33號躁動的血液慢慢冷靜下來,她反思自己今天的表現,除了很多意料之外的客觀原因之外,從跳上墻頭那一刻開始,她的心理就一直處于困境,越急于扭轉頹勢就陷入更大的頹勢,就像賭徒越想翻盤越會虧光一樣,如果今天手氣太差,趁著全虧光之前,及時割肉止損離場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好。”她不甘但無奈地點頭,停下讓陳依依跑在前頭。
如果她能目不轉睛地盯著陳依依的背影,陳依依就不會對她進入隱身狀態,但她還要觀察四周的動靜和周圍的地形,稍微轉移注意力之后,再看前面已經看不到陳依依了。
33號反省自己,大概是和15號一起行動之后,自己就在潛意識中產生了競爭心理,她想證明自己并不比15號差,尤其是在討伐隱異猴的行動中,15號的響指對隱異猴無效,正是她大展身后的時機,所以她顯得又急躁又沖動。
她不得不承認,15號比她冷靜得多,即使當初在洼地里被十來人圍攻時,15號依然極為冷靜,甚至險些翻盤,只是差了一點兒運氣而已,如果不是“通道”突然出現在洼地里,就算江禪機救出了極度虛弱的宗主又能怎樣呢?
想到這里,她更加懊惱,明明年齡差不多,為什么人家就那么冷靜?這樣的冷靜是怎么訓練出來的?天生的?還是習慣于以一敵多而練就的?
她稍微有些走神,陳依依再次出現在前方,她差點兒沒剎住撞上陳依依。
“找不到蹤跡了。”陳依依半蹲在地,眼睛在地面上掃視。
剛才她們追蹤得還算順利,隱異猴雙臂被斬斷大量失血,血跡淅淅瀝瀝的一路延伸,慢慢的可能是血液流速放緩,再加上隱異猴一跳能跳出好遠,尋找血跡越來越困難,到現在完全找不到了。
她們已經追進了林子,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繼續追,分頭行事也不可行,紅外鏡看不透樹葉和樹干,隱異猴完全有可能躲在樹枝上伺機偷襲。
“我上樹去看看附近的地形。”33號說完就跳到旁邊一棵樹上,順著橫枝跳到盡量高的位置。
片刻之后,她跳下來,指著某個方向說道:“那邊的林間好像有什么人工建筑,要不要過去看看?”
“哪邊?”陳依依問道。
33號這才想起自己也是隱身狀態,陳依依看不見自己指的方向,于是拿起一根樹枝比劃。
“好,我先走。”陳依依率先轉向那邊,由于情況不明,她不敢奔跑,以防萬一。
33號落后幾步也跟了上去。
來到那棟人工建筑附近,她們再次在地面上看到星星點點的血跡,并且還有新鮮的拖曳痕跡。
這棟建筑…似乎是一座宗族的祠堂,像剛才那種偏遠村子往往大半個村都是一個姓氏,為去世的祖先建立祠堂供奉倒也常見。
祠堂很氣派,規模也不小,竟然有三進院落,占地面積不亞于剛才的村委會,荒廢這么多年也沒有很破敗,整體結構依然完好很多地方都有這樣令人哭笑不得的老式習俗,對活人吝嗇,對死人舍得花錢。
可以想象,在村子還沒有整體搬遷之前,每逢重要的陰歷節日,村民們就由宗族長輩帶領著前來祠堂祭祖。
祠堂有正門有偏門,正門關著還落著生銹的大銅鎖,應該是村民離開之前鎖上的,偏門倒是開著一條縫,血跡和拖曳痕跡消失在偏門里。
33號可不敢再從墻頭跳進去了,她對這邊的祠堂結構不熟悉,不想又碰上什么幺蛾子。
“我先進去,你等幾秒跟上。”陳依依現身說道。
“小心。”33號看著黑咕隆咚的祠堂內部,心里有些發怵。
“沒關系,有這個。”陳依依敲了敲紅外鏡,即使隱異猴穿著衣服,總不至于把身體全包起來,該泄露熱量還是會泄露。
33號緊盯著陳依依,見她在偏門口探頭窺伺了幾眼,一閃身進去了。
幾秒后,33號也進入祠堂院子。
院子以青磚鋪地,沒多少雜草,第一進院落中心擺著一口銅鼎,銅鼎旁邊的青磚被掀起來了,可能是村民臨走時想帶著銅鼎一起走?還是說有不肖子孫想趁大家走了之后偷銅鼎當廢鐵賣?
