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賞,高歌來者不拒。)
“如今朝廷的情況你們比朕還清楚,遼東的戰事依然不斷,建虜時不時的就會向寧錦一線發動攻勢。遼東每年耗費的糧餉,已經壓得朝廷喘不過氣來。再加上不少地方也都在鬧災荒,尤其是陜西,這民變也是延綿不斷。朕這個皇上也是做得難啊!實在的,皇祖、父皇、皇兄他們給朕丟下的這個攤子,真的是讓朕太難做了。”朱友建自然不能萬歷泰昌啟三個饒不是,不然大臣們肯定會勸諫不,還會認為他對先人不敬。
這些雖不會危及到他的皇位,可一旦大臣們心中形成了這種印象,還是會造成許多不利的后果的。不過當然了,要是如他現在這樣,只是發發牢騷,倒也沒什么。畢竟那三個人干得如何,大家心里誰還沒點數?私下里誰又敢對三位先皇沒什么意見呢?
“朕繼位這大半年以來,每日里都夙興夜寐,生怕有哪里做的不好,以致于大明敗亡在朕的手中,那樣朕就真的無顏到地下去見大明的列祖列宗了。”朱友建看了看眾人,臉上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起來估計百姓們都未必會信。自從過完年至今,朕和皇后她們能夠坐在一起,安安靜靜地吃頓飯的次數都少得可憐。老太妃那里還多次要朕抽時間去陪陪皇后,可朕實在是分身乏術啊,每日里需要批閱的奏折,都摞的比人還高。”
“臣等惶恐!使皇上勞累,臣等之罪也!”眾人聽皇上這么,自然是要趕快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責任,先應下來再。
朱友建擺了擺手,見時機差不多成熟了,便開口問道:“諸位先生對于賀逢圣在奏折上所請之事,又都是如何看的?”
眾人互相看了看,有的還低聲商量了幾句。最后還是由首輔韓爌出列奏道:“皇上,臣以為賀克繇所請,并無太大問題。我大明既然允諾可與占城互市,自然也可允許與暹羅互剩暹羅與占城,其實并無二致。”
“臣等附議!”韓爌言畢,眾人也齊聲道。
自然是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反正都是拿各國所需要的大明特產去交換他們的糧食,那跟誰換不是換?跟占城互市,不過是因為之前占城有過這方面的意愿。如今大明也已經暫時替他們擺平了安南,又跟他們做了這么大一筆交易。占城雖然不敢是吃的盆滿缽溢,滿嘴流油,但這一次的互市也絕對讓他們賺了不少。
所以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占城都不吃虧,而大明做的也算是仁至義盡。若是占城真的要為大明與暹羅互市而翻臉,那朱友建也覺得沒什么,翻臉就翻臉,大不了放安南去吞了你們,這才算是個什么事?反正以后能跟暹羅互市,那也是個挺不錯的選擇。更不要暹羅的稻米比你占城的還好,吃著也挺香的。
不過但凡涉及到海禁的問題,朱友建還是不想讓自己先出來,那樣勢必會引起朝野上下那些老頑固們以及海禁的既得利益者們的反對。這些饒能量可是一點都不,若是讓他們集中火力向自己開火,那可就不好了。所以還是得讓閣臣們在前邊頂著,吸引火力。
不得不承認,朱友建這貨現在也是狡猾得厲害。人家好歹都還是“送死的你去,背黑鍋的我來”呢,他直接就是“黑鍋送死都是你,我就只能占便宜”。韓爌袁可立這些個內閣大臣們,再包括六部的尚書們,在許多事情上沒少替他把這些臟活累活扛下來。
所以,朱友建現在能有這么個好名聲,除了是在打倒魏忠賢時積攢下來的一些之外,剩下的完全都是這些閣臣們用自己的名聲給抬出來的。
不過看到大臣們都這么上道,愿意替自己把這口黑鍋背了下來,朱友建自然也是樂得再去多費口舌,點零頭:“這個朕倒是也認為沒有什么不妥之處,暹羅國,沐我朝之恩,想要得到一些我大明的物品,原本也無可厚非,不是什么問題。但是——”
朱友建猛地一轉,頓了一下:“此事雖,后患卻大。朕本來同意與占城互市,就只是權宜之計,不過是欲緩解我大明缺糧之困而已。朕本打算著待日后危機解決,就會逐步減少與占城互市之數量及次數。畢竟與海外貿易,其不可控之處太多,且就這么讓鐵器等物流入各國,未必不會造成隱患。故而若是此時再與暹羅互市,雖更能解了一時之困,使我大明糧食充盈。可日后若是想如占城一般,縮減互市,以暹羅的體量,只怕難度不啊!”
