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立在馬上,一雙眼睛睜的猶若銅鈴,依著弧形目光流轉,怒而生威,口中再高喊道:“誰人敢動,休怪某家手下不留情面。”
言罷,提著白繞,如死狗般在半空中晃蕩,儼然直白脅迫迎面黃巾軍士卒。
張飛聲音遠遠傳出去,怕是數里外便能聽的清楚,此聲恍若洪鐘,震得人耳朵啞鳴絕響,有那些受不住的,已經雙手抱著耳朵,蹲在地上。
此技比之早間,孫策在黑山中傳音,更為嫻熟,也更為勢大震懾,眼下,劉策已然斷定,張飛武藝實然在孫策之上,或許也踏入了化形境。
方才,劉策舍了坐騎,是為了爭取時間,全力出手下,一個照面,便捉了眭固。
事發倉促,劉策不得不動,然則劉策一人,如何也不能兩相顧及,對上眭固,也就只能舍了白繞,沒想到張飛竟然也跟了上來,雖比劉策緩了一線,卻以“大喝”武技震懾住白繞,終而將白繞也擒住了。
勝負之數,往往只在一瞬。
想要援馳頭領的黃巾軍,還沒有跑出幾步,就看到兩位頭領先后被捉,原本頭腦還有發熱,受了張飛喝斥,黃巾軍士卒盡皆停了腳步,無神的左右相覷。
得了喘息之機,劉策心中暗道僥幸,若是跑了一人,說不得眼前的黃巾軍就要做勢反撲了,便是手中有眭固作質,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情況。
張飛劉策立在原地,身后已經跑出老遠的小黑,看到場中局面,又折轉過來,離著劉策近些,只是目光卻沒有警醒四周,反是疑惑的看著王當。
不管是劉策,還是張飛,施展出氣象威力,哪能顧及涉及人身,王當置身其中,生生的受了波及,早墜于馬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好似昏眩過去。
“小黑!吹號!”
劉策沒有回身,低聲向小黑說道。
“哦!”
小黑這才將視線收回,快速的從腰間取出號角,放在嘴間,以長短不齊節奏吹響。
遙遠處,傳來一陣轟隆馬蹄聲,那是劉沖聽到了號角,領著百余騎兵沖了過來。
百馬齊震,這方領域宛若擲地有聲,黑色流線以肉眼可及的速度俯沖,當先劉沖,手中提著闊大斧頭,口中吆喝著軍號,也不知在呼喊著什么。
處于茫然狀態的黃巾軍,看到騎兵卷起塵煙,看不到實在數量,許多人臉上開始浮現驚恐顏色,又有呼喊聲,慌亂之下,簇擁的陣型也是亂了。
好在,騎兵到了身前,減了速度,以環形圍繞在劉策身旁。
這便是護著劉策的意思了。
張飛偏過頭,看騎兵馳來,在看黃巾軍慌亂,臉上頓時有些索然無味,轉過身來,也不顧及將后背露給黃巾軍士卒,行至劉策身旁,一甩手,將癱軟的白繞丟在地上,再向劉策拱手。
“劉兄弟,今日事,想來應是無虞,既完成了對月華姑娘的保證,張飛就此告別,我們山水有相逢,他日有機緣再會!”
劉策渾然沒有想到,張飛倏然出手,又要倏然離去,對于方才援助功勞,絲毫未提。
算起來,劉策與張飛沒有什么交情,以幽州、青州論勢,兩人還處在敵對位置,張飛這般做為,不負江湖漢子的義氣,一時間,倒是讓劉策心中有些愧疚,口中想要說些什么,都覺得有些刻意做作了。
劉策也朝著張飛拱手辭禮,朗聲道:“今日恩情,劉策記下了,他日得了時辰,再與張將軍謝過。”
張飛微是點頭,閃出陣型,身后燕云十八騎漠然的跟著張飛,轉瞬間便擇路向東馳去。
“策哥,這張飛…..”
小黑跳下馬,手中也未停下,捉住白繞,以繩索捆住,目色依舊望著張飛離去方向。
劉策也心中多有感嘆,緩聲道:“唉!沒想到,劉備麾下竟然有這等豪氣的將人,希望以后不會在戰場上相見。”
小黑凝起眉頭,看了劉策一眼,片刻間又移開,低下頭察看白繞是否捆綁的結實。
方才,王當突兀發難時,向來緊跟劉策的小黑,沒有跟隨劉策上前,而是調轉馬頭,毫不猶豫的向后出逃,小黑知曉自己能力不如劉策,若是起了兵亂,劉策自顧不暇,再分神照顧小黑,就會變的更為吃力,為了不拖累劉策,小黑才肆無忌憚的跑開。
至于張飛劉策穩定了局面,跑出老遠距離的小黑,又折轉過來,全然沒有半分愧疚,從張飛手中接過白繞,如同無事之人模樣。
此時,對面的黃巾軍士卒,看到騎兵沒有依仗蓄勢沖擊,目色惴惴不安的看著騎兵,沒有進逼,也沒有分開,就似呆若木雞一半,簇擁在一起。
王當是張燕親隨,對面黃巾軍有許多人知曉王當,依理來說,眼下由王當來安撫眾人最好,只是王當倒地不起,雖沒有性命之憂,卻是如何也不能站起身來,正在踟躕間,劉策感知手中的眭固身體扭動,竟然清醒過來。
“呸!”
眭固掙脫不出,嘴中朝著劉策吐了口水,見劉策閃過,再爾憤憤道:“哪來的狗東西,不敢光明正大的跟爺爺單打獨斗,就會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我倒是要看看,你敢拿我怎么著,哼!快帶爺爺去見張燕,我去問問張燕,想要做什么!”
劉策面若笑道:“眭固頭領身居高位,我一介兵丁,自然不敢對頭領做些什么,我只受命,送頭領回黑山,至于到了黑山如何,那就是飛燕頭領與你的事兒了。”
眭固擰著腦袋,又是一通污言穢語亂罵,在劉策看來,眭固當著麾下身前,丟了這么大的臉面,罵上幾句,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小黑三步兩步走過去,隨手從自己身上扯過布頭,不由分說的塞入眭固口中,瞬間便只聽到嗚嗚呀呀的含糊聲響。
對面的黃巾軍士卒,親眼看到了眭固辱罵劉策,又被小黑制住,有幾人叫囂著,讓劉策趕緊放了頭領,既往不咎云云。
這番吵鬧,雖是聒噪,在劉策看來,也是好事。
黃巾軍士卒看到自家頭領沒有性命之虞,局面終究是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