周圍有一些壁畫,畫的是村民們的祖先,一個個高冠博帶風度翩翩,33號不禁懷疑隱異猴是不是從這些壁畫上學會了穿衣服,然后在荒村里翻出了村民離開時沒帶走的舊衣服?
血跡延伸進祠堂的室內,隱約還能聽到一些怪異的聲響,大概是受傷的隱異猴不堪疼痛。
33號在外面不敢貿然進入黑洞洞的室內,陳依依悄悄走到窗邊,稍微推開窗縫向里面看了一眼,意外地什么也沒看到,里面沒有熱源。
“安全。”陳依依現身指向更前面,“可能還在后面。”
她們兩人一直走到第三進院落,最后一排房子里依然是空的,但聲音確實是從這間房子里傳出來的。
就在這時,身后響起狗叫聲和腳步聲,回頭一看是歐陽彩月牽著狗追來了。
陳依依現身把情況跟歐陽彩月講明,看她有什么意見。
歐陽彩月從衣服上眾多兜里掏出幾根熒光棒,折亮之后扔進最后一排房子里。
“東南角是什么?像是個…洞?”33號說道。
歐陽彩月也看見了,“可能是個地窖,那只猴子肯定是逃進了里面…追進去可能不太明智,要我說,最好用煙把它和可能存在的其他猴子熏出來,就是不知道牽狗那位還活著不,會不會連她也一起熏死。”
“我進去看看。”陳依依自告奮勇。
“小心啊,從剛才戰斗的過程看,它們肯定有某種方式感知超凡者的存在,所以在第一下撲幻影撲空的情況下馬上找到了真實目標,你們的隱身并不能令這種感知無效化,只能削弱其靈敏度。”歐陽彩月提醒道。
“我知道,情況不對我就立刻撤退。”陳依依還是堅持。
“拿著這個。”歐陽彩月遞過兩顆松果。
陳依依一愣,她又不會使這東西,拿著干什么?閑得無聊時剝松子吃嗎?
“你下去的時候放到主要路徑上,撤退時如果被猴子追就喊一聲,我聽到后就立刻引爆它注意,至少離松果四五米遠再喊,否則我不保證不會炸到你。”歐陽彩月說道。
“好。”陳依依點頭,將松果裝進兜里,又要來一把熒光棒,走到洞口看了看,閃身鉆進去。
洞口不算太矮,貓著腰可以比較順利地進入。
這地窖可能最初建于很早之前,跟村子本身差不多年代,為了存放貴重物品以及在兵荒馬亂時讓族人避禍用的,規模不小,但是被隱異猴找到了暗門,鳩占鵲巢。
陳依依以前有進蝙蝠洞的經歷,相比之下,地窖的地面至少比較平坦,也沒有惡臭的蝙蝠糞,進來之后就可以直起身體了。
前面是一條不太長的走廊,兩側墻壁每隔一段距離插著一盞沒點燃的油燈,這種地方顯然不可能通電,也沒有發電機。
她走得很小心,總是先通過紅外鏡確認前方沒有熱源,再擲過一根熒光棒照亮,可以說是步步為營。
隱異猴痛苦而憤怒的叫聲越來越明顯。
走廊到了盡頭,前方是一個較為寬敞的大廳,是地窖的主要部分。
她沒敢再扔熒光棒,屏住呼吸,快速探頭往里面看了一眼。
紅外鏡里出現四個熱源輪廓,兩個橫躺,兩個半蹲半站像是隱異猴,其中橫躺的一個溫度較低,似乎是那條高大猛犬,體溫已經涼了。
不,等等!是六個熱源!有一個隱異猴還抱著兩個小體型的隱異猴,可能是出生不久的幼體。
這五只隱異猴的關系應該是一家子,包括母親、兩個姐姐、兩個幼小的妹妹,等兩個姐姐發育成熟之后又可以當母親了…
