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中宵,曠寂的延慶殿內,燈火通明。
軒轅罔極將手中的信箋,捏在掌心,幾乎被揉爛,一向冷寂的他眸中一絲難言的情緒。
眸光愈發冷冽,看著靠在騰龍玉璧昏睡的沐挽裳,清麗容顏,不施一絲粉黛,卻比任何女子都讓人動容,“你真的不欠朕嗎?”
軒轅罔極怎么會輸給李舸那樣的懦夫,很快李舸將嘗到打他女人的主意是要付出代價的。
當然是在不損害利益的前提之下,他不會讓李舸去死,只是給他一點教訓,也讓這個女人看清現實,何人才是她的依仗。
修長的指尖附上光潔的額頭,沐挽裳感覺到有人碰觸,恍惚間以為是妹妹沐挽歌。卻是猛然睜開眼,她還記起那熟悉的馨香。
見到軒轅罔極俊冷容顏,身子瞬間僵冷,亦如初見,萬年寒冰一般沒有半絲暖意,冰冷的唇角微微揚起,揚起不屑。
他應該是到寫給他的信箋,“皇上,你還是不愿意放過我嗎?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皇位,你我之間并無虧欠?”
軒轅罔極沒有回答,將手袖中的蓮花墜子懸在半空,親手為她帶上,“這是你們西林家的,連同那個騰龍壁,一同拿走!留在這里只會礙眼。”
他的聲音很冷,冷的讓人骨子里發憷,那騰龍壁送出去就沒想過要回來。
“將我的穴道解開,我自然會離開。”
軒轅罔極見她如此迫不及待,若非還有理智,早就將它占為己有,但不是現在。不過是讓她留下來一夜。
軒轅罔極命人將奏折拿了過來,大殿變得很靜,軒轅罔極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批閱奏章,沒有同她再說過一句話。
沐挽裳也沒有再說一句話,看來軒轅罔極只是想挑撥離間,在軒轅罔極的心里面江山才是最重要的,舸與他達成了某種協議,江山初定,兩人不會撕破臉皮,與一國樹敵,如此想著心中安心了許多。
時間慢慢地爬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有張德順前來稟告,“皇上,該準備上早朝了。”
軒轅罔極方才收了筆墨,“先去準備!”
“是!”
軒轅罔極站起身來,邁著凜然的步子,來到沐挽裳的面前,“天就快亮了,你可以回去了。”
沐挽裳等他這句話已經很久了,“解開我的穴道。”
軒轅罔極沒有急著幫她解開穴道,將一副錦囊放在她的的掌心,“交易一場,也算留個紀念。大的探子遍布各國,如果在新羅過得不好受人欺負,或者遇到困境無法解除的境遇,將錦囊打開不管在哪里,都可保你性命無憂。”
沐挽裳身子有些僵硬,有些迷惘的雙眸,看著手心中的明黃色錦囊,“皇上....。”
“朕還要去上朝,不會去城門送你們,以后好自為之。”
伸出手解開了沐挽裳身上的穴道,“來人,帶她回承恩殿!”
沐挽裳芊指覆上胸前的蓮花墜,恍然想起當日在馬車內,他曾說過沒有他的允許,沒人可以將它拿下來。
還有手中防身的錦囊,這是不是就意味著,皇上真的放手了。
心中卻是沒有半分欣喜,他失蹤了一夜,只要稍做打聽,就可以知道她昨夜是同皇上在一起,舸會不會誤會。
輕咬唇瓣,皇上是放她走還擺了她一道。
承恩殿里的人早早就起塌了準備今日離開事宜,沐挽歌發現沐挽裳并不在殿中,四處找尋。
驚動了李舸,一問方知沐挽裳不見了,李舸并不慌張,沐挽裳一直將太上皇當做長輩一般照料,許是在正殿。
正欲前往尋找,卻見著護衛押著沐挽裳,從殿外而歸,宦侍從旁道:“沐姑娘陪了皇上一夜,還是稍作休息吧!奴才告退!”
沐挽裳已經將墜子和錦囊收起,忙不迭解釋道:“是皇上將掠走,你相信我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我是清白的。”
李舸只是瞬間有些驚訝而已,依然溫柔,“不用解釋,舸相信你。”
沐挽歌心中有些嫉恨的看著沐挽裳,皇上那般可怖的一個人,不會放過姐姐,孤男寡女在一起,早就已經不負清白,還裝出一幅無辜模樣,欺騙世子。
此中緣由沐挽裳稍后會向李舸解釋清楚,“舸,皇上要去上朝,不會到城門送行。”
宴玖與夜錚早已等在門口,皇上為李舸準備了一千人的護衛隊沿途護送。十萬大軍等在邊境,方便調度,不過這一千人各個都是精銳。
宴玖與沐家的姐妹同乘一輛馬車方便保護,終于離開軒轅罔極的掌控,心情也變得晴朗。
手握著妹妹沐挽歌,兩姐妹終于可以重新開始,她知道崔扈喜歡妹妹,到了新羅,打算成全他們一對有情人。
崔扈與李舸同乘一輛馬車,隊伍朝著城外而去。
李舸的心中難以平復,就要回到闊別十一年的國家,帶著心愛的人去見母親,幫助父皇奪回皇權,他就可以和沐挽裳過平靜的生活。
心中充滿了希冀,并不知道危險正朝著他們迫近,保護他們的人也很有可能會變成敵人。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幾日,天氣和暖,一行人不易分開,在城外日落之前西選擇一塊開闊地安營扎寨。
微醺的暖風撲面而來,輕嗅空中漂浮的清新氣息,看著天邊滿天紅霞,絢麗似火,迷人瑰麗。
沐挽裳心中不禁贊嘆,“此處的晚霞好美!”
