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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放松

  就在營帳一側的道路上,阿布氣喘吁吁地跑來,一看見秦軻,就是眼神發光:“木蘭將軍說你已經沒事了,我還不敢相信,沒想到你真起來了?”

  “還行。可能是睡飽了吧?”秦軻哈哈地笑起來,阿布用力地拍了他肩膀,疼得他齜牙咧嘴地,然后他又一巴掌用力地拍回去,阿布同樣疼得皺起了眉頭。

  從秦軻手上的力度上,阿布感覺到秦軻確實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也是為他高興。

  兩人對視大笑,看著這樣的融洽局面,張芙也忍不住捂嘴輕笑起來。

  “木蘭將軍找你。”阿布有些猶豫地道。

  “干嘛?”秦軻有種不好的預感。

  也或許是他的烏鴉嘴真的起了作用,接下來阿布嘴里說出的話就是讓他心中一跳:“木蘭將軍讓我跟你說,她已經在演武場等了一會兒了,問你今天為什么還沒有過去。”

  “啊…”秦軻長了張嘴,想到木蘭那勢大力沉的戰刀,感覺原本已經清醒的頭又疼了起來,“那…我現在就去?”

  “不要。”秦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張芙站在營帳門口,微微躬身握住他的手,顰眉道,“病剛好,就多休息休息吧,這么練下去,身體哪里吃得消?”

  秦軻想到這幾天的狀況,說他不難受是假話,畢竟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那幾天,他的身體就好像是干枯的樹干一般難受。只不過,相比較這種恐懼…秦軻更害怕感覺到自己的無能。

  高長恭在山賊營寨時候確實罵醒了他,從那天之后,他也不想再繼續逃避。師父如果真的是在麻煩之中,自己哪怕是強一點點,也能多幫到他一點吧?

  他微微地笑了笑,安慰她道:“沒事啦,生病嘛,病好了就行了。就好像我以前種莊稼一樣,插秧插累了就躺在田邊看會兒天,人也就漸漸覺得不那么累了。”

  “哪里是那么輕松簡單的事情。”張芙仍然不肯放開他的手。

  “不用擔心我。而且…我感覺我快要抓到那種感覺了。”秦軻正色回答道。

  清晨的空氣微涼但十分干凈,呼吸之間,能讓人感覺到身心舒暢。演武場上,木蘭靜靜地跪坐在蒲團之上,雙目半閉,似乎在靜思,而秦軻到的時候,她也沒有抬頭,只是輕聲道:“來了?”

  雖然只是明知故問的話,秦軻卻還是點了點頭,回答道:“來了。”

  “坐吧。”木蘭面前同樣擺著一個蒲團,似乎是給他準備的。

  秦軻沒有預料到她會這么說,皺眉道:“什么意思?今天不打么?”

  “自然是要打的。”木蘭微笑,“不過,先坐坐也無妨。”

  秦軻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看著她一副閑散的樣子,就連戰刀都沒有放在手旁,也確定了她并不是想玩什么突襲的把戲,也就半信半疑地在蒲團上跪坐下來。

  “坐好。坐直。”木蘭半閉著眼睛,卻似乎看見秦軻那一副歪歪扭扭的難看坐像。

  秦軻挺直了腰桿,做出一副太學堂的“正襟危坐”,然后看著木蘭,道:“你…”

  木蘭卻又道:“太緊繃了,放松一些。”

  秦軻心想不是你叫我坐好坐直?也不知道這個婆娘在搞什么名堂,他想了想,又放松了身體,再度回到了那種歪歪扭扭的坐姿。

  然而木蘭似乎并不打算放過他,又再度道:“坐好,坐直。”

  “什么意思?”秦軻看著木蘭,心想你該不會是想拿我尋開心吧?

  “坐直你不會?”木蘭笑著問。

  秦軻眼神古怪,又再度坐直了,脊背挺拔,宛如一顆筆直的蒼松,只是對于木蘭這種莫名其妙的要求,他也越發地感覺古怪,但這些日子下來,他也知道,只要木蘭自己不想說的事情,他也不可能逼他說出來,也只能是靜靜地等著她主動開口。

  木蘭搖了搖頭,再度道:“放松。”

  秦軻終于忍無可忍:“干嘛。你想叫我干嘛就直說,不要搞這么多彎彎道道,要打就打,反正我現在病也好了,再被你劈上一天也成。”

  “知道你好了。”木蘭笑著道,“可既然被戰刀劈上一天你都能承受,現在讓你坐坐有什么?難不成光坐坐能讓你屁股上生瘡?”

