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是你教會了我堅強,是他給予了我力量,是你們讓我明白了,這世間并不是我看到的那般陰暗與無情。我所有執著的信念,都是你們給我的。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到最后你卻放棄了?你可知這千年,他是如何過來的嗎?”遠遠的望著長廊盡頭的那間琉璃暖閣,青辭的腳步卻是無論如何也再難寸進。
狠狠的握了握拳,青辭那原本看上去白皙清秀、斯文儒雅的面龐突然變得猙獰了起來,他猛的仰頭,發出了一聲猶如海底猛獸一般的長嘯,嘯聲中帶著深深的痛苦和思念,響徹在整個宮殿之中。
嘯聲猶如颶風,席卷于宮殿之中的每個角落,琉璃暖閣的淡紫色紗幔翻飛搖曳,一顆顆夜明珠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緒,忽明忽暗的閃爍著。
待到這嘯聲停止,青辭緩緩的將目光平視于長廊兩邊的洛神花,他的眼眸中竟然蕩漾出略顯妖異的幽幽藍光,兩行冰藍色的眼淚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流下。他平靜的伸出一只手,接住了那冰藍色的液體,另外一只手凌空一握,幾朵洛神花飛入了他的手中。
雙掌合并,他將那淡藍色的眼淚與洛神花融合與手掌之間,淡淡的青煙自他的指尖緩緩升騰而起,不出片刻,他手中原本鮮艷火紅的洛神花已然干癟,就像曬干了的花瓣,呈現出絳紫色。
“何謂天機,何謂浩劫,命格都可以打破,跳出三界又怎樣。天不助你,我助你;天不憐你,你又何苦為天。”青辭語氣淡淡,幽藍色的眼瞳之中卻是冰冷的堅毅。
戌時三刻,青辭悄然回到了斬魔宗。走進畫傾城的住所,卻見兩個女子正坐在院內涼亭之中。
“傾城小姐姐,這外頭風大,你身子還弱,怎么不在屋子里好好休息呢?”還離得老遠,青辭便沖著涼亭之中的畫傾城喊道。
“喲,小青花回來啦,你這典籍查閱得如何了?”安如月眼瞅著看起來頗有些風塵仆仆的青辭,戲謔道。
青辭幾步蹦到涼亭中,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抓起桌上的一個茶杯就“咕嘟咕嘟”喝了起來,卻沒有看到一旁安如月的臉上那原本戲謔的表情一點一點的變得古怪起來。
“哎,累死我了。”將杯中的茶水一口氣喝完,青辭這才將茶杯往石桌上“啪嗒”一放,喘著粗氣嘆了一聲。
“你…你…”安如月紅著臉,指著青辭,卻是“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下文。
“你你你,一下午不見,你結巴了啊?”青辭一臉不解的盯著安如月,想不通她這莫名其妙的態度轉變是怎么一回事。
邊上的畫傾城卻忍不住掩嘴一笑:“青辭公子,你方才用的那個茶杯…是如月姐姐的。”
“什么?!”青辭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駭,隨后他急忙將身子歪向一邊,探過頭拍打著自己胸口,使勁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你們,你們怎么不早說!我都喝完了才告訴我,存心膈應我是不是!”青辭一邊咳嗽,一邊粗聲粗氣的嚷道。
“拜托,你一回來二話不說就拿起我的杯子喝了起來,你給我說話的機會了嗎?本長老都沒嫌棄你用我的杯子,你怎么倒還嫌棄起我來了?”安如月撇著嘴,不滿的嘟噥道。
“現在是我沾了你的唾沫,又不是你沾了我的,你憑什么嫌棄我啊?我不管,就是你的錯!”青辭惡狠狠的擦了擦嘴,怒聲吼道。
“你…虧你還是讀圣賢書的,若書生都如你這般不講理,這書不讀也罷了,讀了也是禍害。哼!”安如月雙手抱胸,氣鼓鼓的將頭扭向了一旁。
“我是禍害?我怎么就是禍害了?現在吃虧的人可是我誒!我長這么大,幾時沾過別人的唾沫星子啊!當真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青辭的臉都快氣綠了。
“我是女子不錯,不過你卻也只是個小人,咱們半斤八兩。如今這唾沫你沾也是沾了,不沾也是沾了,本長老寬宏大量不計較你占我的便宜,你不單不感恩,還如此出言不遜,你信不信我治你個以下犯上的罪?”安如月毫不相讓的反唇相譏。
“以下犯上?我這什么都還沒做你便要治我的罪,那我索性便將你這長老冒犯到底,省得這個罪我被治得冤枉!”青辭冷哼一聲。
“你們兩個…怎么好端端的就吵起來了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別傷了和氣啊!”畫傾城在一旁看得著兩人似乎是動了真怒,急忙開口勸道。
“傾城姑娘,這沒你的事,我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了。”安如月緩了緩口氣,對著畫傾城說道。隨即她干脆站起身來,擼起袖子,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青辭的鼻子道:“小姑奶奶今兒倒是要看看,你想怎么冒犯我!”