高大猛犬已經被分尸了,不久之前正在撫育兩只幼崽的母親大概正在享用美餐。
陳依依看到橫躺的熱源似乎動了動,那大概是牽狗的那位超凡者,她還沒死,隱異猴把她完整地拖回來,可能是等母親吃飽后它們姐妹兩個再吃,所以她幸運地保了條命,沒死但肯定受傷了。
如果不考慮救人,最穩妥的對策應該是把松果拋進去,招呼歐陽彩月引爆,但現在的情況不適用,而且這兩只幼崽可能是讓15號學習了解它們聽覺系統的好機會。
想了想,她決定冒險改變策略,掏出兩顆松果,以較輕的力道一左一右往里面滾進去。
骨碌碌的松果滾動聲立刻吸引了兩只隱異猴的注意力,與此同時,陳依依縮回腦袋,閉上眼睛尖叫道:“引爆1
話音未落,兩顆松果在幾乎是絕對黑暗的地窖里爆出雪亮的光芒,在三千度高溫下燒灼的鋁熱劑簡直就像升起了兩輪太陽。
陳依依記得,梓萱說過,像隱異猴這種全身上下除了視網膜都可以變透明的動物,它們一定畏懼強光,就算是其他動物在這種情況下也會暴盲。
兩只隱異猴也在尖叫,陳依依睜開眼睛,沖進地窖的大廳。
爆開的松果鱗片還在燃燒,借著這光亮,陳依依看到抱著幼猴的那只隱異猴已經扔掉了幼崽,痛苦地捂著眼睛,而那只失去雙臂的隱異猴更是痛苦地以頭捶墻捶地。
陳依依一咬牙,沖過去拖著那位超凡者就往后退。
退出大廳,退至走廊里,陳依依聽到隱異猴的叫聲從痛苦變成了憤怒,它們察覺到入侵者偷走了它們的儲備糧,嗷嗷亂叫著追過來,由于視力還沒有恢復,它們一路跌跌撞撞,但追的方向大體沒錯,這也證明了它們還有視力之外的其他感官在起作用。
陳依依根本不敢往后看,拖著那人退至洞口,尖叫一聲:“是我1
兩只胳膊伸進來,拽住她的衣服將她連同那人一起猛地拉出洞口,是33號,不過用力過猛,三人栽倒在一起。
歐陽彩月是老油條了,一看陳依依狼狽的樣子,反手往洞里扔進三四顆松果,自己閃到洞口側面立刻引爆。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洞里近處響起,緊接著,兩團火球沖出洞口,那兩只隱異猴全身沾著附有鋁熱劑的松果鱗片,已經疼瘋了。
為了避免它們撲到陳依依和傷者來個玉石俱焚,33號爬起來手起刀落,砍掉它們腦袋,同時也結束了它們的痛苦。
烤肉焦糊的味道彌漫在祠堂里久久不散,聞著令人惡心,而且可能隱異猴體內有某些化學物質,燒起來有一股惡臭。
“可惜!這是在燒錢啊1沒能捉住活的,歐陽彩月心疼地跺腳。
“里面還有兩只…”陳依依站起來指著洞內。
“啊?”
剛放松下來的33號和歐陽彩月馬上如臨大敵。
“是幼崽。”陳依依補充道,“沒什么危險,倒是這個人…得給她包扎一下趕緊送醫院吧。”
這人的傷處在右側胸肩處,像是被利爪抓出一條挺深的傷口,肩胛骨都隱約可見。
歐陽彩月才不關心競爭對手的死活,隨意低頭看了一眼,說道:“死不了,你們愿意救就救,我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