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雙眼通紅,連眼皮也泛紅著,頭發亂蓬蓬的披著,滿臉淚痕,沾濕了幾縷頭發貼在臉上,伏在榮侯爺的肩上啜泣不止。
高氏跪在地上,悻然瞪著秦姨娘,暗自咬牙。
榮昭進來時就看到這樣的場景。
聽到秦姨娘流產榮昭只是微微詫異,并沒有多大的反應,但一聽說她是喝了是高氏送去的補品流的產,委實是讓榮昭難以置信。
以高氏的手段想要秦姨娘滑胎有很多悄無聲息的辦法,何必這么明晃晃下藏紅花在她送去的補品里。只要大夫一查不就查出來,高氏怎么會這么蠢。
榮昭覺得這件事很蹊蹺,但卻沒有多言,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冷眼瞧著。
榮昭前腳剛到,榮曦后腳也闖了進來。她跪到榮侯爺身邊,雨淚俱下,“爹爹,娘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你一定要相信她。”
榮侯爺有一絲不耐,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起來。”
“不,我不起來。”榮曦執意跪著,“爹你一定要相信娘。”
秦姨娘小聲的啜泣,似有無限的委屈還極力隱忍著,卻又似一支緩緩滲透肌理的尖針,潤細無聲,讓聞者皆能感到心酸。
榮侯爺神情痛惜,緊了緊她的肩膀,再看向榮曦眼神冷色,“她無從抵賴,你不用為她求情,站起來。”
榮曦倔強,對著榮侯爺也露出忿然的表情,“我娘沒有做過,這個女人小產和我娘無關,你不能因為她裝可憐掉幾滴眼淚就不分青紅皂白冤枉我娘,我不服!”
“放肆!”榮侯爺從沒對榮曦說過重話,這還是第一次指責她,“沒大沒小,她是你秦姨娘,你就是這么說她的嗎?平時你母親是怎么教導你的!”
榮曦委屈而不甘,咬著嘴唇,不服的“哼”了一聲,將臉撇到一側,悶悶的生氣。
榮昭言簡意賅道:“有什么證據?”
秦姨娘抹著淚看著榮昭,“平素夫人待我如姐妹,特別是這些日子,事事體貼,我也本不相信她會做害我之事。但六小姐剛來不知道,剛才侯爺讓曹管家去夫人那里搜查,查出一包藏紅花,而且藥房那里也有記錄,是夫人身邊的丫鬟親自去購買的。”
榮昭驚詫不已,這才注意到曹管家手中端著的托盤里有一包牛皮紙包著的東西,望去高氏一眼,聽她辯解道:“這藥是我的,但我并沒有下在柔姨娘的碗里。”
她好似有難言,但還是硬著頭皮說,“我最近月信不穩,而藏紅花有活血調經的功效,所以買來給自己用。只是最近我一直照料秦氏和侯爺,沒有時間管我自己的身體,就一直放在一旁,我未動那藥材,又怎么會給柔姨娘下藥。”
柔姨娘軟弱無力的靠在榮侯爺身上,淚水盈盈注視著高氏,聲如蚊吟,“我平時一向敬重夫人,從不敢得罪,凡事小心翼翼,連嘴都沒有頂過一句。您站著妾不敢坐著,您在前面走妾不敢越您半步,處處謙讓,事事順從,為何…”說到這里她哭泣不成聲,雙手發顫的揪住衣領,痛心疾首,撇過臉再不看她,“為什么夫人要害死妾身腹中的孩子?稚子無辜,就算妾身哪里得罪了夫人,你要打要罰妾身都認,可您為何要害一個無辜的生命?”
高氏銳利的目光刺向她,迸出凌厲的威嚴,“秦氏你不得胡說,本夫人何曾害過你的孩子。你這么說,分明就是污蔑我,您難道不知道一個賤妾陷害主母會受到怎樣的罪責嗎?”
她凝了凝心神,瞬間心思一恍,口氣飽含威脅之意,道:“用滑胎來陷害我,你是跟著柔姨娘學的嗎?但你不要忘記柔姨娘最后的下場。”
秦姨娘削瘦的肩膀隨著哭泣一下一下的聳動,萬般委屈,她看向榮侯爺,抽噎著道:“虎毒不食子,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柔姨娘一樣為了榮華富貴連孩子都不要。侯爺與妾識于微時,應知道妾身的德行,知道妾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妾萬萬做不出為了陷害夫人而殺害自己孩子的事,請侯爺明鑒。”
榮侯爺撫了撫她的背脊,逼視向高氏。他的眼底一片冰冷,如同冰池上薄薄的一層碎冰,吐出深沉的聲音,“秦氏不是柔姨娘,她斷不會做出這種事。”
高氏面色瞬間一白,“那侯爺就是不相信我的話了?”微微一哂,“我和侯爺十幾年夫妻,到了今日你竟然不信我的話,而信她的話。”
她眼里漫上一層潤色的淚光,喉頭亦有酸澀的味道堵在那里。
四目相對,榮侯爺深不見底的黑瞳幽幽暗了暗,卻沒有心軟,“證據確鑿,你無從抵賴。湯是你端來的,又從你那搜到已經用了一半的藏紅花。高氏,你還是認了吧。”
“不是我做的我為什么要認?”高氏猛然拔高音調,氣憤的視著榮侯爺,“我根本就沒有害她肚子里的孩子,你們冤枉我。”
榮曦的氣憤不少于高氏,激憤道:“爹你好糊涂啊,如果娘要害柔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會明目張膽將藥放在湯里,那不是公開告訴所有人是她毒害您的子嗣嗎?她有那么蠢嗎?還是爹蠢得只聽信柔姨娘的話,而置娘親的話而不顧。”
“混賬!”榮曦因氣急敗壞而口無遮攔徹底惹怒了榮侯爺,榮侯爺揚起巴掌就向她的臉上摑了一掌。
這是榮侯爺第一次打孩子。
打完之后又有些后悔,橫斜了一眼榮曦,慍怒道:“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榮曦不服,捂著臉,“我不懂事,你還不講理哪,她一個賤妾,生下兒子又能怎么樣,犯得著我娘出手?”
她的話音剛落,屋外就傳來榮老太太的聲音,她被林氏和三夫人扶著,慢慢走進來,“女人有的時候為了爭寵是可以失去理智的,秦姨娘得寵而有子,她怕待秦姨娘生下兒子會威脅她的地位,所以冒險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榮老太太一針見血,直擊要害,“這段時間侯爺對秦姨娘恩愛有加,高氏心懷嫉妒是情理之中。但尋常女人的嫉妒也就是拈酸吃醋,她的嫉妒卻是毒蛇的膽汁,陰毒的很。表面上對秦姨娘關懷備至,但實質上是要接近她,取得秦姨娘的信任,然后趁機下毒,謀害秦姨娘腹中之子。高氏,你真是太狠毒了,再如何,這個孩子都是侯爺的,你不顧別人,也要顧著侯爺的感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