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爾嘉勒滿意地望著這一絕世奇觀——這些滾滾而落的星光看起來就如同天空都崩塌了一樣,令在場所有的戰士都心驚膽戰。
時隔九年再一次現于戰場的“聚星洪浪”必能助他贏下這場最重要的戰役。
白晝當中驟現的“星空”,變成如同巨大的洪流。
在葉爾嘉勒的想象當中,成千上萬的夏拉人將在這強大的力量之下紛紛伏倒,流血千里。任何人望了這樣的場景,都將因恐懼而動彈不得。
然而這樣的畫面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
夏拉戰士們迅速分散,兩側各一支看不出來功能的騎兵隊立即趕在洪流沖刷之前進入受聚星洪浪攻擊的范圍當中。
下一息,葉爾嘉勒便明白了這些人的作用——
這些身著戎裝、騎術高超的人各自施展法術便迅速連結起來,一道凹凸不平的大型藍光幕墻乍現于戰場之上,無數“星光”落在幕墻之上化為煙云。
只有少數“星光”成功刺穿了夏拉士兵。
葉爾嘉勒看見墨恪萊再次揮起了劍!
數不勝數的夏拉步兵洶涌地向前狂奔,如同滾滾浪濤一般,眼看就將要席卷整片北嘉連平原!
波什凱大軍瞬間亂作一團——原本兵力就處于劣勢,無論騎士沖鋒還是魔法比拼都落入下乘,每個人的士氣很快就掉入了谷底。
未等葉爾嘉勒的指揮,所有人都瘋狂地向后逃竄!
仍想繼續作戰的葉爾嘉勒知道自己也不得不敗逃了,身邊的侍衛也都心急如焚地催促著他。
他的身后,夏拉沖鋒步兵已經斬殺了大量沒能逃出戰場的波什凱人。
“撤!!!”葉爾嘉勒盡力地呼喊著。
邊駕著馬匹狂奔,葉爾嘉勒邊咬牙切齒地想著敵軍的所謂“元首”,就那么冷靜地觀望著戰場,甚至不像他一樣親自陷陣殺敵。
懦弱!狡猾!
憑什么晝夜雙生神能讓這樣的人一次次贏得戰爭!
“陛下!”國王之手見了葉爾嘉勒,趕緊拍馬趕來。
“陛下,快回奧黎去吧!這次戰敗讓您將會讓您失去倫斯特伯爵領,恐怕軍心、民心都將動搖。但只要您坐鎮奧黎,下面的人就不會敢有反心。”
盡管是寒涼的秋日,葉爾嘉勒的額邊仍然流出了汗。“你說得對。”
他知道國內有不少人對自己登上王位并不服氣——盡管他充分具備了合法性,卻因早年的殘暴和魯莽撈到了一個壞名聲,輸給賓達爾之后,漸漸地就沒有多少人相信他能帶領波什凱人打出勝仗。
原本他期望著這一仗能徹底地扭轉這樣的局勢,他卻在今天遭受了當頭一棒。
然而他不再是當年那愚蠢的紈绔子弟!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需要做的是穩住國內,防御墨恪萊的繼續進擊!
待到不知逃出多遠,天已經愈發昏暗,身旁的眾人皆已疲憊不堪。葉爾嘉勒才讓大家慢下來。
靜謐的秋夜,也讓葉爾嘉勒的心情略微平復了一些。陸陸續續有些逃竄的部隊匯合而來。他觀察了四周,將跟隨自己的這少許兵力安排在四周。
一陣子后,有在后方殿后的士兵趕了過來。
“陛下!夏拉狗追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葉爾嘉勒仰天大笑。“放他們來吧!”
盡管在手下面前表現得如此狂妄,他的心卻已經懸到了夜空之上…
大家是真的跑不動了,要是夏拉人真的還有力氣追得上來的話,只怕自己是九死一生。
果然沒有多久他便看見了東方來的火光。
“別慌!準備迎敵!”
面露難色的眾人見葉爾嘉勒勇敢而鑒定的神情,亦都鼓起了勇氣。
只待夏拉追兵越來越近,忽然漫天的箭雨和魔法星矢“鋪天蓋地”地砸向了他們!
