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老太太這番話說的好像是高氏肚子里的蛔蟲,將她的心里摸得門清。
高氏不屑的睨了她一眼,根本不將她放在眼里,諷刺她道:“怪不得老太爺在三爺之后就再沒有子嗣,原來以前老太太就是這樣做的,今日我倒是領教了。不過我可沒老太太您心思玲瓏,斷沒這么多的心思。”
老侯爺在娶了榮老太太之后也納過兩個姨娘,不過都沒有過身孕,這里面的門道老太太確實使過一點手段。
高氏激怒到榮老太太,榮老太太怒視著榮侯爺,指著高氏,道:“你看看,你這個媳婦嘴多利,連我這個老太太都敢冷嘲熱諷。平日里表現的有多賢良淑德,其實都是裝的。”
又睨了眼哭泣的榮曦,“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以為她是越長大越不懂事,其實她本質就是如此,只是平時偽裝的好,讓人看不出來。”
榮昭真想此時就夸贊榮老太太一番,果真是人越老越活的明白,看人也看得越清楚。
林氏扶著榮老太太坐下,在她的胸口撫順了幾下,“老太太別生氣。”她巧然一笑,走到秦姨娘身邊,然后安慰似的拍了拍秦姨娘的手,道:“秦姨娘失子之痛在身,被大夫人欺騙之痛在心,本以為她萬事為你著想,沒成想人家是事事算計著你。你也是太糊涂,又沒心機,不會防備人,所以才糟了人家詭計。”
高氏仰起脖子,道:“你冤枉我!”
“犯人哪個不說自己冤枉?”林氏道。
高氏道:“清者自清,我沒做過,說再多我也不會認。”想給她平白無故扣一個罪名,她怎么都不服。
只是此時已不是她不認就可以了事的,這一次榮侯爺算是對她徹底失望。
前兩次的事就像是陳藏已久的墨寶,本隨著時間已漸漸淡去顏色。但經此一事,紙上的筆墨加了重彩,躍然清晰。
“你的心腸實在太歹毒了!”榮侯爺滿眼心寒之色,仿佛有火山中的巖漿在他的胸膛里翻滾,卻在燃燒殆盡后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如果榮侯爺此時罵一頓高氏或許還能表示他的在乎,但現在他連罵她都不想罵,甚至都不想面對她說話。
沉默片刻,他微微呼出一口氣,“一會兒我會給你一封休書,你離開榮侯府吧。”
一瞬間,所有人都愣住。
榮昭心頭一震,她知道這次高氏栽了,但沒想到父親要休了她。震驚之余,卻是從來沒有過的快意,幸災樂禍的看著高氏。
“你說什么?”高氏慢慢站起來,望著榮侯爺,面色蒼白如紙,身子如浮萍一般輕輕一搖,支持不住又跪倒在地。
“我已縱容你兩次,這次絕不姑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人。”榮侯爺看她的眼神已沒了情意,冰冷的如同陌生人。
他眼中的堅定之色硬如磐石,讓高氏心慌不已,膝行到榮侯爺腳下,緊緊抓住他的手,乞求道:“世安,你相信我,真的不關我的事,我真的沒有做過。我承認,以前我做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犯。鋪子,家里,我都撒手不管,我也什么都不要,你不要 休棄我,我求你不要休棄我。”
榮侯爺甩開高氏的手,道:“你不必多說,我心意已決。你這樣的毒婦,我榮家容不得。”
高氏再次抓緊他的手,“侯爺侯爺,妾身求您,看在妾身伺候您十幾年的份上,看在妾身為你生育了曦兒,又撫養昭昭和阿曜的辛苦上,您不要休棄妾,妾身求您了!”
她哭的撕心裂肺,額頭一下連著一下的磕在地上,砰砰作響。
但榮侯爺根本不為所動,撇過臉不再看她。
榮曦愣住了半天,心里一陣陣的發憷。如果娘被休棄,那她不就是棄婦的女兒?不但失去嫡女的身份,恐怕日后在榮家也難立足。
她慌忙的跪到榮侯爺身邊,“爹,你不能休了我娘啊,她真的是無辜的。”
“你休要再為她求情,不然我連你一塊攆出府去。”榮侯爺遷怒于她。
榮曦心頭一顫,再不敢求情,怕榮侯爺真的會將她逐出去。正在她兩難之際,卻見高氏身如柳絮隨風,微微晃了晃,就暈了過去。
縱然榮侯爺此時再鐵石心腸,見高氏暈了也不會置之不理。讓人將高氏扶回她的房間,而榮曦便自告奮勇去請了大夫。
榮昭冷眼旁觀著,以為這不過是高氏的緩兵之策,弄個苦肉計來博同情。誰知在大夫給高氏把完脈后,卻傳來消息,說高氏已有孕一月。
這樣一來,榮侯爺說要休她的事也只好作罷。
峰回路轉,榮昭也始料未及。
但無論如何也要給秦姨娘一個交代,榮侯爺將高氏禁足在關雎院,沒有他的命令不許出來。
又賞賜了很多東西給秦姨娘,算是安撫。
只是這樣的安撫,對于秦姨娘來說,卻覺得是大大的諷刺。
“我失了一子,她來了一子,來的時間正正好,連老天爺都幫她。”秦姨娘倚在床上,烏黑的頭發輕軟的散著,面色不似那日蒼白,只是有剛剛小產后的虛弱之態。
她在外人面前一向柔弱楚楚,然而此時卻是另一幅模樣,若是有人看到她那雙充斥著戾氣的神態準會吃驚不已。
她旁邊坐著一個與她無論面容還是神態都有幾分相似的女子,是她的女兒榮晚。榮晚手持一柄團扇,輕輕搖著風,“當真是功虧一簣,父親都親口說要休了她,就差一紙休書,沒想到她在這個時候懷孕,真是失策。”
她停下扇子,看著秦姨娘,臉上帶著歉意,“對不起娘,這次是我沒算計好,害您墮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沒能扳倒她。”
秦姨娘無力的擺擺手,“不怪你,最終是我決定要犧牲這個孩子的。”
榮晚自責道:“怎么不怪我?原想著嫁禍給她,父親就算不會休了她也會把她貶為妾室,到時娘就可以順理成章成為夫人。如今您孩子沒了,那高氏卻依舊安然無恙,可不就怪我出了這么個餿主意嘛。”
如果娘能成為夫人,她就不再是庶女,也不會被人看不起,現在一切都是徒然,她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