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電話那頭傳來小糖果清亮的嗓音,“團團媽媽嗎?!我是小糖果,我想要找一下團團!”
林暖朝著團團的方向看去,見團團已經關好了門松開門把手,點頭:“好!等下…”
“團團,小糖果電話找你!”
團團聽到林暖的聲音噠噠噠跑到林暖面前。
林暖把手機遞給他,團團沒有接過來,他雙手撐在林暖腿上,踮著腳尖對著話筒奶聲奶氣開口:“喂?!”
“團團!”
還沒有來得及把電話放到團團耳邊,林暖就聽到了小糖果那驚喜的叫聲。
“我今天來幼兒園不見你!所以我媽媽幫忙給你媽媽打了電話,我就可以找到你了!”
團團:“…”
小糖果話說的和繞口令一樣,團團有點兒暈,只聽懂了最后一句,小糖果要找他。
“那…你有事?!”團團認真對著手機屏幕說話,表情很嚴肅。
“我沒有事情呀!可是…沒有事我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嗎?!”小糖果聲音依舊明朗,“!我媽媽說…我發燒住院那天,你也發燒住院了!然后你今天又發燒住院了!我媽媽說…只有笨蛋才會在發燒沒兩天就又發燒!我以前也是笨蛋,可是現在不會變笨蛋了!團團你現在變笨蛋不要緊,等你康復了就不是笨蛋了!”
團團眼睛睜得老大看向林暖,那黑葡萄似的眼睛望著她,似乎是在問林暖,是不是真的只有笨蛋才沒兩天又發燒!
“啊…”電話那頭傳來小糖果的尖叫,“我要告訴我姥姥你打我頭!讓姥姥用雞毛撣子抽你屁股!”
林暖:“…”
不出意料,小糖果果然被揍了!
能想像,小糖果抱著頭控訴尤奈奈的模樣…
“有話好好說你動什么手!”
電話里隱約傳來唐崢的聲音。
尤奈奈似乎不太喜歡唐崢和小糖果接觸,讓唐崢走遠點兒。
團團看著電話,幾次想要張口,可那邊兒都是吵吵鬧鬧的根本就不給團團開口的機會。
小不點兒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手機屏幕,想了想還是極為禮貌的小聲說了一句:“小糖果,拜拜…”
然后,團團抬起頭黑黝黝的眼睛看向林暖。
掛了電話,林暖認真看著團團,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道:“我們團團最聰明了!昨天發燒是意外,不是小糖果媽媽說的笨蛋!”
林暖說的很認真,團團也聽得很認真,用力點頭,媽媽說他不是笨蛋,他一定不是笨蛋,團團笑開來。
白瑾瑜陪著團團做完檢查,確定沒事兒可以出院,白瑾瑜正好下班和前來接他的小女友徐綰綰一起離開。
李牧陽站在酒店落地窗前,俯瞰著被陰雨籠罩的海城。
阿展緊張的站在一旁看著李牧陽,焦急的等待著李牧陽的回答,可李牧陽在那站了近十五分鐘還是沒有換酒店的意思。
“老板,我們這是在國外,而且…還是在海城,您的住處被知道這不是什么好事兒!我們得趕快換酒店!您別猶豫了!”阿展著急催促,聲調難免有些高。
“換了酒店,傅先生就查不到了嗎?!別人就查不到了嗎?!”李牧陽用拐杖敲了敲落地窗玻璃,一點兒都不介意阿展的不恭敬,他示意阿展看對面,“我們早就被盯死了!”
阿展心頭一緊。
其實一開始阿展是不贊成李牧陽來海城的,畢竟林暖已經結婚,并且對她的丈夫死心塌地。
可最終他還是沒有辦法違背李牧陽的命令,只得跟著一起過來。
來之前,阿展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了準備,可他心里知道…一旦真的走到這最糟糕的一步,他們在海城沒有勢力,勢必吃虧。
阿展不是不知道李牧陽的想法,現在盯著海城的人多,李牧陽越是把林暖跟的緊,那些想要動林暖心思來試探傅懷安是不是道德先生的人…就越是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傅懷安真的是道德先生,就夠他們喝一壺,誰會想要連德羅尼家族一起得罪?!
