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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8 無處不在的生死和空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生命意味著什么。

  杜七興許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因為太過諳習。熟悉到睜開眼閉上眼,過往來生全都充斥著這種東西。

  可有人會驚奇頭頂有一片青天?

  可有人會驚奇青天下有陽光普照?

  可有人會驚奇這世間本質是一片黑暗?

  生命的誕生與逝去對杜七來說是凌駕于一切之上的,因為無論是穹頂之上還是青天之下都充斥著死亡,陽光照射到的地方與照不到的地方無時無刻都有生命凋零。

  死亡的概念比黑暗更加穩定。

  所以杜七可以不在意死亡。

  面前金絲少年的死很淺,像是那迎面吹來的風,散了也就散了。

  單是在這春風城,她就已經見識到了太多的人的逝去,比如那一車的半妖,不僅死了,還是那般的…零碎。

  可她不在意。

  她在意的只有自己在意的東西。

  某種意義上,杜七是世界上最自私、最漠視生命的人。

  清風掃過,白景天望著杜七那平靜的面容,忽然覺得心頭發涼,這種感受毫無預兆,不知道來源。

  敏銳的少年還不夠敏銳,無法了解自己先生為何面對一個人的死亡卻這般的平靜,仿佛死的人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螞蟻,一個蟲子。

  而事實上,這些在杜七眼里都是平等的。

  當然白景天之所以會覺得驚訝只是在他的眼里,先生雖然十分聰穎,可只是一個干凈的少女,這般純良的人…看到一個人在自己面前死亡,還是被她養的寵物毒死卻這般平靜,本就是十分怪異的。

  “先生,你不怕?”白景天問道。

  “怕?”杜七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死了。”白景天說著,示意這些人將眼前的死人拖到陰影中。

  “我知道啊。”杜七點點頭,心道他死了,那我應該害怕?

  杜七反問道:“你會怕光?”

  白景天搖搖頭:“不會,先生,我是兔子,又不是鼠蝠,怎么會怕光。”

  “我不是這個意思,笨。”

  白景天看著自己先生的不滿,心道他又讓先生不高興了。

  不過轉念一想,先生非常人,又精通醫道,對死人不覺得害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可惜了這么好的一個安慰先生的機會…

  正想著,白景天一抬頭卻看到了杜七那有些擔憂的眼神。

  “他這么死了…要怎么辦。”

  白景天眼睛一亮,說道:“這件事交給我了,先生不用憂心,處理一個大公子是處理,多一個也不算什么,正巧都是一家的,齊活了。”

  人死了就死了。

  這可是他的先生。

  要不是死的早,對于這般對自己先生有非分之想的人,他就不是兔子,而是真正的吸血蝠。

  杜七還要說什么,“我的意思是…”

  白景天咧嘴一笑:“先生放心,不會影響到十姑娘的。”

  杜七點點頭:“這樣最好。”

  屋內一片狼藉,杜七看著門前碎裂一地的雕木,心道之前那兩個青年也被抓走了,她轉過頭看著白景天:“對了,方才你進來的時候…嚷嚷什么呢。”

  “我沒說什么。”

  “我記得好像是…放開那個姑娘?”

  “先生,小說里寫的,我就是隨便一用。”

  “我也是隨口一問。”

  白景天有些臉熱,轉移話題道:“先生,咱們換一個地方吧,我帶你去吃些好的。”

  杜七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道倒是還可以吃一些,只是…沒有什么胃口。

  她有些想思念十娘了,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算了。”杜七搖搖頭:“我想回去了。”

  白景天心道經歷了這么多,先生會沒有胃口也很正常,果然…身邊死了一個人絕對會影響先生的胃口,雖然心中失落自己還沒有和先生一起賞玩,卻不會強求自家先生,他笑著說道:“那我送先生回去。”

  杜七輕輕嗯了一聲,接著忽然想起了什么,說道:“春市…”

  春市?

  白景天一愣,發現自己倒是忘了這件事,先生還說想要去春市來著,還未等杜七開口,白景天果斷說道:“春市開放的時日推遲至明日,時機到了我來接先生。”

  對他來說,杜七休息最重要。

  “推遲了嗎?什么時候的事情。”杜七看著白景天。

  “一個時辰后。”白景天也不瞞著杜七。

  杜七定睛看了一會眼前這個男孩,心道這也算是規矩的一種,于是不再言語。

  接下來的時間就很簡單了,杜七乘車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此時無論是杜十娘還是翠兒都沒有回來,十娘要賺錢養她,而翠兒姐要遵守院子里各種各樣的規矩。

  院子空蕩蕩的,有些冷清了。

  杜七站在庭院中,風一吹掀起一片漣漪,少女青裙與那青草完美的銜接。

  不遠處,白景天注視著這一幕,想到了最開始認識先生的樣子,驀然發現…先生有了很大的變化。

  不知是好是壞,但是總歸是愈發好看了。

  他將杜七的樣子記在了心里,取出一本醫書認真的看了起來,他為杜七做了那么多,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讓先生好好教自己。

  學習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沒有之一。

  杜七回到她與十娘的家。

  雖然家里充滿了十娘的氣息,可是十娘不在,她一個人待不下去。

  杜七推開門,望著遍布青草的院子,此時時間還是下午,陽光明媚。

  杜七心道十娘不在,翠兒姐也不在。

  院子里空蕩蕩的,這種比死亡還要熟悉的空虛感充斥著杜七的身子,她這才明白自己為什么那么喜歡睡覺。

  可十娘討厭她總是懶散著。

  怎么能讓十娘高興呢?

  杜七思考了一會,搬出一個小椅子置于陽光下的石桌前,抱著一本醫書躺了上去。

  只有學習才能充斥人空虛的心靈。

  還能讓十娘高興。

  杜七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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