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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光亮的很突然

  衙役將陳秀才拖走,縣衙內的其他人的人無罪釋放。

  葉楠跟著江一青離開時,轉頭看了眼空蕩蕩的衙門,心里五味雜陳。她餓勁過了,經過剛才的事,更沒心情吃東西了。

  天忽暗忽明,人的心情跟著忽暗忽明。運來客棧算不得遠,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他們相繼趕回。

  孫掌柜喊住江一青一伙人,表示感謝道:“今日多謝各位。飯菜過會我讓人送上去,費用都記在我賬上。哦,對了,三日之后是我成親之日。請各位來府上喝杯喜酒,不擾各位清休了,告辭!”

  “多謝掌柜的厚愛。”江一青目送這孫掌柜離開,走上了二樓。他從袖里掏出蜜餞,遞到葉楠的掌心。剛才回來,順手買回。

  二樓的走廊很寬,一眼能望到頭的那種。林云根用鑰匙開了客房的門,躺在榻上真真不愿醒來。他對兩個男人的婚姻沒有興趣,還不如吃塊點心墊墊肚子。

  葉楠把蜜餞放在桌上,連喝兩杯茶。解完渴,才回過神來。陳秀才與呂帆成親?!兩個男人成親!她咬了口蜜餞,心里的疑問轉了一圈又一圈。

  頭一次見到這種事,好奇多過于排斥。忍不住想要探究他們的世界,難道同一性別可以產生愛情嗎?可愛情在異性中存在就微乎其微,同性之間會不會更甚?

  葉楠這輩子離愛情最近的距離,是在永安鎮的一個夜晚見到許七的瞬間。它消失的很快,并不會永久存在。不可否認,愛情是極致美好的東西,是誰也不能夠抗拒和排斥的。若想抵制、封殺、掩埋實在是太自不量力,比她妄言要控制天地還自不量力。

  人天生就有生存的本能,也有一種靠近美好與內心所求的本能。這種本能被一定程度的壓制,會爆發出戰爭和暴亂來。或許,葉楠的想法就是林云根對青州國人們愿意供奉青凝的答案。

  人不止需要衣食住行的滿足,更多的是需要精神上的。

  可能人類延續物種的意義就在于,不斷去追求和打破原有的認知,更直接和透徹的了解自己的一個過程。自我滿足,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這其中包含了對生命、身體、精神和心靈的滿足,沒有誰能全部都將它們灌滿。我們只是在不斷的調解它們,把那些做不到的,無法完成的歸結為天意或是命運。

  葉楠覺得老天一定是委屈極了,總有人在謾罵它,也總有人在稱贊它。老天會不會好奇它的存在,究竟是否為真?

  “咚,咚,咚——”敲門聲打破了葉楠的思考,她看著流螢將客房打開。

  小二哥端著食盒,把飯菜挨個送上。托孫掌柜的福,滿桌的大魚大肉夠他們胡吃海喝一番。

  林云根翻身坐起,聞著肉香入了座。他接過流螢遞來的魚湯,笑道:“多謝流螢妹妹。”

  “別貧了,早上沒吃多少,先喝碗湯。”流螢為葉楠與江一青各盛了碗,被林云根逗笑道。

  江一青看著林云根的眼,充滿了嫌棄之意。千百年的交情,至于這么見外嗎!他喝了兩口魚湯,注意到葉楠對此魚肉分豪未動。不記得葉楠對魚有忌諱。江一青試探性的為葉楠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在米飯上,發現一頓飯到了最后,葉楠也未動魚肉周圍的米飯。

  林云根注意到江一青的異樣,翻著白眼覺得江一青小題大做。不喜歡就不喜歡唄,干嘛要試探。他覺得葉楠要知道他師父這么試探她,一定會不高心的。林云根覺得要是他的心眼再小一些,定會戳穿江一青的把戲。可誰讓他比江一青成熟,沒辦法。他洋洋得意的把碗里的魚湯喝了干凈,摸著被撐圓的肚子心滿意足。

  “云根叔叔,你心情不好嗎?吃的這般少。”葉楠望著林云根碗里米飯一大半,以往都會吃完。而她自己碗里的飯,到最后只剩下那塊魚肉。

  林云根干笑兩聲,打著哈欠道:“晌午困,不想吃多。”

  “吃完飯,都去睡吧。養好精神才有力氣游山玩水。”流螢放下碗筷起身囑咐著三人道。她推開門,叫住經過的小二哥,托小二哥把剩飯剩菜撤了下去。

  葉楠起身跟在流螢的身后回了房,洗了把臉躺在榻上。踢掉鞋襪,對著頭頂發呆。她等待著意識從腦海里慢慢抽離,最后陷入睡眠狀態。窗戶被流姨打開,風吹了過來。很涼爽,很舒服。她在這種狀態下失去意識,進入夢鄉。

