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開了口,梁大海的氣勢越發嚇人了一些:“她巴不得我現在就死掉,你也是,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巴不得我趕緊死,可別再拖累家里人了,瞧瞧,人家吳家的一個下人都能配一只馬,憑什么我就不能有?那吳修遠就是個沒眼力勁兒的,還得我問他要,他才給,他不知道自己送嗎!”
梁綠珠涼涼的笑出了聲來。
只覺得梁大海的眼光倒是越發高了,以前別人出一吊錢,他就巴不得把自己扔出去,現在倒是好了,開口就想要別人的馬!
沒有氣力再跟她爭論他是否生養過自己的問題,梁綠珠反而笑出了聲來:“人家憑什么要送馬給你!你還欠了洪山一屁股的債,不好好想想如何還錢,倒又想打人家馬兒的主意了。”
這話倒是將梁大海給問住了,梁大海只覺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這就反手指著她,呵斥道:“她想當我梁家的女婿,一匹馬怎么了,一匹馬還不夠!”
周氏見得情形不好控制,連忙去拉梁綠珠,帶著懇求道:“綠珠,你就聽娘一聲勸,別說了,快別說了,你爹也是氣暈了,回頭她想明白就好了。”
氣暈了?一直在家里作妖的人,不應該是梁大海嗎,他怎么就氣暈了!
梁綠珠拍了拍周氏的手,上前幾步,點頭道:“不錯啊,奇貨可居,確實應該好好的利用利用,一匹馬怎么夠,還有重金答謝你的養育之恩呢,不過,你去問問吳家,你看吳家愿不愿意給你!”
丟下這話,梁綠珠的面色涼涼的,恨不得當真往梁大海頭頂上潑上一盆冷水,讓她好好的清醒清醒,明白這些事兒根本就做不得!
“你,你!”梁大海眼看著梁綠珠順著自己話說的時候,原本就奇怪了,誰知道,梁綠珠話音一轉,竟又是為了頂嘴的!
愣了愣,梁大海再不說別的話,徑直指著梁綠珠的鼻子罵道:“你以為我不敢,這還沒嫁人呢,胳膊肘就往外頭拐,你就是個不孝女。”
‘砰砰砰,砰砰砰’
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急的敲門聲,接著,麻婆子的聲音傳來了:“綠珠啊,你和你爹嚷嚷什么呢,沒事兒吧,快給奶奶開門。”
要知道,以前麻婆子老愛聽墻角,即便是自家起火,她也不會管一下,她完全可以坐到像一個外人一般,抱著膀子看熱鬧的。
可如今,她當真以為自己會跟吳家有什么淵源了,她就巴心巴肝的出來了。
雪中送炭倒是值得感恩,錦上添花,她倒是真不敢恭維,更何況,麻婆子這還不是真心誠意的添花!
一聽見外頭的議論聲,梁綠珠就知道外頭應該是圍了不少人,這要是當真將他們放進來,那還得了!
自家院子立馬就會熱鬧起來,而她和梁大海,很快就會變成被觀賞的對象!
梁大海是個腦子短路的,只會說些讓人見笑的話,到時候,梁大海的話一傳出去,更是一大笑柄!
她不論如何,也沒有必要放麻婆子進來!
“你要想我好過,這事兒咱們就別計較了。”梁綠珠淡淡的沖著梁大海說了一句,轉身就進了屋。
梁大海還想鬧騰一陣,讓梁綠珠感念到自己的錯誤,誰知道,梁綠珠竟是回了這一句,這種感覺,儼然就像是徒到了棉花上一般,軟弱沒勁兒!
“你,你什么意思!”帶著一絲不甘心,梁大海追了上去。
一旁的梁雙喜聽得這話,撇嘴道:“爹,你還不明白,你想把二姐朝著吳家大院嫁,你也不想想,經你這么一鬧,人家吳家怎么看。”
對哦,他怎生沒想到這事兒上?
梁大海拍著腦門心子,心中一陣怨憤,這么重要的事情,竟是讓他給忘記了,實在是糊涂啊!
“他爹,這么晚了,咱們有什么事兒,明兒個再說吧。”聽著外頭拍門的聲音,和一陣陣的議論聲,周氏心中擔憂。
梁大海看了周氏一眼,沒好氣道:“就你話多,你話多剛剛怎么不說話了,還不進屋休息!”
周氏想說些什么,已然見到梁大海沖著外頭吼了一句:“娘,回去歇著吧,我跟綠珠鬧著玩兒的,沒大事兒。”
“鬧著玩兒的?”麻婆子站在屋外,仔細一想剛剛聽到的話語,又是連忙拍著院門,大聲道:“開門啊,大海,你真把娘當真傻子了,娘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怎么就是鬧著玩兒了,你還不趕緊給我說清楚!”