可阿展心里覺得不值得,在美國李牧陽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療,有最好的環境!
他千里迢迢來了海城這個地方,為了林暖的安危,可林暖一點兒都不領情!
甚至,阿展從林暖的眼底里看出了對李牧陽的厭惡!
“就讓他們看著我每天都在做什么…”李牧陽唇角勾起,笑容邪肆妖孽,“林暖人在哪兒?!”
阿展覺得李牧陽瘋魔了!
他只得如實告訴李牧陽,團團病了,昨晚一整晚林暖和傅懷安都陪著團團在醫院,今天早上剛出院回天府灣。
“老板恕我直言,以你的身體狀況,我們應該回國…”
不等阿展說完,拄著拐杖的李牧陽便笑著轉頭,笑容如罌粟花一般妖冶:“現在到了海城的這兩撥人…正準備挨個試探顧青城身邊的這幾個朋友,看看誰是道德先生!我覺得這樣好戲再多活個幾百年都不一定能看到,怎么能錯過?!”
他真的很想看看顧青城會怎么做,看看…那位道德先生會怎么做。
阿展焦心:“可是您的身體…”
不等阿展說完,李牧陽就又道:“你說道德先生的老冤家會不會跟著一個一個冒出頭來?!”
阿展不回答,他怕道德先生的老冤家沒有來,李牧妍先把命折在這里。
李牧陽在沙發上坐下,唇角弧度越發清晰明顯,也越發的滲人:“可想看這熱鬧…得先想辦法點一把火才行啊!你說呢阿展?!”
阿展沒吭聲,皺眉望著李牧陽…
阿展覺得從李牧陽遇到林暖開始,他眼底里有了生命力有了活力,可是…也變得讓阿展有些陌生。
仿佛積壓在心底多年不曾展露的黑暗面,在得到一縷陽光之后,正迫不及待的想要噴涌出來吞噬光源一般。
“老板…”阿展身側拳頭緊握。
陸津楠撐著一把黑傘站在天府灣傅懷安家別墅門前,唇角咬著香煙,在白色煙霧中瞇著眼,看著雨打樹葉的畫面。
陸津楠腳下全都是煙蒂,他幾乎抽完了一盒香煙,他下定了決心一般,把煙蒂往垃圾桶的方向彈去,灰白的煙灰飛濺,煙蒂和雨滴一起跌落進水洼里,發出滋滋聲。
他推開柵欄門,走到門前合了傘,按下門鈴,隨手把濕嗒嗒的傘放進門口傘架子上。
來開門的是團團,團團穿著美國隊長的家居服,踮著腳尖給陸津楠開門。
看到粉白的小不點兒,陸津楠眼底有一抹笑意,伸手揉了揉團團的腦袋:“爸爸呢?!”
“洗碗…”團團說了兩個字。
“什么?!”陸津楠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的又問了一遍。
“洗碗!”團團字正腔圓,小奶音萌的不要不要的。
說著,團團還給陸津楠讓開門,又拉開鞋柜蹲在鞋柜前找出一雙客用拖鞋放在玄關處,然后用那雙黑亮黑亮的眼睛望著陸津楠。
陸津楠一邊換鞋一邊忍不住往廚房里張望,好不容易把兩只腳都塞進拖鞋里,脫下西裝掛好,連忙朝著廚房走去。
一進餐廳,陸津楠果真看到傅懷安在洗碗。
誰能想想,那個一身尊貴沉穩氣派的男人,穿著藏藍色的v領家居服,圍著并不合體的圍裙在洗碗。
暖色燈光刻畫著傅懷安深邃的五官,為他冷硬肅然的五官平添了幾分柔和和溫柔。
林暖就站在傅懷安身邊,處理水果…
養在傅懷安家那只肥碩的英短貓,就頓坐在林暖切水果的案板對面,歪著腦袋一副好奇的模樣。
陸津楠愣在門口,看著林暖和傅懷安,突然覺得這樣的畫面格外的溫馨,格外的和諧。
妻子、孩子,還有貓。
這樣平靜又安穩的生活,一直以來都是他們每個人想要的吧!
