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件事其實就是秦姨娘母女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高氏讓人去買藏紅花的時候恰好被榮晚碰到,榮晚心里便生出了警惕,以為她是要對娘親不利,回來后就讓秦姨娘多加留意自己的吃食。
而那段時間高氏想要扮演賢德給榮侯爺看,又隔三差五往秦姨娘這送湯藥。送是送去了,但秦姨娘哪敢喝,都偷偷的倒掉。
高氏耍手段令榮侯爺回心轉意,秦姨娘擔心好不容易得到的寵愛被高氏搶走,便找來榮晚商量。
兩人一合計,就打算用秦姨娘腹中的孩子扳倒高氏,讓她永無翻身之地。
即便榮侯爺和高氏關系漸緩,但高氏始終已經失勢,想要收買她身邊的人反倒輕而易舉。榮晚收買了一個小丫鬟,讓她趁著沒人注意,將高氏的藏紅花倒進她預備送給秦姨娘的補湯里。
如此什么證據都有了,高氏就是有一百張嘴都分辯不了。
可惜…棋差一招。
秦姨娘揚揚手,道:“沒了就沒了,反正又不是兒子,一個賠錢貨,生了也無用。”大夫早早就診出她這一胎又是女孩,這也是為什么她舍得犧牲這個孩子的原因。
意識到說錯話,秦姨娘安慰似的拍了拍榮晚的肩,“娘不是說女孩不好——”
“娘,我明白,你不用解釋。”當秦姨娘說賠錢貨的時候,榮晚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就恢復過來。她握著秦姨娘的手,四目相對,“只是妹妹犧牲的不值得,我是替你打抱不平。證據都擺在面前,父親一聽她有孕就不再嚴懲她,只是禁足而已,實在是辜負了你。”
秦姨娘面色微哂,無奈而苦澀,“我只是個妾,還是個丫鬟出身,我的孩子哪里有出身名門的高云意的孩子金貴。且不論她這一胎是男是女,哪怕是個女孩,你父親也看重的很。”
那酸澀就像是噎在嗓子眼里,如砂礫一般粗糲,“我算是看清了,原就是我們母女癡心妄想。當時你父親雖氣憤的要休了高氏,但過后氣一消,那封嘴上說的休書是不會寫的。他即便再惱高云意,但一想到她背后的高家,以及宮里的溫貴妃和晉王,也斷不會將她貶妻為妾,更不會真的休了她。”
“但我們這次也不是沒有收獲,有了這事,即便高氏生下孩子,父親也不會再待見她,她也算徹底失了父親的心。而娘你,就可以完完全全霸占父親。她頂著正室的頭銜又如何?女人始終是要依靠丈夫的寵愛才能立足。”榮晚卻不像秦姨娘那么悲觀,隱隱含著得意,“還有榮曦,她也跟著失寵了。”
至今她還對被罰到靜心堂抄書而耿耿于懷,今日看見榮曦被榮侯爺大加訓斥,她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秦姨娘望著女兒,心生愧疚之感,愛憐的撫摸著榮晚的臉,“都是娘沒用,若我爭氣,當上正妻,你也不會是庶出,屈于榮昭和榮晚之下,被人看不起,連帶著婚事也被耽誤。”
榮晚已經十八,卻還云英未嫁,連個提親的都沒有,這一直都是她心事,秦姨娘話鋒一轉,問道:“你和楚王進展如何?我告訴你,無論如何你都要牢牢抓住楚王,雖然他沒有多大的機會繼承皇位,但到底是王爺,而且軍功在身,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你若是嫁給他,那你的一生就會完全改寫,不會像娘一樣,這么窩囊過一輩子。”
提起楚王,榮晚輕輕嘆了口氣,“他總是冷冷淡淡的,話也極少,我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偶爾在一起,也只是喝茶,一句話都不說。”想著和蕭珺玦在一起的時光,她的臉頰不自覺的泛著淡淡的紅暈,“但即便他不說話,和他在一起,我也是很開心的。他還說,過段時間會求圣上賜婚,冊我為王妃。”
“哦?楚王真的這么說?那太好了。”秦姨娘喜笑顏開,如果女兒成了楚王妃,她也能夠揚眉吐氣。她得意笑道:“我的女兒就是優秀,連楚王那么冷清的人都會對你心生愛慕,一心求娶,庶女又如何?他日就是高人一等的楚王妃,誰敢輕視半分。”
心生愛慕,一心求娶,這八個字就像是針一般刺到榮晚的心頭。她眼神閃躲開,勉力的彎了彎嘴唇,那嘴邊好似含著一口未成熟的水果,填滿了苦澀。
榮昭也實在是氣不過,本來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高氏攆出侯府,怎么突然發生了這樣的變故。
不但不用離開,反而讓她懷上孕。若生下個嫡子,依高氏那毒辣的心機,還不知道要怎么謀害榮曜哪。
沒兒子,她還三番兩次的置榮曜于死地,這要是真讓她生下,不,別說等她生下,恐怕現在就開始謀算上了。
“不行,我不能再讓她欺負著打!”榮昭突然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大喝一聲。
秋水正奉來茶,被她這突如的一聲嚇得險些將茶杯扔了,“這是怎么了?”她連忙放下茶,拿起榮昭的手,輕輕吹了吹,“您犯不著傷了自己的手啊。”
榮昭抽回手,隨意摸了兩下,再坐下,道:“我就是生氣老天爺,讓高氏這么好命,什么時候懷孕不好,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
她嘴一撇,連同榮侯爺也一起埋怨上,小聲一嘀咕,“爹也是,這么大歲數還抵抗不住女色,讓她懷了孕。”
上一世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高氏懷了孕,生下一子,因榮曜去世,這孩子順理成章成為世子。
但前世與今生已大不相同,別說如今榮曜還安然無恙,就是高氏肚子里的孩子,榮昭也不會讓他生出來。
想生出來和她弟弟搶世子之位,沒門!
慢慢地,榮昭的眼神漸漸泛起狐疑,之前她覺得秦姨娘滑胎有蹊蹺,認為高氏不會那么蠢。但現在想想,是不是高氏就是仗著自己有孕所以才這么大膽?
可是畢竟她是正室,如果有孕,那父親一定很重視,秦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對她來說也沒什么威脅啊。
反復一想,榮昭只覺得這件事更加錯綜復雜,讓人理不清頭腦。
片刻她問向孤鶩,“芳嬤嬤找到了嗎?高氏將她安置到了哪里?”
榮昭沒有讓人直接打死芳嬤嬤也是為了給她留個喘氣,高氏所做的事,芳嬤嬤作為她的心腹,必然全都知道,榮昭就是為了等有一天,能讓芳嬤嬤親自指證高氏。
孤鶩回道:“找到了,在南城永福街一個小巷子里。”
榮昭輕哼,“先讓她在那呆著吧,早晚有用著她的時候。”
讓芳嬤嬤指證高氏是一個難題,該如何解決,她暫時還沒想到。不過只要留著這個活口就行,早晚能想到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