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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卌四聞 陰陽皆魚

  女子雖無心跳和呼吸,但此時因為那些氣泡的緣故,臉色漸漸紅潤。

  看上去,倒像是在熟睡。

  魚臨淵早就不再留意這位凡人女子,既然“雄魚”已經離開,他自然不會浪費過多精力。

  畢竟,他現在也還是個“肉體凡胎”。

  然而就在這時,七個氣泡分別從女子七竅入體,強撐著她的身體站起。

  只是還未過三息時間,女子突然彎腰,嘔出一團腥味濃重的黑紅之物。

  赫然是被其嚼碎吃下的“魚內臟”。

  如此腌臜的東西,令洛玄不由地捏起自己的鼻子。

  桃夭妖更是直接卷起地上花瓣,在她和魚臨淵周圍形成一堵花墻。

  隨著行空的天馬消失在東方天際,婧玄也變回玄天靈狐,蹲在那里靜靜觀望。

  似乎她已知道那黑紅之物是什么,反倒顯得很并不排斥。

  偶爾看向時,婧玄會回想著一切關于魚的傳說,可幾乎都沒有這樣一條。

  即便她剛才“偷偷”以通玄鏡觀察,也從身上看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直到后來她才知道,乃龍魚之念。存在于眼前,卻未必存在于世間。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就算這女子再如何饑餓,又是怎么將其吃下去的?”

  洛玄捏著鼻子說話,顯得鼻音厚重,聽上去更加顯得不可思議。

  婧玄蹲坐在他身旁搖晃著狐貍尾巴,說話的聲音比之前更為動聽。

  “咦?我那見多識廣的師兄,居然不知道這些是魚的內臟…”

  “誰,誰說我不知道,我就是故意考考你。”

  “嘿嘿。”

  婧玄心知肚明,卻不會說破。

  眼看著女子身外的氣泡融合成一個,由帶著飄向懸崖下的小鎮,婧玄才又搖身一變,成為了那個身穿白裙的姑娘。

  她眼下的小鎮上。

  寂夜尊者仍舊以白貓的樣子蹲在石門上,黎初也有些焦急地在鎮外踱著步子。

  魚二那艘水過船舷的破船,終于再次回到起點,緩緩沉入通往黃泉的黑洞。

  向著懸崖邊上的魚臨淵再施一禮,魚二無聲地消失在水面上。

  若不是親眼目睹,誰又會相信,那來自彼岸的“擺渡人”,在小鎮停留了將近一夜。

  黃泉入口不再,那十七條顏色各異的魚,依舊圍成一圈在游蕩。

  水色的目光,幾乎未從身后的女子身上離開過。

  她知道黎明已近,這最后一位“將死未死”之人,對魚臨淵意義非凡。

  “她生魂不再,就算能將彼岸花吃下,又如何成為它們這樣?”

  心中的疑惑脫口而出,水色瞥了一眼那十七條魚。

  她其實是想知道,萬一眼前女子再出什么變故,對魚臨淵的影響會有多么嚴重。

  回想著女子之前“說過”的話,水色不禁為魚臨淵提心吊膽。

  不知不覺中,身為弱水之靈的水色,也會因為魚的存在,而多出一些“私心”。

  知道水色是在問自己,但卻依舊沒有口吐人言。

  繞著女子迅速地游蕩三周,然后化作錦鯉的模樣盯著水色。

  她并不是不相信,可眼前這具凡人的身體,分明是另一條給魚臨淵的“回禮”。

  水色不愿意眼睜睜看著魚臨淵,在自己面前再冒一次險。

  緩緩抬頭,水色那與弱水同色的眸子,帶著隱隱憂慮望向魚臨淵。

  而此時的“魚”,亦如昔日臨淵羨魚里的主角一般,站在那懸崖邊緣,魚如其名。

  見水色深情地投來目光,魚臨淵一笑如朝陽,肯定地點點頭。

  魚水之間,有時候就是如此簡單。

  她一眼,似問。

  他一笑,如答。

  那留在水心里的笑,與落在魚眼中的水,不論何時何地,都能同出一源。

  僅僅一個對視,水色眉開眼笑。

  既然魚愿意,水沒有理由不相信。

  冰藍色的衣袂揮舞間,水色的雙掌交錯,上下相對。

  柔和的靈力從小鎮四周涌來,穿過她的身體,劃過她的指尖,在掌心凝成一朵與眾不同的彼岸花。

  花身一尺,只有五片花瓣。花瓣上的顏色,從上到下依次漸變,泛著瑩瑩水波。

  她屈指輕彈,彼岸花竟像蒲公英一樣,在空中旋作花傘,隨即飛向那個嘴都無法張開的女子。

  就在彼岸花即將打在其臉上時,女子忽然張開嘴,口中含著所吐的氣泡。

  彼岸花消失之際,女子七竅流出黑色的血水,一顆幽暗的魚符自她腹部出現,在不斷變大的過程中將其吞沒。

  如黑珍珠一樣的墨色魚符,魚臨淵并不是第一次見到。

  只不過之前是在所化的魔魚腹中,而此刻是在人間。

  這一刻,

  魚臨淵也終于明白,“雄魚”所說的新魚主,并非空虛來風。

  眼前這顆正在不斷變大的黑魚符,似乎擁有和魚符截然相反的能力。

  流淌在小鎮內的弱水,在黑魚符的影響之下,開始不停地迸濺。

  只是眨眼功夫,開滿小鎮的彼岸花就已凋零大半。

  見狀,“撲通”一聲鉆入水里。

  緊接著,一張足以吞下整個鎮子的巨口,如深淵一樣遮住天地。

  當周圍再度露出藍黑的天空,黑魚符已被吞入魚腹之中。

  此時的,變回一丈大小浮在離水色不遠處。

  那張占據大半個身子的巨嘴,尖牙密布,顯然它顯化出的,正是地行魔魚。

  陣陣劇烈地抖動后,張開魚嘴。

  一條不足一尺大小的魚,呆頭呆腦地游弋著。

  然而。

  令水色和魚臨淵在意的是,這條魚以脊背為界,一側純黑,一側純白。

  魚眼睛卻生得截然相反,一側為白,另一側為黑。

  世間魚有千萬種,似乎只有眼前這條奇怪的魚,是降生在生死之間。

  或者說,它早已算不上一條魚,更像是“善惡”初次交鋒后,遺留下的“豐碑”。

  “想不到此來人間,能看到如此多稀奇之物…就是不知‘這魚’,該取個名字什么樣的名字!”

  洛玄一只手抱著天絕劍,一只手托著下巴,嘴里還在碎碎念叨。

  許久未開口的魚臨淵,看著這條淪為犧牲的“魚”,漠然說道。

  “生死相隔,卻又兼具陰陽。若魚臨淵劫后仍為魚主,必然賜名‘陰陽’!”

  洛玄不再接話,看著那條魚若有所思。

  反倒是婧玄側過臉,似在努力記住“魚臨淵”的樣子。

  就在諸多目光都以為,十八條魚全部湊齊的時候,異變陡生。

  那條陰陽魚的兩顆黑白魚目突然飛出,相互交替著沖向前方的水色。

  看那樣子,就像白色的魚眼在阻攔黑色的魚眼。

  更讓魚臨淵心急如焚的是,萬惡不侵的近水披,居然在面對這兩顆魚眼時,全然沒有往日的威能。

  就仿佛,沖水色而來的就是本身。

  見狀。

  魚臨淵再也不似之前那般從容淡定,慌忙之下沖水色大喊一聲。

  “快用魚符!”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兩顆魚眼距離水色不足一尺時,她胸口的魚符爆發出四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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