夏拉人紛紛痛苦地大叫倒地,沒有受傷的人也都驟然停下步伐。
“起鳴!”葉爾嘉勒大喊著。
這時通天的叫殺聲刺破了夜色。
東方來的火光在這漫天喊殺聲中變得愈來愈遠,乃至最終消失。
待到四下徹底安靜之后,葉爾嘉勒才真正地舒了一口氣。
那群夏拉狗可不知道這片稀林和亂石能造成特別的回聲效果,十個人的喊聲就如同上百人一樣。他們定會以為這里埋伏了重兵。
只有他自己知道,與賓達爾的交手徹底改變了他——曾經他以為最為勇猛之人必能取得戰爭的勝利,但賓達爾讓他體會到了戰術的美妙。
然而,他只恨自己還是不夠墨恪萊狡猾。
“班師!在奧黎城宣布倫斯特侯爵背叛了我,而我率領大軍,阻擋了如狼一般的戈斯萊亞大軍侵略的步伐。”
國王之手馬上應承領命。
烈涯城,倫斯特侯爵府。
侯爵諾爾伽斯這一天的心情可謂是大起大落。聽聞葉爾嘉勒陛下前來解圍他大喜過望,甚至已經組織了一支出擊部隊。
但是墨恪萊布置的后方防線無懈可擊,出擊軍甚至不能擾亂其絲毫。
正面戰場上葉爾嘉勒潰敗的消息也很快傳到了烈涯城中,原本他還只是在府中來回踱步,聽見消息之后癱坐下來,無法起身。
他的家族在百年前受了波什凱國王的分封,成為了倫斯特侯爵,掌管了這座守護祆火的圣城,卻在一百年來連連出丑,以至于今日這座城池可能就要從他的手中被人奪去。
仆人見他已經唉聲嘆氣了好幾個小時,連飯都都沒有吃下。妻子與他商量,將這樣的事情向小兒子隱瞞了,如今妻子正在哄兒子入睡。
妻子讓仆人來勸諾爾伽斯進食,諾爾伽斯卻不為所動。
“再不吃頓好的,以后可只能吃囚飯了,侯爵大人。”
廳門處忽然傳來聽起來頗為諷刺的話語,他抬眼望去,慌忙跪倒在地。
進來的是兩名“神火之眼”的牧師——神火之眼是烈涯城中崇拜祆火與焰靈的古老宗教,至今已有一千六百年的傳承。
一名牧師居高臨下地蔑視著侯爵,“諸神對你們家族的統治已經徹底厭倦了。”
“你的父親沒能守護住祆火,使得噩夢降臨到全世界人的頭上,若不是當時烈涯城的周邊竟無一名賢主,你們早就該退出這座圣城了。”另一個名牧師接著說道。
前一名牧師繼續發言:“諸神已經認可了墨恪萊,神火之眼將效忠于這名真正的雄主。”
諾爾格斯萬分驚恐地抬頭望著兩位牧師,他知道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力了——與神火之眼徹底撕破臉皮揮軍屠殺也不會延續自己的統治,反而只會使自己遺臭萬年。
他做出了自己的表態。
翌日清早,墨恪萊便率眾踏上高坡,來到了烈涯城的北城門外。
這里干燥而荒涼,夏拉人中祖先的一支,倫斯特人,在此建城的主要原因是與祆火互相照應。幸而其南城臨近夏河,使得這里能夠借助河水發展農業與商業。
此時他澎湃的心情如同滾滾夏河一樣激昂。
見他前來,城門的守衛打開了大門,侯爵諾爾伽斯與數名神火之眼的牧師前來迎接,這些人的神情各不相同,讓墨恪萊感到相當有趣。
侯爵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而牧師們卻精神抖擻,仿佛祆火的沖天火光仍然映照在他們的臉上。
墨恪萊很早就聽聞烈涯城南北兩片城區因祆火與河水的影響竟氣候不齊,導致同一座城里不同城區的人也出現了不同的性格——
更靠近祆火的北城人勇猛、熱血、好強爭勝;
更靠近夏河的南城人則軟弱、斯文、手巧。
不難猜出,侯爵府定是安置在氣候更舒適、經濟更發達一些的南城區。
他下了馬,與來者紛紛致意。
牧師們亦對他畢恭畢敬,他們沒有理會諾爾伽斯的反應,徑直來到墨恪萊的面前,向他行禮。
“墨恪萊元首,諸神選定了您。”
“雖然晚了十九年的時間,但您終于要來拯救這座圣城了。”
“諸神已經降下啟示,祂們希望能與您相見。而我們神火之眼,將會效忠于您。”
墨恪萊滿意地點點頭。
“在這個沒有祆火的時代,就由我來保護圣城萬民,成為這個世界的‘小型祆火’。”
去年與賓達爾在千輝城的密謀,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那一半。
他期待著,未來能與賓達爾相會于大湖之畔的那座魔法圣城,奧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