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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0章 賤人

  “韋將軍,齊軍在禽昌周邊筑城,似乎想在平陽外圍構筑防線。”

  新絳城的城頭,韋孝寬接到了斥候的匯報,北齊軍在平陽以南,靠近周軍的禽昌縣修筑土城,似乎在逐步蠶食周國領土。

  禽昌,本沒有這個名字,北魏太武帝神顴年(公元428年),魏禽獲夏主赫連昌于甘肅的安定,太武帝拓跋燾為了炫耀武功,威懾百姓,于是廣筑禽昌城。

  說白了就是炫耀武功唄。

  這個名字一直到隋朝楊堅那時候才廢除。

  禽昌離平陽城不遠,卻緊緊挨著汾河,齊軍在這里筑城,想做的事情不言而喻,就是為了惡心韋孝寬!

  果然,聽到這個消息,韋孝寬那張長期風吹日曬顯得有些紅的臉,此刻黑如鍋底。

  “再探,有事隨時回報。”

  韋孝寬壓住內心的火氣,等斥候走了以后,四下無人,他才狠狠一拳砸在城頭的女墻上,發泄內心壓抑的憋屈。

  他娘的,對面的主將不是斛律光吧?到底是哪個賤貨啊!

  韋孝寬現在終于體會到當初高歡攻打玉璧城時的那種感覺了。

  對面的齊軍,完全是把這一帶的地形摸透了,也完全把齊軍掌握的優勢徹底發揮出來了,這讓韋孝寬在氣憤的同時,也感覺有些無奈。

  北齊與北周在前線的爭奪,說白了,就是爭奪汾河的控制權,其他的都是小道。在無法攻破玉璧城的情況下,兩邊的爭奪更像是在走圍棋,而非是下象棋。

  而玉璧城若是丟了,那就是所謂“量變產生質變”,周軍會一路潰退到蒲坂城。若是蒲坂也被攻下,那么長安大概也保不住了。

  現在齊軍主將,就是沿著汾河一座城一座城的往前推,就是要勾引周軍出擊!如果韋孝寬下令大軍出擊,襲擊筑城的隊伍,則是會被人家的援兵打悶棍。

  然而你要是放著這種事情不管,那么對方就會得寸進尺,一步步往前推進。反正城池是挨著汾河的,補給全都是水運,不存在被斷糧道這樣的事情。

  想想是不是夠賤的?

  “韋將軍,在下聽聞剛才斥候的匯報,似乎情況不妙?”

  辛道憲找到韋孝寬,拱手行禮問道。

  其實倒也不能說不妙,只不過恰好是打在周軍軟肋上,讓人有些憋屈。你明明知道對手的策略,卻好像慢性自殺一樣,沒有絲毫辦法。

  “齊軍的戰法,好像和過去頗為不同,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一定是事出有因的吧?”

  辛道憲有些疑惑的問道。

  韋孝寬跟齊軍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說實在話,如果過去齊軍有這么難對付,他在玉璧早就待不下去了。

  聽到這話,韋孝寬點點頭道:

  “以往我們與齊軍總是在玉璧城外圍交戰,互有勝負。而現在怎么說呢,對方好像在極力避免與我們決戰,卻又不斷用小動作擠壓我們。”

  其實辛道憲也有這樣的感覺,只是沒辦法具體描述。

  北齊軍現在的部署,就像是一條會伸長的巨蟒。蛇頭在不斷前進,而它的尾巴,則是在離這里很遠的霍縣!

  糧道是依靠汾河輸送。

  沒有什么軍隊是無破綻的,只看你能不能注意到。韋孝寬當然知道齊軍的破綻在哪里,就是在離這里很遠的糧倉!

  齊軍的戰線其實是拉得很長的,只不過他們用水運的優勢,彌補的糧道的脆弱。而周軍要破敵,必須要長途奔襲,攻打霍縣,燒毀對方的糧倉。

  這樣就能一勞永逸的將齊軍打回原形!

  然而,過長的攻擊距離,也就意味著極有可能有去無回,出擊的風險極高!這又是在考驗膽量了。

  或者,這正是敵軍主將的陽謀,他就在霍縣布置好了伏擊圈等你自投羅網呢?誰知道那邊有沒有準備呢?

  韋孝寬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來,莫非…對面的齊軍主將,是高伯逸?很快他又排除了這個荒謬的念頭,因為有很多可以互相映證的情報顯示,高伯逸并不在晉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是不是如我所料?”

  平陽城的府衙書房里,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猖狂的大笑著,他身邊的斛律光黑著臉,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面對鐵一樣的事實,斛律光這樣的人,只會選擇服氣。

  “斛律都督,怎么樣,我說韋孝寬嚇得不敢動吧,你還不信。”

  這個中年小胖得意洋洋的說道:“韋孝寬一定以為我們會分兵駐守,畢竟建了這么多城。他做夢也想不到,每座城里,只有一百人駐守,上面雖然扎滿了旗幟,但城墻上都是稻草人套了紙甲掛那里的。

  我們只要不分兵,周軍來了就有辦法應對,管他怎么折騰呢,對吧?”

  這個中年小胖正是祖珽!

  至于為什么他要來晉陽這邊,那是因為他跪在地上苦求高伯逸,說是要監視一下斛律光什么的,高伯逸才讓他擔任“監軍”的角色。

  沒想到這廝一來,就以高伯逸的名義,命令斛律光大興土木的筑城,玩了一系列的“騷操作”,周軍居然被他給唬住了,這一個月來都不敢動彈。

  “韋孝寬一定想不到,我們的目標其實定得很低,就是保住平陽城不失就行了。所以不管我們在前面鬧得多么厲害,只要不兩軍交戰,那么這個把戲就能繼續玩下去。

  如果真打起來,那么就看斛律都督你咯?”

  “哼,這個你放心。”

  斛律光悶哼一聲說道。

  若是說到打仗,眼前這個死胖子給自己提鞋都不配。但是若論奸詐狡猾,這廝真是無人能及。齊軍精銳其實都在高伯逸那邊,這里能拉出來打仗的士卒,數量絕對比周軍要少。

  祖珽前面的工作做得很好,為齊軍展開防御,抽調兵馬贏得了時間。每天汾河上來來回回的船只,其實并不光是運糧的,還有些是運兵的。

  斛律光帶著人馬鎮守平陽的時候,手下除了嫡系外,都是些弱雞。那時候若是韋孝寬發動進攻,只怕現在已經是圍困平陽,勝利指日可待了。

  而現在齊軍通過“置換”晉陽的精兵,邊整軍邊換人,麾下的隊伍,已經可以與周軍一戰了。

  斛律光知道,韋孝寬不是傻子,無論多少套路,對方最后總是會來一下過過招的。所以祖珽的話確實有道理,他能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做完了,剩下的,就看自己能不能扛得住了。

  “來人啊,把高長恭找來,我有事跟他說。”

  斛律光不理會祖珽詫異的目光,直接對親兵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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