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么?他就不知道了。搶話的官差默默地退了回去。
唐中元搖頭道:“目前還不知曉,不過牛仵作與封仵作都說如無意外,蔣山長應當是自盡身亡的。”
自盡嗎?一個才名不缺的名士在簪花宴前突然自盡?這顯然不合常理。
“光這一個結果給出去,怕是整個江南畫壇都不會善罷甘休。”喬苒感慨的嘆了一聲。
“地上丟了不少畫,待我們清理完那些丟在地上的畫卷之后,發現地上有一句詩詞。”唐中元的臉色驀地變得詭異了起來,而后看了眼一旁扒飯的喬書。
喬書抬頭看了他一會兒又低下了頭:看他做什么?
喬苒目光在唐中元和喬書身上頓了片刻,對唐中元道:“你說吧!”
唐中元點頭:“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喬苒臉色微變。
看著喬苒臉上的神情,唐中元也忍不住搖頭。他的書讀的不多,能讓他記住的詩詞更是少的可憐,可這一句:多虧了趙文被抓進去之后日日念叨,連他都記住了。是以,當時第一眼看到那句詩詞時,他便僵住了。
“不過,應當是巧合罷了。”唐中元說罷,頓了頓,又道,“聽他們說這句詩詞還挺有名的,很多人都知曉這一句。”
喬苒點頭:“確實挺有名的,或許…只是巧合吧!”
唐中元也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后起身告辭:“我便是過來同喬小姐說一聲,好讓喬小姐有個準備,這簪花宴…未必開的下去了。”
之前見紅豆嘴里念叨不停的樣子,顯然對這簪花宴期許已久,還是盡早說了,免得他們空歡喜一場。
喬苒朝他道了聲謝,見他要走,便要留他吃飯,卻見唐中元搖了搖頭,無奈道:“我等這一回是跟著林止水、易召南二位先生來的,吃飯什么的下回再說吧!”
“正是賞楓的時節,”唐中元說著看向山間遍布的紅楓,道,“二位先生過來賞楓,我等也不能離開太久。”
說罷,唐中元便帶著手下的官差走了。
待到紅豆藏完畫跑出來,見唐中元他們離開了,不由冷哼了一聲,坐到桌邊,吃了兩口飯,又憂心忡忡的對喬苒道:“小姐,奴婢還是不放心,那畫一會兒還是換個地方藏吧!”
阿生沉默的吞了一塊肉下肚,以這個叫紅豆的丫鬟的性子,這幅畫一天不藏上八百回,他就不叫阿生。
有他在,等閑的小毛賊也偷不了這幅畫。更遑論,除了裴家公子,有幾個人知曉蔣山長送畫給她們了?真是瞎操心。
“觀主費心了。”名士突然到訪,觀主便領著觀內上下在門前相候。
對方客氣還禮之后,觀主甩了甩拂塵,道了聲“無量天尊”,便退到了一旁,沒有半點諂媚。玄真觀香火還算鼎盛,她也犯不著為了點香油錢去討好這兩個人。迎門相候,已是給足了顏面。
如此冷冷的姿態,反而令林止水和易召南更是高看了玄真觀一頭,他們也走了大半天了,腹中也早饑腸轆轆,聽聞這玄真觀的齋飯和藥膳很有些名氣,便干脆在這里準備用些齋飯再走。
“如此便叨擾觀主了。”林止水和易召南說著便將一早備好的香油錢投入了功德箱中而后跟隨幾個小道童向飯堂走去。
“施主可是迷路了?”躡手躡腳從飯堂跑出來的玄香嚇了一跳。
她好奇的看著那個站在后門往外看的背影。她方才偷吃了個素包子,才擦干凈了嘴,一抬頭便見一個人站在這里,嚇的她還以為又是撞見哪位真人,要被罰了呢!
站著的男人轉過身來,見是她,臉上露出一絲親切的笑意。
“那是什么地方?”他指著后門問。
玄香看的呆了一呆:這位風姿甚好的施主她記得叫什么來著?哦,對了,易什么的。
“易施主,”玄香學著觀里的真人們作了一個揖,道,“那后頭的是住在這里的喬施主,她不是觀中之人,觀主說過不得隨意打擾喬施主。”
“哦,如此啊!”易召南笑著朝她點了點頭,“既然不是觀中之人,確實不好隨意叨擾。”
玄香摸了摸腦袋,聞著飯堂里傳來的香味,板著臉做老成狀:“施主,齋飯已經備妥,請隨我來吧!”
入夜的秦淮河正是最熱鬧的時候,畫舫穿搜于其中,燈火惶惶辨不清人影。
直到臨近卯時,天色蒙蒙,熱鬧的秦淮河才陷入了沉寂。
一道尖叫卻在此時響起,撕裂了秦淮河畔才陷入的沉寂。
待到官差匆匆趕來時,天都快亮了。
“快,快,快!”相比神色嚴峻、愁眉不展的官差,封仵作卻是興奮的厲害,他也不管自己那副蓬頭垢面衣冠不整的樣子,跳下馬車便急急的往這里趕了過來。
跳上出事的畫舫之后,封仵作便大聲嚷了起來:“這一次又是誰?尸體可新鮮?”
新鮮?這形容讓一旁守著的唐中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過想到那一次這封仵作高高興興的趕去喬家祖墳時候的表現,今日再聽來倒也沒有這般奇怪了。
“馮遠。”甄仕遠白著一張臉從艙門里走了出來,深吸了一口氣,“又死了一個。”
昨日蔣筱出事之后,他便讓那幾個什么名士大家不要亂走,偏偏這些人自詡名士不羈,一個一個的,賞楓、喝茶、聽曲,逍遙的很,這下好了,連馮遠都出事了。
這馮遠是燕京畫壇第一人,他死在金陵,若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怕是連燕京文壇中人都要趕過來聲討了。
“昨兒是誰跟著馮遠的?”甄仕遠厲聲喝道。
一個官差走了出來,面色惶惶:“是屬下。”
“你怎么跟的人?”甄仕遠發怒,“馮遠死了,你卻一點都不知道?”
官差欲哭無淚:“屬下昨日跟到秦淮河邊,看著馮先生上了畫舫,正要跟上去,卻被馮先生趕了下來。屬下不得已,原本準備請船老大在后頭遠遠跟著馮先生的畫舫,不成想,馮先生發現之后,憤怒的將屬下呵斥了一頓,而后讓人將畫舫開走了…”
這畫舫是秦淮河上最常見的一種,整個秦淮河少說也有幾十艘甚至上百搜,馮先生的畫舫又在里頭穿梭,不多時,他跟船老大便將這畫舫跟丟了。找了大半夜都未找到馮遠那艘畫舫,官差的眼睛還紅著,顯然一夜不曾歇息,等到發現馮遠蹤跡的時候,馮遠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