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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巫毒邪術

  我服下毒藥,在荒蠻的叢林中,成為了追獵者。

  貝蒂就在50米開外的一間小屋中,她是個年輕女孩兒,與拉米亞年紀相當,金色頭發,受了些傷,卻顯得堅毅頑強。

  她和薩爾瓦多相擁而泣。

  小屋里有吉良一伙人搜刮的食物,大多數是罐頭,上世紀的保鮮技術真不錯,罐頭里的東西嘗起來味道還行。

  拉米亞把拾到的武器分給我們,說:“槍里面各有六發神劍彈,還是老規矩,別落空。”

  我說:“趁藥效還沒消失,我去追蹤吉良。只要有一絲痕跡,他就逃不掉。”

  拉米亞回答:“那人比紅色惡魔更狡猾,更敏捷,而他的傷不足以影響他行動。”

  我說:“他是個心腹大患,如果他還活著,肯定會有下一次襲擊。他背叛了摩天樓,怎么會讓我們回去告狀?”

  拉米亞說:“你說得對。”她轉身面對薩爾瓦多,說:“保護好她。”

  薩爾瓦多說:“一定。”

  我和拉米亞動身,吉良比我們先跑了半個小時,起初我辨認血跡,后來跟蹤腳印,再然后跟蹤空氣中殘留的余溫。

  他躲在一片公園的商業街廢墟間,他知道我們要來。他又有了變化,更加氣急敗壞,頭上長出了一根左角。

  他喊:“拉米亞,換做你是我,你也會這么做的!”

  拉米亞說:“尤涅是黑棺所有人共同的財富,我識大體,不會如你一般卑鄙。”

  吉良:“共同的財富?說得輕巧!你以為執政官的地位至高無上,沒有人能動搖?不,他控制不了我們實驗室,他只能管得了你們瓦爾基里聯隊!”

  拉米亞:“是麥宗指使你的?”

  吉良大笑起來,說:“這件事與麥宗爵士無關,我只是不能容忍瓦爾基里聯隊繼續得勢。”

  拉米亞:“我們都在為黑棺,為幸存的人類而戰,為何你認為我們非得勢不兩立?”

  吉良:“你比誰都清楚,我們的本質不同,我們的理念不同,我們并非同類!你是機體,我是惡魔。”

  他發出咆哮,朝我們狂奔,拉米亞和我一同朝他開槍,神劍彈威力非凡,一輪齊射后,他倒在我們面前,生命跡象消失,卻再也變不回人樣。

  拉米亞取出乏加牌耳機,我見到紅燈一跳一跳,我問:“你在錄音?這玩意兒還有錄音功能?”

  拉米亞關閉了錄音,說:“這是最好的證據,免得到時候他們糾纏不清。”她對耳機說:“乏加,都記錄了嗎?”

  乏加說:“收到,即將入夜,你們必須盡快返回。”

  拉米亞說:“我們會盡快回來,也將帶回補給。”她頓了頓,說:“殺了老威。”

  乏加說:“明白。”

  我與老威交情不錯,他多半只是個被吉良利用的可憐蟲,但誰知道呢?萬一他對尤涅做什么手腳,想要魚死網破,又萬一他發現事情敗露,對乏加不利,那可就追悔莫及。

  薩爾瓦多與老威同樣是背叛者,但結局卻恰恰相反,黑棺中也滿是背叛與欺騙,又有包庇與不公。稍有不慎,就有殺生之禍。老威,你雖有一技之長,卻只是個小人物,弱者無法自保,你是血淋淋的例子,我不會忘記你的教訓,多謝,永別了。

  我們回到薩爾瓦多他們那里,忽然間,又起了風暴,電閃雷鳴,降下傾盆大雨。雨水竟是可以飲用的清水,我連忙取出瓶瓶罐罐去接,拉米亞說:“不必,當心被風暴吹走。”

  與乏加的信號被隔斷了,我擔心乏加,更擔心她許諾給我的賬戶,但只要殺了老威,在尤涅里幾乎和在黑棺中一樣安全。

  貝蒂拉著薩爾瓦多的手,走向拉米亞,她說:“拉米亞姐姐,我再次替薩米(薩爾瓦多的昵稱)向你道歉,他對我關心過度,才會這么做,不然他死也不會背叛你。”

  我嗤笑了一聲,我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人,但她的話著實太可笑了。

  貝蒂瞥了我一眼,目光又回到拉米亞臉上。拉米亞微笑道:“我幾乎以為再見不到你們,但現在你們還活著,這對我而言就足夠了。”

  她這話可真讓我嫉妒,她何曾對我這么說過?薩爾瓦多不過是她的親弟弟,何德何能與我這萍水相逢、并肩作戰的戰友相提并論?

