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魚同心頭暗怒,卻是不好發作,只得淡淡說道,“如花似玉,閉月羞花。”
“與余秀才是什么關系?”慕容復再次問道。
“沒有…”余魚同本想說沒有關系,但不知為何,一瞧見慕容復那副感興趣的模樣,心中便頗不是滋味,猶豫了下說道,“是在下的戀人。”
“是嗎?”慕容復似笑非笑的看著余魚同,“可我從未聽說過‘金笛秀才’有戀人啊?”
被慕容復如此一盯,他心頭有些發虛,但想到芷兒那般癡纏自己,眼下形勢特殊,自己便是謊稱其為自己的戀人,想來芷兒知道后,也不會怪罪什么。
想到這他底氣足了不少,淡淡道,“最近才有的,慕容公子不知道也不足為奇。”
“原來如此,”慕容復點點頭,“卻不知你那戀人叫什么名字?”
余魚同臉色微沉,“公子問這些作甚?”
他并不喜歡李沅芷,但不知為何,聽別人打聽李沅芷時,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似是不愿讓人知道李沅芷的存在,尤其是慕容復這種武林中的“風流名士”。
慕容復水下的動作更快了幾分,嘴上笑了笑,說道,“沒什么,余秀才適才不是問本座有沒有見到么?不問清楚,本座怎么知道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她…她叫李沅芷。”
“哦,名字倒是不錯。”
“那公子到底有沒有見到?”
“沒有!”
“你!”余魚同被噎得一口氣緩不過來,差點吐血。
“不過,”慕容復臉上露出一抹奇異的笑容,“如果本座見到她,會幫你轉告的。”
“哼,就憑我與芷兒的關系,何事還用得著你來轉告。”余魚同心中嗤之以鼻,猶豫了半晌,終是拱手道,“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辭,慕容公子請自便。”
“哎,不忙。”慕容復卻是出言阻止的了余魚同,“本座正好也有一事詢問余秀才。”
說話間,他手臂上的動作越來越快,桶中水花濺得老高,大片大片的花瓣飛了出來,隱約還傳出一絲奇怪的聲音,忽然,這一切戛然而止,而慕容復臉上卻露出一副舒爽的神情。
余魚同心中陡然一緊,目光緊緊盯著浴桶,神色變幻不定,終是壓下上前一探究竟的念頭,疑惑道,“慕容公子有什么事要問在下?”
“數日前,本座身邊有幾個小丫頭被人擄走了。”慕容復似是隨意的說道,眼角余光,卻是一直在留意余魚同的神色變化。
果然,聽得此言,余魚同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語氣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沒,我沒見過什么小丫頭。”
“本座似乎沒有問你見沒見過吧?”慕容復臉上笑意更甚。
余魚同面色微僵,訕訕一笑,“公子說有事要詢問在下,又說府上走丟了丫頭,那在下自然以為公子是要問在下見沒見過了。”
“是嗎?”慕容復神色莫名的看著余魚同,“聽說紅花會是這代州城的地頭蛇?”
