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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孫可望:大家都是好兄弟

  孫可望接著說:“楚人都說李公子善行仁政,他恩養荊楚之民,設置營莊,修繕水利、寬減民力,使得豫楚數十府之地得以休養生息,已經儼然有開國大朝氣象。”

  張獻忠呸了一嘴笑罵道:“李來亨?他是一只虎的兒子,論輩分還叫你們低一輩兒呢,算得上是什么人物?”

  艾能奇在四王子中野心和謀略都最為一般,但他武藝最為驍勇,這時候騎馬在最前面也大笑著說:

  “闖西兩家一貫是士馬相當,咱們還能怕了他不成。”

  孫可望暗自搖頭,覺得不能如此低估和看待李來亨。

  李定國則說:“我們總不能晾著藺養成不管吧?他到成都已經兩天了,義父也沒有和他好好談一次。”

  張獻忠一手指著西明現在的首輔大臣潘獨鰲,胸有成竹地說:

  “這都是老潘教給我的,你要問,你就問老潘。”

  當李定國的目光落到潘獨鰲身上的時候,潘先生便抿著嘴巴自信地說:

  “我朝在四川已初步有了根基,如今內亂消弭以后,下一步就要遣將四出。重點在于遣將四處攻略,東西南北,是要首攻哪一方。”

  張獻忠的另一位謀士徐以顯為潘獨鰲補充道:

  “自古守蜀必據有漢中,上一次漢中之敗,那是因為我朝未以精兵急攻之。

  如今順軍北面東虜之沖,南面殘明舟師,如果西面再與我朝交惡,就將陷入四面八方的圍攻之中。

  何況李自成已死,雖然聽說一只虎已經在開封稱帝繼承大位,可一只虎不論是威望和才能都不和闖王相提并論。

  因此眼下正可以說是我朝進軍漢中的最佳良機。”

  劉文秀疑道:“如尚書所言的話,我們就要將藺養成送回北方了吧?咱們終究要和闖營再打一場嗎?”

  張獻忠、潘獨鰲、徐以顯三個人同時露出了微笑,張獻忠一甩胡子說道:

  “呸呸呸,什么嘛。是這樣一回事,藺養成到成都來,你們以為他是來說什么事情的?他是來當魯肅的!”

  “魯肅?”

  四王子都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只有孫可望率先反應過來說“原來如此”,接著李定國又疑惑了一會兒,猜測著說:“藺養成來借我們荊州嗎?”

  潘獨鰲為大家解釋道:“藺養成此來成都,是給天王送來了李來亨的密旨。密旨中李來亨表示愿意將隴西和漢中二地借于我朝,以三國時東吳借荊州給劉備的舊例,與我朝結為盟好,共抗滿虜。”

  孫可望不屑一顧地說:“李來亨居心叵測,圖謀用意極大,萬萬不能上了他的當。”

  但是李定國、艾能奇、劉文秀等人都和潘獨鰲一樣顯露喜色,歡呼雀躍了起來。大家都覺得如果藺養成所言不虛,那么西明將不戰而得漢中和隴西這樣兩塊戰略價值極大的地方,豈不是占據了一個特別大的便宜?

  張獻忠同樣撫須含笑——其實以張獻忠多年來轉戰橫行天下的老辣經驗,他不至于上了李來亨的當。

  只是這回李來亨直接讓藺養成來成都說是“做魯肅”,無形中便滿足了張獻忠以劉備自居的心理。

  張獻忠以劉備自居,這并不是什么秘密。

  明末《三國演義》已經大為流行了起來,張獻忠當然也是說三分的深度愛好者。他攻下武昌以后,又興兵取長沙,之后又自湖南進軍四川,這樣的進軍路線,正和歷史上自夏口南下荊南四郡,而后又從荊南進軍四川建立蜀漢基業的劉備差相仿佛。