傅懷安隨手把沖干凈的盤子放在一旁,深潭似幽暗的視線抬起看了眼陸津楠,要笑不笑開腔:“舍得進來了?!”
“恩?!”陸津楠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隨后視線順著落地窗往外看了眼,窗簾只拉了一半的餐廳正好可以看到他剛才站立的位置。
正在切水果的林暖也抬頭看向陸津楠,眸底神色友善,語氣平淡問:“給你留了飯,要吃嗎?!”
“飯我就不吃了,找老傅有點兒事兒。”陸津楠想到自己剛才的行為被看穿,多少有些尷尬。
“那我來洗完吧!你和陸津楠去客廳坐…”林暖把切好的水果擺盤,“你端水果過去!”
“沒幾個了,讓陸津楠等等!”傅懷安不緊不慢的沖著手中的碗盤,沒有一點兒著急的意思。
陸津楠:“…”
林暖看了眼陸津楠的表情,忍不住對傅懷安勾了勾唇:“要是還不餓的話,我想給你放鍋里熱著,一會兒你和懷安說完了,再吃也不晚!”
陸津楠幾乎是下意識點頭。
陸津楠就站在餐廳門口,看著傅懷安洗了碗盤,又不緊不慢用廚房用紙一個一個把碗盤擦干凈,骨節分明的大手攥著骨瓷的盤子擦得慢條斯理。
陸津楠:“…”
“老傅,你能快點兒么?!”陸津楠終于忍不住開腔。
傅懷安擦完最后一個盤子擺放好,這才解開圍裙擱在流理臺上,臨走時大手輕扶著林暖的細腰,低聲對林暖道:“我一會兒就來…”
“沒關系,我陪團團畫畫,你們有事說你們的!”林暖道。
傅懷安和陸津楠上樓,林暖擦完了流理臺,洗干凈了抹布,端著水果出來時,傅懷安和陸津楠已經去了樓上書房。
團團撅著小屁股趴在茶幾上,正在完成幼兒園的繪畫作業。
那只肥嘟嘟的英短翹起尾巴,柔軟的身子在林暖腳下來回畫八字跟著林暖往前走,喵喵叫著也想吃林暖手里端著的東西。
林暖把水果擱在團團身邊,伸手摸了摸英短的腦袋,英短伸長了脖子用腦袋蹭著林暖的掌心喵喵叫著。
“團團畫的是房子嗎?!”林暖問。
團團小胖手指指著畫里歪歪扭扭的房子:“家!”
“團團畫的是我們家啊!”林暖看了眼,對團團豎起大拇指,“我們團團畫的真棒!”
團團被夸獎的不好意思,紅了耳尖兒,點頭:“團團,棒!”
林暖在小團團臉上親了一下,就坐在團團身邊。
團團畫畫,林暖想到剛才陸津楠在門外皺著眉抽煙的模樣,給白曉年發了條林暖:陸津楠突然來找懷安臉色不怎么好,你是不是和陸津楠吵架了?!
沒過幾秒鐘,白曉年的信息就回了過來。
白曉年:(翻白眼)你不知道,他就是個蛇精病!他要和我結婚!
林暖:(驚訝臉)這也是好事兒啊!說明陸津楠還是個很有擔當的男人,你沒答應?!
白曉年:(翻白眼)我把他趕出去了!
林暖:…
和林暖發完信息,白曉年腦子也亂得很,直接把手機藏在枕頭下,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頭。
今天陸津楠是抽風了嗎?!白曉年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一個男人怎么會用這種方式求婚!
按開白曉年家的門鈴,第一句話就是:“白曉年,我再問你最后一遍,你嫁不嫁給我?!這是我最后一次問你!”
