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好奇:“相看得如何?”
花柔柔噘嘴:“自然不如何。你倆是沒瞧見,我相看的那幾個姑娘,一個比一個糙!那個皮膚,嘖,簡直不能看!”
他夸張地瞪大眼睛,“我特意問了下,她們沐浴過后竟然都不往身上涂護膚膏的!活的還不如我精致,叫我如何喜歡的起來?!”
蘇酒和周寶錦默默對視一眼。
天底下,大概沒有女孩子比花柔柔活得更精致。
三人逛了一上午,才在酒樓里美美用了午膳。
用罷午膳,蘇酒帶著兩人去逛鏡鴛寶鑒。
裝飾古雅端嚴的古董鋪子,乃是一座三層小樓。
它矗立在長街盡頭,匾額流光溢彩,可見背后老板財力雄厚。
侍女迎上來,“幾位想買些什么?”
蘇酒說明來意,侍女立即取來幾只碧玉扳指供她挑選,“我們商鋪的扳指都是最好的,所有玉材精挑細選,毫無瑕疵。”
蘇酒細細翻看。
這些扳指玉質尋常,肯定不是蕭廷琛當初看中的那款。
她溫聲道:“請問還有更好的嗎?”
侍女的笑容不耐煩了些,“有倒是有,只是姑娘買得起嗎?”
她們這一行慣會看碟下菜,幾乎認得長安城所有貴女,因為蘇酒從沒有在這里買過東西,所以她們認不得她。
再加上蘇酒穿著尋常,所以侍女認為她只是小戶人家出來的。
花柔柔捏著帕子在旁邊搔首弄姿,“睜大你的眼睛瞧好了,這位可是雍王府的女主子!你拿這些尋常玩意兒,是要打發誰呢?”
侍女愣了愣,眼神立即變了。
她笑著福身,“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叫雍王妃笑話了。王妃樓上請,樓上的才是好貨。”
蘇酒已經不想跟她說話。
掌柜的見自家侍女得罪貴人,只得使了個眼色叫她退下,親自來招待蘇酒。
踏上三樓,蘇酒環顧四周,一眾柜臺上陳列的貨物,果然比一樓和二樓的都要貴重。
她一眼看中了居中擺放的碧玉扳指。
玉質溫潤,顏色偏墨綠,瞧著非常舒服。
蕭廷琛的手指修長白皙,如果佩戴上這枚扳指,一定襯得肌膚更加通透白膩。
她問道:“這扳指得多少銀子?”
掌柜笑道:“雍王妃真有眼光!這是我們鏡鴛寶鑒的鎮店之寶,乃是數百年前大隋國一統天下時,開國皇帝佩戴過的飾物。采用和田碧玉里最好的那塊雕琢而成,雕琢手藝和古董價值是現今任何一枚扳指都比不上的&#…”
他只管滔滔不絕,始終不提價格。
蘇酒越聽越心虛。
數百年前的大隋國非常強大,曾統一過中原。
后世子孫荒淫無度,才導致大隋覆滅,產生了現在諸國紛爭的局面。
大隋帝戴過的扳指啊…
得要多少銀子?!
掌柜終于介紹完了這枚扳指的來歷,笑道:“這枚扳指喊價五十八萬八千八百兩白銀,雖然咱們鏡鴛寶鑒從不還價,但看在雍王妃誠心想買的份上,可以給你抹去零頭。”
蘇酒已經不能呼吸!
花柔柔也覺得這枚扳指好看,懷著期望試探道:“你是說,五十萬兩賣給我們?”
掌柜:“抹去零頭后,是五十八萬八千兩。”
花柔柔:“…”
這跟不抹有什么區 別?!
蘇酒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貧窮。
她缺的是那八百兩嗎?!
她缺的是那五十八萬八千兩啊!
掌柜笑瞇瞇的:“雍王妃,這個價位,您可以接受嗎?聽說雍王府前些日子耗費百萬銀兩修筑摘星臺,雍王爺又是祿豐錢莊的老板,想來這點兒銀子,對您而言算不得什么。”
蘇酒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蕭廷琛是很有錢,但她沒有。
可這枚碧玉扳指又是蕭廷琛想要的東西…
正猶豫時,一道女音突然響起:
“這枚扳指,本郡主要了!”
蘇酒望去,元拂雪被侍女們簇擁而來。
蘇酒福了福身,“元郡主。”
元拂雪居高臨下,“明天我要和容徵哥哥成親,特意出來挑些禮物送給他。這枚玉扳指細膩溫潤,最襯容徵哥哥的君子品行。雍王妃既買不起,不如割愛讓給本郡主。”
蘇酒盯向玉扳指。
墨綠色的玉質瑩潤細膩,麒麟花紋栩栩如生,還是大隋開國皇帝戴過的東西…
她記得蕭廷琛前幾日看兵書時,曾提起過他很欣賞大隋的開國皇帝。
他應當非常喜歡這枚扳指…
左思右想,她心一橫,“誰說我買不起?替我把它包好,我今兒就要買它。”
周寶錦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提醒:“蘇蘇,咱們沒錢…”
元拂雪微笑,“雍王妃囊中羞澀,怕是沒有那么多銀子吧?”
說話間,打了個手勢。
一名婢女捧著錦盒過來,錦盒里赫然盛著厚厚一沓銀票。
元拂雪財大氣粗:“六十萬兩銀票,不必找零。這枚扳指我要了,包好送去容府。”
喊完,她湊到蘇酒耳畔,嗓音壓得很低:
“蘇酒,你是不是很生氣?容徵哥哥被你們害的茶飯不思、日漸消瘦,容伯伯又被你們害的罷官免職、丟了權勢。作為容家的兒媳婦,我能做的,就是報復你們!蘇酒,我要你們也嘗嘗,被奪走一切的痛苦!”
蘇酒看著元拂雪的雙眼。
那本該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水盈盈的,單純又率性。
只可惜,現在里面盛滿了仇恨。
她淡淡道:“元郡主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女孩兒,其實長安并不適合你。容家,更不適合你。”
元拂雪冷笑,“你就是妒忌我嫁給容徵哥哥!我知道的,你心里還喜歡容徵哥哥,你買這枚玉扳指,就是因為它和容徵哥哥十分相襯!但是蘇酒,你終究得不到他!”
蘇酒無言以對。
如果元拂雪是機關算盡的那種女人,她當然可以盡情嘲諷。
然而她眼里的元拂雪可恨又可憐,竟然讓她想手下留情。
元拂雪又挽起半截寬袖:“蘇酒,你上次炫耀雍王送你摘星臺,還說容徵哥哥小氣,可我現在就要證明給你看,容徵哥哥才不小氣!”
她指著腕上的紅豆手串,“看見沒,這串紅豆珠就是容徵哥哥送我的定情信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這珠串的意義,遠勝你那座摘星臺!”
紅豆顆顆飽滿圓潤。
蘇酒眼熟至極。
這珠串,分明是容徵從前送她的東西…
她復雜地望向元拂雪。
來自西北的女孩兒,不過十六歲,正是大好年華。
漂亮的小臉上滿是陶醉和歡喜,完全沉浸在了幸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