  流螢拿著包袱里的裙衫,挨個整理一番。她揉著發酸的眼角躺回榻上,閉眼稍作休息。臨近夕陽的光,暈黃如燭火。它悄然的像黑暗過渡,直到完全陷入黑暗。

  今夜無月無星,有的客棧下小販的吆喝聲。街上的燈籠早早被掛起,暗黃的光襯的人都柔和起來。無論是多兇惡的臉,在燈籠的光下都顯得溫和。在房梁上躺了一天一夜的許七,漫不經心的看著天一點點的變化。

  他曾經有很多的疑問,那些個疑問在無盡的歲月被磨成塵埃。后來,他不再去想那些個問題。

  葉楠卻帶著答案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束手無策,不知該如何是好。

  許七枕著手臂,看著如黑布般的夜空。他翹著二郎腿,吹著不成調的口哨。心里雜七雜八的事被黑暗遮掩,不剩一絲一毫。

  在他過往的歲月里,嘗試過與孤獨和解。可他遇上一個打破他孤獨的人,注定在某個時間段失去她,一切又要重新開始。得到又失去的過程,太痛苦。比這還要可怕的是,在未失去時知道會失去。他不能將理由推給命運,推給天意,這是他必須要經歷的過程。

  許七緊閉雙眼,感受著天地之間的溫度的變化,傾聽著風聲。想起在即墨,江一青所言的死亡論。死怎可能是白色的,它應該是逐漸墜入無底深淵的顏色。白光緩緩消失,只剩下一整片的黑暗。呵,他不能如此肯定的說。誰也不能拿出證據來證明,只能不了了之。

  “還是房梁上舒服。客房床榻寬窄有限,伸個懶腰也不舒服。”林云根不知何時躺在許七的身旁,望著黑漆漆的天道。他張開雙臂,享受著偌大的房梁。隨意搭著雙腿,輕敲著瓦片。

  許七聞聲看去,好奇道:“你怎跑上來?”

  “客房太悶。一整天多沒見你,該不會都在房梁上呆著吧?”林云根望著烏云里月牙緩緩走出,星辰挨個都被出現。覺得自己真是幸運,他一出現,那些美好的事物都跟著出現。

  許七輕笑兩聲,算作回答。許伊要是看到他如此的模樣,定會轉身離開給足夠的時間來冷靜。興許,在許伊的眼里,他現在的狀態就是被冷靜。有什么法子呢,他就是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

  林云根一臉的羨慕道:“真是自在啊。”

  “呵,快被說笑了。我哪有你自在,放棄祁晚放棄的果斷。”這才是許七最羨慕林云根的地方,快刀斬亂麻。

  要換了他,肯定做不到這么干脆。光是想象失去的滋味,就夠他難受一陣的。更別說,從心底放下。

  林云根的臉突然凝重起來,他幾乎忘了祁晚的存在,要不是許七突然提起的話。不是他放棄的果斷,而是他從未擁有過。一開始他就是逃避,無休止的逃避。林云根自嘲的笑道:“我與你不同。未開始就能看到結局的錯誤,我不會犯。既浪費情感,又浪費時間。傷心傷身,討不著半點的好。你還年輕,才七百年歲,可以拿著滿腔的熱血去沖動。”

  “錯誤嗎?”許七重復著林云根的話。他的確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亦不敢先一步放棄。或許如林云根所言,他還年輕。

  祁晚是否也這樣認為,千年的等待一個錯誤就可了結?難道歲月會讓他們變得更懂得如何抉擇,如何保護自己?

  林云根巴巴的望著月亮,思緒卻飄的很遠很遠。歲月會把所有的苦痛,變得司空見慣。非因麻木,而是一種定律。他們都熟悉這一過程,才會在未開始就選擇放棄。

  但許七的腦海里卻有另一個聲音,她說:“許七我告訴你,只要我們心里有過彼此。哪怕是過幾千年,幾萬年都不可以完全去除。愛是美好又柔軟的東西,沒有誰有能力把它摘除。”

  “只要你的心里住近一個人。你此生,不論你的生命有多么漫長或短暫,你都不能忘懷這個人。而你我就是這樣存在,誰也不能忘懷。即便是死亡,也不能把你我從彼此心底里抹去。”葉楠的聲音,讓許七迷茫,打破他原有的認知。

  若非如此,他很快會像林云根似的,故作深沉的去說“未開始就能看到結局的錯誤,我不會犯。”的話。

  許七不再多想,合眼小憩。溫柔清涼的晚風,吹過他的額頭落在他的脖頸。那些亂七八糟的道理,都被吹吹散在夜空中。地平線的太陽磨磨蹭蹭的走出,光亮的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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