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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歸來

  “嗯,等她醒來就沒事了。”畫傾城點頭道。

  鳳歌的眼中涌起一絲霧氣,哽咽道:“這娃娃,根本就不是什么傀儡。子安啊,傻孩子!”

  “什么?”畫傾城愕然。

  不是她懷疑鳳歌的巫術,而正是因為她相信她,所以此時聽鳳歌這么說,她才會感到驚訝。她不是沒懷疑過姬無心的來歷,但是懷疑是一回事,真的知道答案又是另外一回事。

  鳳歌搖了搖頭,老淚縱橫,“這絕對是使用了巫蠱之術,而且還是十分陰毒的法子,這女娃娃根本就不是傀儡之軀。血肉是重塑的不假,但是她有魂魄。失去的那顆心,應該是個引子,或者說,是個封印。”

  “我…我不明白。”畫傾城的思緒有些凌亂,巨大的法力消耗使得她感覺自己的頭腦反應變得遲鈍,她需要更明確的解釋:“難道說,她本來就是個活人,那顆心是被季子安活生生的給摘走了,煉制成了活的傀儡?”

  這個說法很駭人,也極其殘忍,畫傾城很害怕得到鳳歌肯定的答復。

  不過還好,鳳歌只是搖了搖頭,“不,我也說不清楚,這姑娘應該是死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三魂七魄都還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應該也就只有子安能解釋。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一定很愛她,但是又很恨她。”

  “我…我還是不懂。”畫傾城感覺自己的腦子暈乎乎的,鳳歌究竟在說什么她已經漸漸聽不清了。

  失去意識之前,她好像聽見鳳歌說:“雖不知這到底是什么蠱,但必然是子母蠱相連無疑。但凡過于陰毒的蠱,施術者都會和中蠱者一同承受痛苦,若我猜得不錯,想要解除此蠱,除非…”

  除非,又是除非,為什么每次都不能讓她明白這些該死的蠱到底怎么解?季子安曾經跟她說過一些,說起他自己體內那個蠱的解法時,也是停在了“除非”兩個字上。

  這世上哪來的這么多“除非”,就不能純粹點,愛就愛了,恨就恨了,散了就散了嗎?

  心畫完了,畫傾城和姬無心就像是經歷了一場無聲的戰爭,各自陷入了沉睡。

  而此時失蹤了一個多月的季子安正獨自一人蜷縮在觀緲城外某個十分隱蔽的山洞之中。

  這個山洞是他無意中發現的,不在觀緲城的范圍之內,周圍荒無人煙。

  他剛來到這個山洞的時候就在周圍布置好了一切,設下了隱匿禁制。他不想被任何人發現,不想在姬無心重新得到一顆心之前再與她見面,因為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要么要了她的命,要么送了自己的命。

  在這個山洞里已經待了大半個月了,每日的夜晚也就是他離開的前一夜替姬無心稍微釋放了封印的那個時刻,他都要飽受萬蟻噬心之痛。他只有強迫自己不再見到她,不要再去想她,才能稍微有所緩和。

  可是今日卻不行了,就在畫傾城將那顆利用萬年青蓮子畫出來的心安放進姬無心的胸膛時,季子安只覺得自己的心遭到了凌遲,疼得他只能在地上不斷的打滾,不停的咆哮,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死去才好。

  這種煉獄般的煎熬也不知到底持續了多久,他一身淺粉色的廣袖長袍上早就沾滿了烏黑的血跡和塵土,他最終是被折騰得精疲力竭,蜷縮著昏死了過去。

  一晃三日過去了,畫傾城已經蘇醒了兩日,除了法力尚未完全恢復和時不時就走神之外,看上去并沒有什么不妥。

  這兩日她大多數時間都守在姬無心的床前,這個女子三日都還未蘇醒,不免讓她心中有些緊張。可是替她把脈,又絲毫也察覺不出她的身體到底有什么異樣,那顆全新的完整的心在她的身體里融合得十分完美。

  “畫兒,你這是怎么了?昨日醒來就一直這樣精神恍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蒼無念終于還是忍不住走到了她身邊開口問道。

  畫傾城茫然的搖了搖頭,“無念哥哥,據你所知,要有多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證自己的靈魂在喝下孟婆湯之后還能保留生前的記憶而轉世?”

  “這…”蒼無念皺了皺眉,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畫傾城卻是自顧自的給出了答案,“你的前世是蒼妄,雖不知究竟有多厲害,但是看青辭那崇拜的模樣,想必是非常非常厲害了。即便強大如蒼妄,在經歷了輪回之后也只是保留了一些殘缺不全的記憶,其他人,又怎么辦得到呢?”