“明天再說吧,娘,我困了。”說著,梁大海回了屋子,不久,又傳來了‘吱呀’的關門聲,麻婆子不由皺眉,當真沒事兒?
“大海?”帶著一絲試探,麻婆子又拍了拍院門,院子里再無聲響傳來,她的面色一僵,頓覺尷尬。
此時,基本整個院子的人都站在她身后呢,誰知道,她這個當長輩的,居然連門都沒有進著,說不生氣,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再生氣又能怎么著,總不能發梁綠珠的火吧!
擠了一個笑臉出來,麻婆子沖著眾人笑了笑,道:“大家伙兒都散了吧,看來咱們的擔心是多余的,綠珠這丫頭實在是勤快,平日里都很能容忍他爹的,向來是他爹今日過分了一些,快散了吧。”
沒有看到好戲的眾人,面上不由失望,都各自議論著剛剛發生的事情,暗暗地叨叨起了梁家的閑話。
麻婆子等眾人都走了,這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氣。
一旁的張荷花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這還沒有攀上吳家呢,這氣勢就拿出來了,真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居然連咱娘的面子都不給。”
麻婆子一聽張荷花這話,心里覺得好受了一些,無奈的呼出一口氣:“好了,荷花,快回去吧,東子一會兒又得嚷嚷起來了。”
“娘,你可別慣著她,往后那丫頭要是嫁不到吳家去,你這些氣,不是都白受了嗎?”張荷花又是嘟囔了一句,本著為麻婆子考慮的原則,實則是想盡了法子說梁綠珠的壞話。
麻婆子原本稍平和的臉上,一聽這話,面色大變,連忙呸道:“這是啥話,荷花,這飯可以亂吃,話是不能亂說的,以后可千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娘聽不得,咱們綠珠肯定是要嫁吳家的,這可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張荷花心有不滿,還想損梁綠珠幾句,誰知道麻婆子已經不管她,徑直往前面走了。
張荷花跺了跺腳,瞪著麻婆子的背影,心中冷笑,她倒是要看看那丫頭有什么能耐,還想嫁去吳家!
夜風有點涼,張荷花打了個噴嚏,暗暗地咒罵是誰在背地里說自己壞話,腳步則是急急忙忙的往麻婆子趕去。
晚上的事情大家鬧得不歡而散,梁綠珠久久沒有睡去。
第一次,她因為梁大海趕到頭痛,只覺得自己忽視了他的無恥程度。
許是因為當真困倦了,后半夜她終還是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梁雙喜已經在院子里切菜了,本就不快的菜刀和菜板費力的撞擊在一起,好不熱鬧。
梁綠珠聽著聲音,揉了揉有些暈沉的頭,一個挺身,翻了起來。
閉著眼,她伸腳去尋鞋子,鞋子沒有尋到,腳上竟傳來了一陣麻癢,一陣開眼竟是一個灰不溜就的小東西。
一時之間,梁綠珠有些好笑,小狼怎么會在這里?
抬頭一看虛掩著的房門,梁綠珠頓時回神,穿上鞋子,將小狼抱著往外走。
出于對它的保護,白天梁綠珠總是將它拴著,只怕有心的人會認出它是一條狼,而不是一只狗。
將小狼拴著之后,梁綠珠伸了一個懶腰,周氏正好在掃地,看到梁綠珠還穿著昨兒個那張臟鞋子,忍不住道:“我給你洗了鞋子,怎么不換?”
“我腳上的鞋子還沒臟呢。”梁綠珠垂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鞋子,搖頭回了一句,似又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忍不住道:“娘,你這肚子越發大了,以后可不能再河邊洗衣服鞋子了,多危險啊,要是摔了怎么辦?”
周氏正當點頭,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了過來:“還知道心疼你娘,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爹,就是個沒良心的!”
聽著這話就知道梁大海經過一晚上,還沒覺得自己錯了。梁綠珠冷笑,不過也對,對于梁大海這樣的人,要讓他有正確的錯對觀,那是相當困難的。
不愿意跟梁大海多說,梁綠珠拿著簍子往外面走,準備去摘一些青蒿回來。
如今天氣已經抓涼了,桑葉已經不多,家里的野雞和兔子倒是很喜歡吃青蒿的,以往這事兒都是由著梁雙喜吃了飯后去做,但,眼瞅著梁雙喜這才剛剛將米下鍋,還要有一陣子才能吃上飯,索性,她便趕著時間出了門。
梁大海眼見著梁綠珠居然無視自己,十分火大,這就追了過去:“哎,你這不孝女,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有你這樣無視你老子的,你老子在你心里到底算個什么東西。”
“好了,老頭子,這天下也沒有隔夜仇,她還是你親生女兒,有什么事情,咱們好好的說一說,不成嗎,實在要鬧的這么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