腿腳還不利索的白曉年當下就火了,一把把陸津楠推出門外,說這是最后一次告訴陸津楠死都不會嫁給陸津楠!她腿傷養好之后就要去做駐外記者,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結婚。
然后陸津楠就走了,沒有和往常一樣電話短信轟炸…
明明平時覺得陸津楠的電話短信轟炸很煩人,可今天陸津楠竟然就那么一語不發的在雨中走了…
沒有短信,也沒有電話,白曉年手里攥著一直沒有再響起的手機,心里居然空落落的。
她一直胡思亂想,怕陸津安出什么事兒,現在知道陸津楠去找傅懷安了,白曉年安心不少。
白曉年拉開床頭柜,拿出自己母親的照片認真看著,唇角勾起。
她畢生的心愿,就是成為自己媽媽那樣的人,一直為此努力著!
白曉年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告訴自己…這一路上的兒女情長,她不能看得太重。
書房內,陸津楠十分嫻熟從傅懷安書桌抽屜里找出香煙咬在唇角,可是卻到處都找不到打火機,這才想起來,自己打火機在西裝里,剛才進門時,他把西裝掛在了玄關。
聽到火柴的“呲啦”聲,陸津楠咬著香煙抬頭…
見傅懷安唇瓣銜著煙卷兒,劃了火柴,搖曳的火光忽明忽暗,把傅懷安側顏映照勾勒的越發冷峻。
他點燃香煙,深吸一口,輕煙白霧中他半瞇著眼,甩了甩手中的火柴,隨手把燃燒過的火柴梗丟入水晶煙灰缸里。
傅懷安把火柴盒丟給陸津楠:“你和唐崢,你們都拖家帶口不合適!事情沒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再說…白曉年怎么辦?!你站出來認了你是道德先生,白曉年的境遇你想過沒有?!”
“我和白曉年不會有結果!”陸津楠皺眉咬著煙卷兒用火柴點燃香煙,“她就要出國做駐外記者了。”
傅懷安把唇角香煙移開問:“什么時候?!”
“她腿康復之后吧!”陸津楠道。
傅懷安點了點頭,他說:“你父親呢?!還有你弟弟!都不重要了?!”
陸津楠和傅懷安一起斜靠在書桌上,單手撐著實木桌面,皺眉道:“我懷疑老顧那邊兒出了什么事兒瞞著我們,不然就算是有人懷疑到你頭上,也不可能一下三股勢力這么迅速的從國外到了海城,這還不算沖著林暖來的那個李牧陽…”
傅懷安垂眸,他知道陸津楠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顧青城一向報喜不報憂。
這些年傅懷安完全不過問顧青城“做生意”的手段,盡管如此傅懷安心里也清楚,這么短的時間內顧青城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其中怎么可能沒有曲折?!
傅懷安太知道這個圈子的規則,從剛開始的小魚吃蝦米大魚吃小魚,到后來大魚各自占據一方互相牽制,顧青城想要重新洗牌在其中占據一席之地,這遠比傅懷安在政客間周旋難得多。
“要不要,我去查查?!”陸津楠低聲問傅懷安,他也擔心顧青城會出什么事兒。
“暫時不用,現在老顧坐大,他們不知道誰是道德先生就算是試探,也不敢太過火!眼下也只敢派人盯著我們罷了,照常過日子…陸津楠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唐崢該在凱德集團的事情上賣力就好好賣力!各自做好各自的分內事!”
傅懷安黝黑的眸子深沉高深,悠遠的讓陸津楠看不懂。
陸津楠眉頭緊皺:“早知道,就不該讓你去迪拜!”
如果不去迪拜碰不到秦哲,后面不救秦哲什么事兒不會出!
陸津楠煩的一塌糊涂,按滅了香煙:“我先走了!”
“老陸!”傅懷安叫住手已經搭在門把手上的陸津楠。
陸津楠回頭,見傅懷安倚在書桌上的欣長身形直起,把抽了半截的香煙也按滅在煙灰缸里,雙手插兜,姿勢十分隨意,開口磁性的聲線低沉,渾厚有力:“真的到了你說的萬不得已,我也有計劃和打算,你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就是幫了我最大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