青辭一拍桌子,也是霍然起身,眉頭一挑:“安如月,小爺要跟你單挑。百招之內讓你摸到我的一片衣角算我輸,第一百零一招放不倒你也算我輸!”
“喲,口氣不小!你倒是說說,這贏了如何,輸了又當如何?”安如月嘴角一勾,揚起一抹譏誚。
“任憑對方處置!”青辭斜睨著她,字字鏗鏘有力。
“好!傾城姑娘你且在邊上數著,省得這書生到時候輸了不認賬。”安如月揚著頭,很是得意與不屑的說道。
話音剛落,還未等畫傾城再出言阻止,安如月已經閃電般的出手朝著青辭的前襟抓去。青辭的嘴角揚起一抹嘲笑,就在她的手指馬上要觸碰到他的時候,他卻猛的將身體往邊上一閃,安如月生生抓了個空,腳底一個踉蹌還差點撞在了涼亭的柱子上。
“哼!”安如月冷哼一聲,穩住身形反手又朝青辭的肩頭劈去。這一回青辭沒有給她靠近的機會,直接施展輕功飛身而起,穩當的落在了丈許之外。
安如月不服氣,也緊跟著飛身追去。一時間什么“飛鳳摯尾”、“羅剎索命”、“花開陌上”、“云霞明滅”等等她能想得到的曾經同蒼無念一起學習過的武學招式全都往青辭身上招呼而去。
一開始安如月以為青辭能躲過幾招也不足為奇,再怎么說他也是乙級上等的武藝水平,知曉這些在江湖上名氣頗高的武學招式也不足為奇。可是漸漸的安如月就發現不對勁了,從頭到尾青辭的面色都很平靜,甚至連大氣都不曾喘一個。反觀她一直對他發起猛攻,體力也隨著時間的推移卻是漸漸開始下降了。
“九十七,倚花扶柳;九十八,追魂奪命;九十九,狂獅噬日…”青辭一面躲避著安如月的攻擊,一面笑盈盈的報出她的武功路數。
安如月突然停止了進攻,此時她面色潮紅,大口的喘著粗氣,惡狠狠的盯著他那張笑顏如花的臉。
“還有最后一招了,如月長老。”青辭看著不遠處明明累得不行還倔強得不肯服輸的安如月,很欠揍的伸出一只食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笑盈盈的說道。
安如月緩了口氣,抬起手輕輕的拭去了額上的汗水,兩眼執拗的盯著青辭,半晌之后緩緩道:“最后一招,我定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青辭的目光微微凝了凝,心頭居然輕輕的為之一顫,倒不是因為安如月放的狠話嚇著了他,而是此時安如月眼神之中那倔強的神色勾起了他心底深處埋藏已久的熟悉之感。
不過這種感覺也就是一瞬,因為下一刻他已經發現眼前的安如月突然一個閃身,憑空消失不見了。隨后他的周圍開始出現了一個個幻影,那些像是分身一般將他包裹了個嚴嚴實實的幻影,無一例外的全是安如月。
“幻影迷蹤步?”青辭的眼中閃過一抹訝異,他沒料到這個女子居然能夠習得如此精妙但卻十分晦澀難以領悟的武學。
“不錯呀如月長老,就沖你這最后一招,今日便是你輸給我,我也不會為難你的。”青辭掃視了一下周圍的幻影,微笑著說道。
“這些狂妄之言等你能躲過這一招再說吧!”安如月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語氣中夾雜著憤怒。這個少年,居然敢如此大放厥詞。
話音一落,每一個幻影在同一時間以完全不同的招式和角度齊齊向青辭攻擊而去。
就在那些幻影即將攻擊到青辭的時候,青辭的身影卻也憑空的消失在原地。安如月的幻影迷蹤步幻化出來的虛影失去了攻擊目標,一個個的消散而去,最終只剩下她的本體停留在先前青辭所站之處。
下一刻,安如月的周圍卻憑空多出了道道幻影,那竟是青辭以同樣的一招打算反過來對付她。與她先前所使出來的招式略有不同的是,青辭的幻影迷蹤步所制造出來的幻影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快速的遍布了安如月的四面八方,而且那些幻影的數量也遠勝于安如月的幻影的數量,甚至連半空之中都是青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