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荒野,頗為荒蕪,除了老槁雜木,幾乎看不到生機。
此間道路,向前便是太行山尾落,自北黃巾軍占去,但凡不想與世人口中的黑山賊寇有牽連的,都不會朝這處走過,也正因此緣故,讓劉策省去了派人前后阻攔,監察過往人群的事端。
劉策舉頭瞧了瞧日頭,算起來已過去了半個時辰,小黑仍未歸來,也不知道是否順利,若是平日,這等不甚詳熟的地方,劉策絕不會放任小黑獨自前往,無奈眼下情形太過于危機,能讓劉策放心的,也只有小黑一人而已。
耳旁傳來輕微的“噠噠”響聲,劉策瞬時順著聲音看去,正看到幾匹馬兒沿著闊道朝這邊行來,便是看不清身型,劉策心中終究安分下來。
小黑歸來了。
“策哥,是我想錯了。”
小黑顏面雖有風塵色,不過看上去又有幾分欣喜。
手掌在馬背上一按,小黑穩健的跳了下來,邊走過來邊是笑道:“我以為眭固若是正常些走,差不多距此地一個時辰,未曾想,他倒是不著急,慢慢悠悠的,走的跟王八爬一樣,策哥,怕我們還要再等一個時辰了。”
“嗯!原來是這樣,只要得到他們位置就好。小黑,王當可曾親眼看過。”
“看過了,看過了,確定是他們,嘿嘿!”
小黑扭頭看王當沒有跟來,似尋人要水囊解渴,便代他應過,道:“還有個不太好的消息,策哥,眭固帶的人,差不多有兩三千人,多是步卒,想來也是因為顧著步卒行進,才慢了許多。”
看著小黑嘴角也有干涸裂紋,劉策將自身水囊遞給小黑,小黑也不客氣,接過來仰頭牛飲了幾口,劉策也不著急,只待小黑“咕嘟咕嘟”喝了半囊,再爾放下水囊,才寬慰道:“若是他們人多,我們退回就好,無須與他們糾葛。”
小黑隨意用衣袖揩拭嘴角,似做無意的左右看過,貼著劉策,壓低了聲音道:“策哥,我又不是劉沖,如何看不清如今形勢,你只管放心,我與這些伙伴平日練習騎技,早就做好了迎戰準備,就眭固那些人,莫說是三千,便是三萬,殺過去就是,哼,黑山如張白騎那樣的頭領,都將我們低看,日后策哥接了黑山位置,怕他們也不服,正好…..”
便在這時,劉策手中未動,只做眨了眨眼,小黑立時停住,同時說的話變成了另一番模樣。
“我們可以趁這段時間,休息一下,這叫什么來的,對了,叫以逸待勞!哈哈!”
王當大步走來,未至先笑,道:“我就說小黑,你還說你沒有讀過書,說出的話,就跟我不一樣,劉兄弟,我跟小黑親眼看了,就是眭固跟白繞,錯不了,他們人多了些,不知劉兄弟怎么打算?”
劉策略做沉吟,似有些猶豫。
“我估計他們到了此處,天色仍舊余白,你看那高坡,便是藏身其中,四下開闊,也定然被眭固察覺,待到他們警覺,怕會有一場廝殺。”
“這….”
王當有些局促的看過小黑,再望著劉策,急意道:“劉兄弟,實不相瞞,在山中時,你們說的眭固、白繞帶人來了,我開始是不相信的,若是早知,我定然會帶千人,阻攔眭固,絕不讓他們入了黑山,劉兄弟,我看你在這里設了許多陷阱,就這樣退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看著王當這般模樣,劉策才確定了王當心思。
黑山時,張燕與劉策說過的話,想來就他一人知曉,便是張白騎,張燕也未曾告知,孫輕王當是張燕最信賴人,實若等同于小黑劉沖,對于眭固,張燕只說他們之間有隙,王當既如此說,那就說明,眭固、白繞,與張燕的矛盾,怕是足可到了勢不兩立的地步。
“嗯!”
劉策做出凝神思索模樣,腳步也不停的來回踱著,似乎心意不決。
王當與小黑最熟,向著小黑張了張嘴巴,小黑隱然搖了搖頭,示意等劉策決議,王當看到,也只好住了口舌,在一旁守著。
過了片刻,劉策倏然停下腳步,面對著王當,沉聲道:“王兄說的也對,我們這般無功而推,就是回到山中,也沒法交代,既然如此,我想稍后,我與王兄帶三五人,裝做從路北遠來,徑直去見眭固,那時天色將暗,眭固會安營,我讓劉沖待人吊在其后,夜晚得了時機,里應外合,可一擊而破!”
言罷,劉策直望著王當,道:“不知王兄可愿隨我犯險?”
王當旋即皺著眉頭,手掌在大腿上一拍,哼了一聲,道:“死了鳥朝上,不死鳥亂晃!我就是看眭固這孫子不順眼,依我看,也無需夜襲,只要得了機會,弄死這兩個崽子,跟他們來的那幫廢物,絕不敢造次!劉兄弟,你都敢冒險,我王當也不是沒有鳥子的人!干了!”
劉策伸出手掌,與王當當空擊了一記,口中道:“好!王兄好膽氣,那我們就細細約定,做好萬全準備。”
自王當走上前,小黑就一直配合著劉策,渾然沒有露出半分破綻,除了點頭稱是,也沒有提出疑問。
當著王當的面,劉策叫過劉沖,告知他先行避開,吊在眭固行伍之后,到了夜晚,再伺機而動,如此改了計劃,先前劉沖在路上、周圍的設置,就全無作用了,劉沖一向唯劉策是瞻,也沒有絲毫埋怨,便依言去做了。
只是,叫過張飛時,張飛卻不同意,言道答應了月華,那就不能離劉策遠些,若是劉策覺得人多,就張飛一人跟在劉策身旁就好。
在劉策盤算中,劉策從未想過讓張飛助力,然而眼下,已告知張飛,面見眭固興許有些危險,張飛竟是寧愿與麾下人分開,也要跟在劉策身旁,只這一點,劉策心中就有許多感動,乃至于對張飛的成見也消散了去。
或許,月華早知張飛品行,才在臨行前叮囑張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