余魚同聞得此言,登時心頭微怒,雖然紅花會是代州城的地頭蛇不假,但“地頭蛇”三字本就帶有些許貶義,江湖上的人一提起紅花會,哪個不是稱道有加。
即便是來到這代州城,也只會說“地主”、“東道主”一類,從未有人敢當著紅花會之人的面,說紅花會是地頭蛇。
慕容復卻不甚在意,“紅花會既是地頭蛇,那這代州城的發生的一切,想來也逃不過紅花會的眼睛,余秀才沒有見過,不代表其他人沒有,可否勞煩余秀才代為打聽一番,就說,只要將人完好無損的送回來,本座既往不咎。”
“這哪是什么打聽,分明是赤果果的威脅!”余魚同心中暗罵,自從進這屋子來,慕容復左一聲“余秀才”,右一口“余秀才”,他雖然號稱“金笛秀才”,但“余秀才”三字,聽上去卻極為刺耳。
此刻又聽慕容復如此威脅紅花會,還一口一個“地頭蛇”,頓時怒從心中起,冷著臉說道,“沒見過就是沒見過,紅花會也斷然不會有閣下所找之人,閣下莫要口放厥詞,欺人太甚。”
說完,卻是轉身朝屋外走去。
“哼,想走?”慕容復冷哼一聲,神色驟然一冷,揚手便拍出一掌,登時間,一股水流順著其手臂飛出,宛若一道透明匹練朝余魚同席卷而去。
余魚同一直在防備著慕容復,感覺到身后有異,猛地回過身來,腰間金光乍閃,手中多了一只金色笛子。
但見其手中笛子滴溜溜一轉,被舞成一道金色屏障。
“噗”的一聲,透明匹練撞在屏障上,頃刻間化成一片蒙蒙水霧。
余魚同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登時心中大驚,尚未來得及采取什么動作,慕容復張手遙遙一抓,周圍水霧立即劇烈翻滾起來,轉瞬間又恢復成一道清流。
嘩啦啦一陣水流聲想起,那清流飛快纏上余魚同,宛若一根細繩一般,瞬間將其捆住。
“慕容復,余某跟你無冤無仇,你這是作甚!”余魚同心中驚駭得無以復加,但轉而又是怒聲喝道。
“呵,”慕容復冷笑一聲,“紅花會好大的膽子,居然連我的女人也敢動,說,人藏在哪了?”
余魚同身子劇烈掙扎,但身上的透明水流卻是越纏越緊,最后整個身子都被勒出了深深的溝壑,臉色漲得通紅,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聽得慕容復的言語,余魚同身子微微一震,艱難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哼,還要嘴硬!”慕容復多日來積攢的怒意,再也壓抑不住,右手凌空一握,只見余魚同身上的細小清流微一流轉,“噗噗噗”一陣,便在其身上割出了七八道傷口,鮮血迸射而出。
“本座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不招,你就等著被分尸吧。”慕容復口中平淡的說道,手腕一轉,輕輕往上抬了抬,余魚同的身子登時凌空了起來,雙腿胡亂踢著。
隱約可以看到,慕容復的掌心與余魚同之間,有一道淡若透明的勁氣絲線連著,這一手隔空御氣的手段,看似神異,其實卻是慕容復將蕩劍術中的御氣手法稍微更改了一翻,便使了出來。
實際上對付這些武功遠比自己差的人還好說,若對上高手,是沒有多大用處的。
身上的疼痛越來越甚,余魚同只覺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從自己身上流逝,震驚、害怕、不甘等念頭,一股腦的冒了出來,最后又變成一個溫柔嫵媚的女子,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四嫂,不知道你在得知十四弟的死訊后,會不會為十四弟流下一滴眼淚,你那么善良,應該會吧…今生恨不相逢未嫁時,愿來生咱們能夠更早的相遇…”
慕容復見余魚同死死咬著嘴唇,臉上一副既是痛苦又是解脫的神色,不由心中一怒,眼神愈發冰冷起來,空中的手掌漸漸合攏。
眼看余魚同便要被慕容復大卸八塊,陡然間,一道水花飛濺,一雙潔白玉璧猛然間探了出來,抱在慕容復手臂上,卻是李沅芷從水中露頭。
不過她似是渾身使不上力道,只能將整個身子都壓到慕容復身上去,終于打斷了慕容復的御氣之術,余魚同身上一松,從半空中摔落下來,身上鮮血泊泊直流。
慕容復愣了一下,倒也沒有多少意外之色。
“余大哥!”李沅芷驚呼一聲,此時的她哪還顧得了掩飾自己的存在,剛想出桶去瞧余魚同的傷勢,但忽的想起自己身上不著寸縷,又急忙縮了回來。
轉而看向慕容復,憤恨道,“你…你簡直就是個魔鬼!”
她這話,既指慕容復先前對她所做之事,又指慕容復如此虐待余魚同。
慕容復神色微冷,“你自己問問他,紅花會的人擄走我的妻妾,他是紅花會的當家,這筆賬不與他算,我該找誰算?”