  她果然一點也不害臊,屁股生瘡說得這么隨意。秦軻哼哼唧唧著,也不知道能怎么回答,也只能是按照木蘭所說,開始放松,于是原本的坐姿又變得不堪起來。

  估計這會讓如果黃漢升看到,非得拿著戒尺打他手心才行。

  黃漢升的戒尺可不是什么木質戒尺,其材料是生鐵,澆筑之后重達五斤,加上黃漢升本身的修為深不可測,就算是個修行者,也得被他拍得痛不欲生,自然,秦軻也是在這樣的“棍棒”教育下,學會的許多“禮法”。

  當然,他也不是唯一一個受過教訓的人,至少太學堂里,他的那些同窗們,提到黃漢升的戒尺,都是滿臉的驚懼。

  木蘭睜開了眼睛,看著秦軻,微笑道:“為什么你的坐姿會變成這樣?”

  “不是你要我放松的么?”秦軻無奈地看著他,“放松,不就是怎么舒服怎么來么?我又不是那些達官貴人,就是個平頭百姓,這就是我最舒服的姿勢了。”

  “坐姿和達官貴人并不是什么緊密的聯系,放松也不是一昧地放縱。”木蘭平靜地坐著,身形沒有一絲傾瀉,偏生秦軻卻絲毫感覺不到她的刻意感,“如果放松只是為了舒服,那么你為什么要坐著,怎么不躺著?坐著總不如躺著舒服。”

  “是你讓我坐著的。”秦軻回答,低下頭,像是一只老鼠一般偷偷地看了木蘭一眼,其實他這句話還真不是什么玩笑,如果說木蘭真讓他躺著,說不定他還真的就躺下了。

  木蘭似乎也是看出了這一點,忍不住笑了笑,眼神看著秦軻,就像是在看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她笑著道:“能看出我坐著和你坐著有什么不同嗎?”

  “唔…”盡管秦軻剛剛已經看了一遍,但現在木蘭突然聞起來,保險起見,他還是再往木蘭身上審視了一遍。

  “雖然你坐得很正,很直,但感覺…”秦軻試探地問。

  “我很松散,是嗎?”木蘭微笑道。

  這時候,阿布端著一只木托盤緩緩走來,托盤上擺放的是一只紫砂茶壺,還有兩個茶碗,還有一壺顯得滾開的熱水:“木蘭將軍,這是你要的茶葉。”

  木蘭微微點了點頭,道:“謝謝。”

  阿布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哪里話?大人說讓我滿足你一切需要,這只是我分內的工作而已。”

  木蘭微微點頭,也不多說什么,而是伸手把面前的熱水從壺中傾倒而出,清亮的熱水宛如瀑布一般傾瀉入紫砂茶壺之中,她端了起來,蓋上茶壺,輕輕地晃蕩著。

  她的動作很輕柔,但偏生又能讓人感覺出其中的力度,明明只是十分隨意的動作,其中卻帶上了一股金戈鐵馬的意味,好像他握著的不是茶壺,而是一柄出鞘的戰刀。

  “我木家先祖一直崇尚靜坐,尤其是在大戰之前,如果不能把身上的負擔都給卸下,而是帶著一身的累贅走上戰場,也只會是自掘墳墓。”大約是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她倒出已經茶香滿溢的茶,把一只茶碗推到了秦軻面前:“喝口茶,再坐直了,這一次試著一邊吐出氣息,一邊把自己身上的力量卸下來,但坐姿保證不變。”

  秦軻狐疑地看著她,實在不明白她到底是在弄什么名堂。他喝了口茶,閉上眼睛,試著按照木蘭的說法,緩緩地吐出熱氣,感覺自己的頭顱到脖頸,再到肩膀,一直順著他的胸腔向下都開始放開了力量。

  茶水的熱氣在他身體里像是一條直直向下的線,他滿足地嘆了口氣。

  木蘭的聲音卻打破了他的美好享受:“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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