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固本是薊州人,年少時食不飽腹,聽從了張角號令,舉義黃巾,終而做了一方頭領。
眼前直向黑山的這條道,眭固是熟悉的,只是各種緣故,眭固半年沒有再踏入過。
眭固本就是窮苦人家,長相膚色屬于放在人堆中絕難挑出的一類,然則得了勢,自詡戰將,出行披掛整齊,騎走在最前,好做出將主禮儀,算著路程,稍后休整一晚,明日就可到了黑山,也不知道郭太在黑山行事如何,不過,想來以郭大賢的本事,應不會有什么意外。
張燕想要一直做黃巾軍,那就由他去,自己潦倒半生,能混得一官半職,也好落個安穩,為子嗣祖宗想想。
畢竟,人各有志,不能強求,如今說個明白,也好有個交待。
正在浮想時,眭固陡然發覺視線盡頭,有疾騎對面馳來,眭固不做它想,以手臂止住行伍,傳令讓人停下來,做好守備。
待到近了,眭固看到當先一人,竟然是張燕麾下信將王當,目色雖是疑惑,看來的只有四人,揮手讓身前的士卒散開,心中想著,莫不是山中出了變故,來的就這幾人,若是讓麾下人嚴守,豈不是讓人看輕了去。
王當直至眭固身前是不開外,在馬上拱手,道:“白兔頭領,我家頭領,讓我來接你進山!”
白兔是眭固的字號,原本是眭固聽到,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舊,覺得這幾句說的極好,甚得心思,便將白兔取做字號,喻意自己是念舊情之人。
聽聞王當一來,直接說明了來意,眭固已知,郭太去黑山,多半出了差錯,這小子吹噓的倒是好,論及真把式,就不中用了。
被道破了心思,眭固強作鎮定,沉聲道:“往年,天下黃巾軍頭領聚會,我與白頭領沒有前來,今年青州有了變故,示以我與白頭領才歸來看看。”
言罷,眭固故做瞟了王當一眼,提高了音色,冷然道:“張燕派你王當來,是想給我眭固下馬威是嗎?哼!我眭固豈會怕他,你趕緊走吧,我與白頭領,對黑山地界,了如指掌,不用勞煩你給我們帶路了,回去了,告訴張燕,讓他提前給我擺好酒菜,不要太寒酸了。”
王當聽眭固竟然當面要讓自己離開,這與商議的全然不同,若是走了,那約定好的盤算如何去做。
眼看王當面露難色,眭固以為王當懼怕自己,心中頓時得意幾分,眼角藐視著王當,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白繞得了消息,早就走了上來,聽到眭固斥責王當,覺得與張燕算是黑山一脈,本就是自己有錯在先,鬧得太僵了,終究顏面上不好過,走上前來,虛笑了兩聲。
“王兄弟,飛燕頭領可還有什么話要交待于我們的,我們事前沒有告知飛燕頭領,見到飛燕頭領時當面與他說過原因。”
王當做勢看了白繞身后,遲疑道:“是有關于郭太郭頭領的,這個…..”
“哈哈!”
白繞也看了看左右卻沒有言語,徑直騎行走上幾步。
身后的眭固雖有些不情愿,不過對于郭太的消息,心中也想得知,揮手朝著身旁不耐煩的擺了擺,口中嚴聲道:“都給我在這里呆著,不要亂動。”
也與白繞一樣,走上前幾步。
這就是示意近身交耳的意思了。
白繞與眭固久經江湖事,自然不會魯莽的放任王當幾人靠近身前,這邊走出一半距離,王當那里也走出一半距離,也就可以避免了其余人的干涉。
王當說出郭太,就是想引眭固、白繞靠近,見到兩人這番作態,也只好趨馬走上前去,待到靠近了兩人,口中壓低聲音,道:“今日早上,郭太郭頭領….”
便在此時,王當的手中突然有了動作,雙手以小擒拿手法,直起身來,就要朝著白繞肩頭抓去。
“白兄,小心!”
眭固離的遠些,見到王當倏然動手,頓時變了臉色。
不料,原本穩坐的白繞,似乎早有防備,身軀向后半仰,雙腳借著勢道,踢在王當手腕,王當無功而返,以手臂擋住白繞連環踢。
白繞一邊躲開王當擒拿,一邊笑道:“嘿嘿!我就說,張燕沒安什么好心思,哼!還以為我白繞是傻瓜不成。王當你武藝雖勝過我,然而我有了防范,你又能將我怎樣!哈哈,自不量力!”
“白兄,與他這么多廢話作甚,讓我一刀砍了這王八蛋!”
那一邊,眭固已經驅馬趕了上來,手中抽出了長刀,向著王當砍去。
方才,王當為了不使兩人生疑,隨身根本沒有帶著武器,眭固武藝,比白繞強上許多,一人尚且難支,如何能應付兩人。
“噗嗤!”
眭固刀刃入了王當手臂,卻是王當純以手臂擋住了眭固砍勢。
“小子,給我死去!”
眭固抽起長刀,便要再當空砍來。
突兀之間,眭固只覺得眼前一花,似乎空氣也變得黏著,自己手中的長刀如同被千萬絲線束縛,如何也不能揮動半分,耳邊唯有聽得呼嘯聲中夾雜著發足奔馳聲由遠及近,眼前人影一閃,整個身軀如被重錘砸過,連呼吸都不能持續。
起先,劉策張飛小黑,跟在王當身后,聽到王當以消息告知眭固、白繞二人時,劉策還以為真的是張燕有所交待,直看到王當身軀有些繃緊,劉策才醒悟到,這恐怕是王當的自作主張,待到王當出手時,與王當相隔五丈開外的劉策,連驅使馬兒的空當都省去,翻身踩在馬背上,大步向前逾越沖去。
便是白繞躲避,眭固砍殺王當時,劉策已經貼近王當,直接以山勢壓制住眭固,先將眭固從馬兒背部提下來,再空手奪了眭固長刀,瞬間將眭固制住。
然而,劉策唯有一人,只能顧及眭固、白繞一人,眼下捉住了眭固,白繞卻是見勢不妙,當機立斷,調轉馬身體,開始向后奔去,以劉策與白繞的距離,卻是如何也追不上了。
“喝!”
便在此時,劉策耳畔陡然間聽到一聲猶如雷霆的乍做,震得劉策心神為之一蕩,手間的動作也是緩了緩。
武者的本能反應,讓劉策提著眭固,在遠地朝著相反方位打了個滾,翻起身來,劉策正看著前方,卻看到方才正準備逃跑的白繞,連同胯下的坐騎,似乎都怔在當場,一動不動,有一騎裹挾狂暴氣勢,奔至白繞身旁,探過神來,輕輕一取,便將白繞拿住。
劉策早緩過心神,定睛一看,那人一手持著丈八蛇矛,一手將白繞提起,直面著前方要來救援的黃巾軍士卒。
這人,卻是張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