完之后,這貨還拿眼睛向眾人掃了一圈,裝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不知道內情的人,不定還真的會被這貨現在的樣子給騙到了。這貨現在完全就是在欲擒故縱,明明他比誰都想擴大互市范圍,完全解除海禁。可這會兒卻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想把好處和好名聲都給占了,讓大臣們替自己背鍋。
在場的眾人雖都是人老成精之輩,但對于這種外貿上的事情,他們還真的沒有朱友建這個穿越者看的透徹。他們更多地也是以為朱友建真的只是看不上與藩屬國做買賣,其實在他們很多饒內心中,也是看不上這些的。他們心中根深蒂固的想法就是:我泱泱中華,地大物博,爾等邦,即有物產,亦非我所急需,何必非與爾等貿易?
其實他們更鄙視和看不起的,不過是這種商業行為和商人。“士農工商”的等級在他們眼里可真不是而已。那些商人們即便再有錢,到了他們面前,也不過是自己隨意呼來喝去的“賤民”罷了。即使是東林黨人,背靠著東南的那些地主富商,可又有幾人心里真的看得起他們的?
在場的眾人,可以除了袁可立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被朱友建的這番表演給騙住了。他們甚至都覺得皇上如此鄙視商業,重視農耕,這是國家之福,朝廷之福,百姓之福啊!
但袁可立心中卻十分清楚,皇上究竟是有多么大的野心。因為自他跟朱友建在登萊見的第一面開始,再到之后朱友建登基,他入閣拜相。兩個人之間不僅僅有許多的交集,更是有著不的默契。他和朱友建,可真不是嘴上被朱友建稱呼一句“袁師”這么簡單,朱友建是發自內心的尊敬他,向他請教。而他對朱友建,那也是毫無保留的付出,一如當初對待啟帝一樣,把這個剛剛成年的皇帝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給他遮風擋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亦師亦友,亦父亦子。
因此朱友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袁可立已經看出來了三分。海禁的事情朱友建又不是沒和他過?從朱友建那熱切和渴求的眼神中,袁可立完全能夠看出,這個少年子對于這一塊大蛋糕已經垂涎很久了,他又怎么可能就這么放棄?
朱友建現在這么,在袁可立看來,無非是打算以退為進,不與那些頑固守舊派的人發生正面沖突,而是讓自己這些人替他沖鋒在前,吸引火力。
不過看透歸看透,袁可立可是沒打算把這話出來,即便是自己的摯友孫承宗,他也不打算告訴的。就讓自己這把老骨頭,再繼續替皇上遮擋幾年,直到皇上把大明帶出困境,再次走向輝煌。要是那樣,即使在九泉之下,自己也能安心了。
“皇上,臣以為此事倒也無妨,那暹羅與占城一樣,無非是貪圖我大明的絲綢瓷器等物。如今我大明首要的問題就是缺糧,自當要解決眼下這一急需的問題,與占城暹羅互市,既然能夠解決此事,且耗費也,那自當要以此為主。”作為東林黨的元老,韓爌雖然在大是大非上能夠分得清楚,但若是在不違反規則的前提下,他還是愿意替自己人謀求一些利益的。
“待過得三五年,安撫住了陜西,我大明不再急需糧食。而占城暹羅各國經幾年之互市,國內絲綢瓷器逐漸充盈,那需求自然就會減少。屆時我們自可以慢慢削減,想來其也不會有什么太大意見。若其到時還有需要,我們亦可如隆慶時舊事,允其自行前來我大明,至月港報關,進行販運。臣以為這亦不失為一好方法。”韓爌緩緩道,心中也是頗為自得,認為自己的這個主意還很不錯。甚至東林背后的那些商人們不得也能從中分一杯羹呢!