  “畫兒,你為什么忽然想起問這個?莫非是你…”蒼無念面色凝重,擔心畫傾城是不是陷入了什么混亂的記憶之中。

  畫傾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過她卻搖了搖頭,“不是我,是姬無心。”

  “姬無心?她怎么了?”蒼無念不解。

  “我在替她畫心的時候是以她的血為墨,可是當蜃光接觸到她的血的時候,我卻莫名的看見了她的許多回憶。那些回憶很凌亂,雖然都是她,但卻都是以劫然不同的身份出現。只不過最讓我不解的是,無論是她是誰,她的記憶里都有一個季子安。”畫傾城緩緩說道。

  “這怎么可能呢?她不過是一個傀儡,怎么可能擁有什么記憶?”蒼無念很是愕然。

  畫傾城又搖了搖頭,“不,鳳歌前輩已經確認過,她不是傀儡。”

  “什么?”

  “鳳歌前輩也說不清姬無心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她能確定,姬無心并不是傀儡。還有一件很詭異的事情,按照鳳歌前輩的說法,姬無心,不,確切的說是安國的確是已經死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體內卻還有魂魄。她之所以沒有心,大概是因為季子安在她體內下的蠱,那顆心是個引子,或者是個封印。”畫傾城說著,蒼無念投去了一種很復雜的眼神。

  蒼無念聽著聽著,雙目不由得越瞪越大,良久之后才喃喃道:“莫非…她,是黎姬的轉世?不,這樣說似乎也不對。她本來是安國公主,可是安國已經死了啊。一個沒有心的人,若非傀儡,怎么活下來?你探查過她體內的魂魄嗎?”

  “還需要探查嗎?我現在只是想不明白,季子安到底用了什么邪術,他這么做不怕遭天譴嗎?”畫傾城心痛之余,又莫名的有些氣憤。

  “傾城姑娘多慮了。遭不遭天譴,都是季某自己的事,與他人無尤。”一個多月未曾聽見的聲音,此時突兀的,卻又虛弱的在門口響起。

  蒼無念和畫傾城下意識的循聲望去,在看見季子安的時候都不由得一愣,“你…”

  也不怪他們驚訝,眼前的季子安拋卻了往日在眾人面前那喜穿的淺色衣衫的打扮,換上了許久未見的一身死氣沉沉的黑色連帽斗篷,不過此時他并沒有將帽子罩在頭上。

  正是因為沒有帽子的遮擋,蒼無念和畫傾城都很清楚的看見,這個原本皮膚就白皙得有些過分的男子,此時此刻在黑色斗篷的襯托下,那一張臉白得幾乎像個死人。

  也不知他這一個多月跑去了哪里,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憔悴,原本勻稱的臉因為瘦了一圈的緣故,眼窩都深陷了下去,眉間隱隱有一個青黑的印記,下巴和嘴角滿是青色的胡茬。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季子安一直是個十分整潔干凈的男子,由于五官太過柔美,顯得有幾分陰柔之氣。

  像今日這般邋遢憔悴的模樣,畫傾城和蒼無念可是生平僅見。

  他自然知道這兩人為何用這樣震驚的目光盯著自己,這一個多月他可謂是受盡折磨,三日之前更是險些心脈盡斷。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命格太硬,閻王居然沒有把他收走的意思,讓他又醒了過來。

  他緩步走入房中,目光很快轉移到床上躺著的姬無心身上,淡淡問道:“她怎么樣了。”

  畫傾城皺了皺眉,語氣有幾分不悅,“死不了。”

  “你們都知道了吧?”季子安像是準備坦誠布公似的,很隨意的坐在了床邊,雖是在與二人說話,目光卻只停留在姬無心的臉上。

  “這一個多月,你上哪去了?我們到處都找不到你。”蒼無念倒是很快恢復了正常的情緒。

  季子安的眼睫微微垂了垂,半晌后無奈的輕笑了一聲,“我若說我給自己找墳地去了,你們信嗎?”

  話音剛落,他的手腕就被畫傾城十分不友好的扣住了。不過他只是微微滯了滯,并沒有掙脫。

  “你的心脈為何如此脆弱?”畫傾城愕然的瞪著他。

  “呵。”季子安輕笑一聲,收回手,將先前畫傾城對他說的話淡淡的還了回來:“死不了。”

  “你方才問我們是不是都知道了,你覺得,或者說你希望我們知道了什么?”蒼無念細細的盯著他的臉,詢問道。

  “她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傀儡。”季子安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一室沉默。

  雖然先前鳳歌已經說過了姬無心根本就不是傀儡。可是相識了這么些日子,如今忽然從季子安的口中顛覆了以往的認知,還真是讓他們兩個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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