  之前樊一蘅、王光恩北伐漢中不利,多少讓張獻忠以劉備自居的幻夢遭到一次沉重打擊。人家劉備是和曹操對壘攻取了漢中,可大西軍不要說是和李自成對壘了,連李過、李來亨都還沒有碰上,在區區一個賀珍的面前就吃了虧,這當然大大打擊了張獻忠的信心。

  沒想到沒過多長的時間,李來亨就派藺養成到四川做說客,聲稱要借漢中給西明,以締結西順之間共抗東虜的盟好。

  這正中張獻忠以劉備自居的特殊心理狀態,而且從戰略上來說,確實是極劃算的。

  大順軍無非是因為隴西和漢中夾在西明和清軍之間,自認為想守下去十分困難。那么與其浪費兵力在此處,還不如將其借給沒有致命沖突的張獻忠,好節約一部分兵力到黃河上去。

  張獻忠喜笑顏開道:

  “李來亨這小子確實有幾分像孫權,你們說是不是?孤也可以這么夸他一句吧:生子當如李來亨嘿!”

  張獻忠最后略有遺憾地說:“可惜李來亨沒有一個漂亮的妹妹送來成都。”

  李定國趕忙規勸道:“義父得了蜀王府的后宮妃嬪,難道還要更多妃子?這就不是開國之主該做的事情。”

  張獻忠嘆口氣說:“天父不許我們娶那么多房老婆,咱老子才沒將蜀王府的后宮全部納了。可惜,可惜。天主教處處都好,唯此處很不好,孤已經讓安文思寫信去天竺,要他們取個經改改這一點了。”

  孫可望是最樂見于張獻忠沉溺后宮之中的人,這樣就方便他自己執掌大權,推行他認為正確的政策方略了。

  眾人送張天王回天王王府以后,孫可望留下潘獨鰲、徐以顯還有其余三位親王,把特科和加賞進爵的名錄出示給他們看:

  “義父去休息了,這件殺人的差事,還要我們來做。”

  潘獨鰲和徐以顯二人都經歷了各種風吹雨打,也算得上是身經百戰。他們想到之后青羊宮要發生的慘劇,完全面不改色,徐以顯直接冷冷說:

  “楊展反意未顯,可以不殺。其余人等,涉及大逆,必須斬草除根。”

  李定國是這些人中最不愿意對官紳舉起屠刀的人,但他此時人微言輕,自知無法阻止孫可望的做法,只好勸說他們:

  “禍不及妻兒,殺曾英一人便可。”

  孫可望心中認為李定國婦人之仁,實在不可取,但嘴巴上還是答應了下來。

  明天青羊宮就將舉辦特科科舉,而且按照孫可望之前告訴曾英、楊展等川中諸侯的說法,等到特科科舉結束以后,就會接著舉辦加封公爵的典禮。

  這些人現在看來也是全無防備,只等著孫可望動手了。

  孫可望吩咐說:

  “讓王尚禮帶兵封鎖城門,竇名望帶兵包圍青羊宮。到時候我一發令,三軍齊進,斬草除根,不要走脫了一個人。

  除了曾英、江鼎宏、龔完敬、鄒簡臣、武大夏一干人等外,其余從順慶、重慶調入成都的士人,也都是我諜察所知和南明有聯絡的混賬東西。

  這次就把這些人一起調赴成都,一網打盡。鳥無頭不飛,人無頭不走,如果鼓動作亂之人都殺光了,奸賊雖多,但各懷私心,自保家門,也就鬧騰不起事來了。”

  李定國和劉文秀兩人都較有惻隱之心,最后勸說:

  “禍不及妻兒,既然已經殺了鼓動作亂之人,估計其他人也不會再生事了。將來我們輕徭薄賦,與民休息,蜀人遲早會明白我們的用心,也不會再和西營對立。

  我軍即便不能北伐取得天下,至少也可以退守一方,在蜀中自成一國,將來成就不下于劉皇叔了。”

  孫可望嗯了一聲說:“好兄弟,我知道,我聽你們的。大家都是好兄弟,我絕不會自己一個人專斷行事,你們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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