李舸站在身后,看著落日余暉下,灑在她的身上,一身素白衣裙,迎風浮動,青絲淺挽,淡淡的金輝在她的周身籠罩淡淡的光暈,格外的嬌媚動人。
靜靜的觀望著,不忍打擾此時的美好。
沐挽歌站在李舸的身后,見著李舸那癡迷神情,淡咬朱唇,卻是躲到了一旁。
一切宴玖看在眼中,夜錚已經探得消息,李舷的人就在附近,如無意外今夜就會有所行動。
夜錚帶著人搭帳篷,這些人訓練有素,很快一片營地就搭建完畢。
搭建了十幾個篝火堆,眾人圍在篝火堆旁烤制肉食。
沐挽裳卻是將手中將將烤好的烤魚送到了沐挽歌的手中,“妹妹,快嘗嘗。”
李舸親手烤了雞翅,送到沐挽裳的手上,“吃這個。也嘗嘗我的手藝。”
沐挽裳接過李舸遞過來的烤翅,外皮焦紅,上面還裹著一成細細的綠粉末,“這上面是什么?”
“是微辣的茜草粉,透骨酥香,是新羅風味。”
李舸如此說,她倒是要嘗一嘗,輕啟檀口,小口朵頤,正如李舸所言,透骨酥香。
沐挽裳想著自己的這一串吃過了,無法與人分享,“舸,你再烤些,妹妹和宴姐姐還沒有嘗到。”
“好。”
沐挽歌心情很不好,只是勉強吃了幾口烤魚,“我吃飽了,去帳篷里找些水來。”
站起身來離開,沐挽裳從腰間解了水帶,“妹妹!”
沐挽歌已經走遠了,崔扈卻是丟下手中的烤兔子,從身后追了出去,沐挽裳便沒有再喚,兩姐妹聚少離多,越來越不了解她,幸好有崔扈在。
宴玖忙不迭解釋道:“另妹的身子很不好,估計又在鬧毛病了。”
宴玖向夜錚遞了眼色,夜錚從懷中掏出一副地圖來,“殿下,咱們如今在鄞陽,朝東再行水路是最快,但是要分散,并不可取,只能夠繞道,取道贛州大約二十日方可到達新羅境內。”
李舸已經烤好了兩串雞翅遞了過去,“路線你們定就好了。”
夜錚接過他遞過來的雞翅,“就這么定了。”
崔扈從身后追著沐挽歌走了很遠,“你要是看不下去,就說出來,相信殿下她會接受你的。”
沐挽歌被人道破心思,停下腳步,“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跟過來。”
他明明知道木挽歌傾心之人是他的主子,卻還是管不住自己跟了過來,“我不放心你。”
木挽歌已經答應了皇上的安排,姐姐是逃不過皇上的手掌心,若是因為姐姐給殿下帶來危險,她寧可選擇背叛姐姐。
“崔大哥,挽歌知道你是個好人。”
崔扈早就預料到兩人不可能在一起,不過還是要提醒她,“世子殿下鐘情另姐姐。殿下的脾氣秉性崔扈很了解,不是濫情之人,一旦認定一個人,不會改變,你要想在殿下心里占有一席之地,沒有那般容易。”
“這不牢你費心,姐姐能做到的,我也能夠做到。”
“什么聲音?”崔扈聽到暗夜里有奇怪的聲響。
木挽歌也便細細傾聽,“崔大哥,是你太緊張了,應該是蟲鳴聲。”
崔扈看向沐挽歌,月下美麗的倩影,“咱們出來的太遠了,還是早些回去,免得另姐姐擔心。”
暗夜中,數道眸光朝著遠處的男女觀望著,殊不知正是崔扈的那道冷喝,讓兩人逃過一劫。
常祎看著消失在暗夜中的一男一女,沖著俞宗垣道:“咱們要不要抓幾個人質,軒轅罔極不會只派這幾個人來護送殿下,一定還有后路。”
俞宗垣上一次已經吃過一次虧,讓他心中一直記恨,這一次他們準備了很多火器,還有精良的輕騎衛,“不用多此一舉,一會兒就將他們一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