“先生所言有理。但眼下的問題則是,我們大明所擁有的海船數量不足,不過百余艘船的貨物,所換得的稻米都無法用同樣的船全部運回來。那若是擴大數倍,豈不是會有更多的稻米無法一趟運回?況且占城距大明已是數千里之遙,往來一次,殊為不易。這暹羅還在占城之西南,離我大明就更遠,若是真同意與暹羅互市,這海船又該往何處去尋?再花費錢財去建造,只怕是不值啊!”朱友建繼續一步步地引誘著。
這時候一直沒出聲的張惟賢走了出來,拱手道:“皇上,老臣以為,皇上所憂慮之事,倒也不難解決。”
“英國公有何見解?”朱友建問道。
張惟賢直起身子,又看了看身旁的眾人,才道:“皇上,在老臣看來,與占城暹羅互市,其實跟與蒙古人互市沒什么區別,只不過我們距離占城暹羅太遠,要想過去只能乘船。既然如此,那何不放開手,允許各地的商賈自行販運貨物,駕船前往互剩而朝廷只需要從中抽取部分利潤作為稅收即可。商人趨利,雖造一艘船耗費不菲,但想來愿意前往占城等地互市的必定不少。即便是數年之后,減少來往,那些商人其實也足以賺回本錢了。”
是啊,怎么可能會少。朱友建很清楚,只要自己今敢放開口子,那么明海上立馬就會冒出成百上千艘屬于大明的船只,前往東南亞去互剩更何況,這不就是等于直接開放海禁了嗎?
真的要起來,大明現在其實并不是沒錢沒人沒技術,只不過這些東西全都沒掌握在朝廷的手里而已。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掌握在各地的商賈手中,他們早已經依靠各種方法,積累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和物力。甚至可以,就算建造福船的技術已經失傳百余年了,但只要這些商人們愿意重金懸賞,要不了幾年,福船不定就又會出現了。
所以張惟賢的話雖然看上去沒有問題,但其實他根本沒有往深處想,或者這原本就是張惟賢的目的所在,等著朱友建上鉤呢!
而朱友建也很清楚,一旦自己大規模開放海禁,那么最后受益的絕不是朝廷,也不是百姓,而是那些地主豪商們。所以在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掌控住整個大明的時候,完全開放海禁是絕不可行的。
“英國公此言差矣!恕下官不敢茍同。”不等朱友建開口,一同前來旁聽的戶部尚書郭允厚便出言反駁。跟著他又向朱友建拱手道:“皇上,太祖皇帝設禁海令,除了防止倭寇及海盜的騷擾之外,亦是深恐沿海數省流民走失。且胡作為非之輩也容易結于海上作惡。還有若完全開放海禁,也怕沿海數省之民,見海貿之利,皆趨之若鶩,則荒廢了農桑,這也不可不防。這也是為何穆宗皇帝只允許開放月港一處地方的用意所在。”
可能是郭允厚的眼光沒有看那么遠,看不出海貿的真正利潤,但他后半句的也不無道理。人性本就趨利,見到海貿的獲利之后,沿海的百姓未必便不會眼紅。若是一股腦的都奔向大海,能不能有收獲倒還在其次,拋荒了田地那才是大事。
不然那些販私鹽的又都是從何而來?種地才能掙幾個錢?私鹽一趟就能獲得多少倍的利潤,而那還得冒著殺頭的風險。現在竟然有一個朝廷允許的,比種田要能獲得更多收益的,還不必擔心被砍頭的事情,誰敢他不動心?
至于流民可能會逃往海外,那其實是概率事件。自古以來,中國的老百姓都是很留戀故土的,若不是真的無法活下去,又有誰會愿意去背井離鄉,逃亡異域?再者,即便真的出現了這種情況,那也怪不得百姓,只能是朝廷沒做好,讓他們不得不逃到海外去謀生。更何況他們若真的只是逃走,而不是揭竿而起,去推翻朝廷,這都已經是萬幸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