“什么擄走你的妻妾,余大哥既然說沒有,那就一定沒有,一定是你弄錯了!”李沅芷爭辯道,她無條件的相信余魚同不會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芷兒…你…你怎么會在這…”余魚同緩過一絲精氣神來,自然看清了桶中那張潔白無瑕的小臉,觀其身形,與慕容復可謂是親密無比。
一時間,他心中震驚多于恐懼和憤怒,又想到慕容復先前探手如水的奇怪動作,腦中一道電光閃過,登時整個人如若雷擊,喃喃道,“芷兒,你竟是一個這樣的女子…”
“余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李沅芷此刻可謂是羞憤欲死,可看著余魚同的身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又心疼不已,口中問道,“余大哥,你怎么樣了?要不要緊?”
她知道今日之事肯定是解釋不清了,一時間心若灰死,恨不得頃刻死去,只是憂心余魚同的傷勢,這才沒有立刻自殺。
慕容復生怕李沅芷不顧一切的沖出去,一手探入水中,緊緊摟著她的纖腰,口中則是冷笑道,“好一幅感人至深的畫面,你怎么不問問他,方才臨死之前,可有想過你一絲半念?”
李沅芷怔了一怔,其實余魚同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故作不知罷了,當即朝慕容復冷聲道,“余大哥如何,也比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好得多。”
“哼!”慕容復眼中寒光微閃,終究是暗自搖了搖頭,方才那一瞬間,他竟是對李沅芷動了殺念。
不過李沅芷不能殺,另一個人卻是沒什么顧忌,慕容復眼中殺意一閃而過,抬手對著余魚同搖搖一指。
“嗤”的一聲,一道勁氣飛出。
“不!”李沅芷狀若瘋癲的叫了一聲,聲音中隱隱帶著一絲悲涼和慘絕。
饒是慕容復心智之堅,也不由顫了一顫,只怕自己這一劍下去,也等若殺了懷中的可人。
電光火石之間,慕容復猛地一抓,劍氣略微一頓,隨即以更快的速度飛了回來,在其掌心消失不見。
李沅芷呆了一呆,好半晌后反應過來,竟是轉而撲在慕容復懷中,哭泣道,“求求你,放過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方才余魚同即將死亡的一瞬間,她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這種感覺,她再也不想經歷了,她真的怕了,這才放下身段的懇求慕容復,心中則是想著,反正自己這具身子也不干凈了,不如用來換取余大哥一線生機…
慕容復眉頭微微一皺,這李沅芷他自然是有些喜歡的,但沒想到她對余魚同竟有這么深的感情,自己如果答應下來,豈不是成了真正的卑鄙小人?
可若是就此殺了余魚同的話,只怕自己永遠都別想得到李沅芷的心,因為在一個用情至深的女人心中,活人永遠也無法取代死人的地位。
一時間,慕容復陷入了糾結之中。
“求求你了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求你放過她。”李沅芷的哭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凄慘。
“芷兒…不必求他,”余魚同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余魚同寧愿死,也不會靠女人出賣身體來茍活!”
“余大哥…”
“不要求他…”
“好了!”慕容復不耐煩的一揮手,打斷了二人,朝李沅芷說道,“本座可以暫且饒他一命,不過,待查清本座的妻妾如果真是他擄走的,那本座斷然不會再放過他,他死后,你也不許自殺。”
李沅芷愣了一下,心想,余大哥行事光明磊落,斷然不會做此下作之事,答應他也無妨。
“好,我答應你!”
“芷兒…”余魚同似是想要阻止,卻欲言又止,終是嘆了口氣,心中冰涼一片。
慕容復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說著揮出一道勁氣。
李沅芷一驚,還道慕容復出爾反爾,卻見那勁氣沒入余魚同體內之后,其傷口上的鮮血立時止住,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想要過去看看余魚同的傷勢,但自己這副模樣,又不便出去,只好哀求似的看著慕容復。
到得此時,慕容復自然再無阻止之理,揚手一揮,一道勁風吹起,將余魚同身子掀飛了出去,隨后“砰”的一聲,房門自動關上。
“余大哥!”李沅芷心疼的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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