  終有一天,長官,我會讓你敬仰,我會讓你畢恭畢敬,我會讓你追隨我左右,我會令你發自肺腑地服從我的每一個命令。

  我很沮喪,我從口袋中取出剛剛從薩爾瓦多頭發上摘的發絲,塞入剛造好的小人中,取出一枚釘子,嵌入小人的腦袋。

  薩爾瓦多說:“姐姐,我發誓,再不會有下一次了。”

  拉米亞站起身,吻了吻薩爾瓦多的臉頰,說:“別往心里去,這件事已經過去。”

  我用小錘子砸小人的腦袋,但似乎沒什么用,薩爾瓦多還好好的。這扎小人的巫術是我從雜志上看來的,這種迷信玩意兒多半靠不住。

  拉米亞指著我說:“他叫魚骨,是個非常可靠,非常可敬的戰士,正是他救了你們,你們可以完全信賴他。”

  薩爾瓦多和貝蒂與我握手,感謝我的所作所為。我笑吟吟地十分客氣,但并未放棄心中不斷涌出的種種陰謀。

  寧可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這是老威用生命教會我的。

  暴風雨沒有停的勢頭,我們只能在這小屋中過夜。在暴風雨中,倒不用擔心強盜與惡魔。拉米亞用汽油生了一堆火,火有淡淡的汽油味兒,但我毫不在意。

  我一邊有規律地扎小人,一邊問:“長官,實驗室是什么?”

  拉米亞說:“全稱是麥宗巫術實驗室。我們游騎兵中分為三個部門,我、薩爾瓦多、貝蒂隸屬于瓦爾基里突擊聯隊,吉良是麥宗巫術實驗室,此外是民兵狩獵團,他們是中立的。”

  我說:“麥宗巫術實驗室?一聽就是亂七八糟,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拉米亞說:“我們突擊聯隊專攻科技,一定程度上改造人體,并用先進裝備武裝。麥宗實驗室同樣實施人體手術,但他們研究的是超自然現象,比如惡魔,比如巫術。”

  我說:“所以,你和吉良恰好是兩個例子,你體內植入了機械,他體內植入了惡魔?”

  拉米亞說:“沒錯,我是個半生化人,他是個半惡魔。”

  薩爾瓦多:“姐姐是我們之中最成功的,我和貝蒂都進行了小手術,加速新陳代謝,增強了體力,但遠不能與姐姐相比。”

  我親眼見到過拉米亞在瞬間爆發出超越紅色惡魔的怪力,我還見到她不可思議的反應速度,她百發百中的動態視力,確實令人嘆為觀止。

  拉米亞說:“魚骨也很特殊,他能隱形,他能大范圍感應,他噴出的毒液能重創那些惡魔。”

  薩爾瓦多瞪大眼睛,貝蒂笑道:“真的嗎?聽起來就像是麥宗那些人啦。”

  我露出高傲的笑容,受人敬畏的感覺總是美好的。

  我引述:“當力量涌動時,我如雷電般移動,我借助大地之力,我能變得硬如磐石,那些于我,有如呼吸。”

  拉米亞點頭說:“引自諾德文書。”

  薩爾瓦多從胸腔中發出長嘆:“黑棺外面的世界...極度危險,我時常感到自己的弱小,我不能保護我所珍惜的人,反而累她們遇險。”

  拉米亞說:“別提了。”

  薩爾瓦多說:“姐姐,還記得十年前的晚上嗎?那天....就像此刻,我們在漆黑的小屋中躲著風暴,躲著....他們。我如同此刻一樣,痛恨自己的軟弱,我想媽媽,我想...爸爸。”

  貝蒂摟住薩爾瓦多,親他的額頭、嘴唇,不住安慰他。拉米亞則握住薩爾瓦多的手,說:“傻孩子,要有耐心。”

  我恨這小子,我也恨這圣母心泛濫的世界?為何女人都愛這種軟蛋?這頹廢的軟蛋為何反而能左擁右抱?我也有慘痛的過去,也保管能讓這些女人聽得流淚,可我提起過嗎?我只字不提,因為那會把魚引來。

  這殘酷的紀元需要堅強的硬漢,但女人卻仍偏愛這些未斷奶的小白臉,真是荒謬。

  世道沒救了。

  我問:“長官,十年前發生了什么?”

  拉米亞說:“我們的父母死了。”

  我問:“怎么死的?”

  這問題自然很無禮,我清楚,我在找打的邊緣游走。

  拉米亞說:“父親殺死了母親,我殺死了父親。”

  薩爾瓦多顫抖了一下,他說:“姐姐,那不是你的錯....”

  拉米亞松開了薩爾瓦多的手,說:“我知道。”

  我打開一瓶酒,遞給拉米亞,說:“長官,說吧,我非常想聽。”

  貝蒂說:“憑什么?你以為長官愿意回憶這段往事?”

  我說:“拉米亞長官可不是你的寶貝薩米,她有什么忌諱?你以為她不敢直面自己的過去?”

  拉米亞舉起酒瓶,喝了一口,她說:“那年,我八歲,薩米六歲,我們住在黑棺外的鎮子里,城墻邊的一座小屋。我父母,我,小薩米。貝蒂是我們的鄰居。”

  “我的父親是民兵狩獵團的編外人員,負責那片區的巡邏。即使在黑棺中,也會有偷竊與謀殺,大伙兒都叫他警長。他一直在努力,想讓我們一家人有朝一日能搬入黑棺。雖然聽說黑棺中的空間緊張,我們會住得很擠,可那就像被關進了動物園的籠子,我們能盡情地喝清水,保持清潔,再也不用再擔心室外的風暴了。

  他一直是個好父親,直到他劇變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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