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微不由伸手捂住平坦小腹,眼眶一陣熱痛:“大師,是不是我的壽數就要盡了…”
“并非如此。”慧慈大師搖了搖頭:“您的壽數合該是少了三十年,可如今,卻又被續上了…”
“被續上了?”靜微不由大驚:“這怎么可能…”
大驚之后,卻又是無法言說的狂喜涌上心頭,她自從有了身孕之后,那三十年壽數就如同懸在心口的利劍一般,她不知什么時候會掉落下來,將她這輩子的幸福直接斬斷。
她想要伴著孩子們長大,看著他們成家立業,得所圓滿。
她更想,和含璋能白頭偕老,相伴一生,不留遺憾。
“老和尚也揣不透這天機,只能說,靜微小姐你實在是福緣深厚,才會有這樣的福報。”
“慧慈大師…”
靜微喜極而泣,她不懂為什么明明到了絕境之事,此時卻又有了柳暗花明的轉機,也許真的是上天厚愛。
“靜微小姐,您福澤深厚,老和尚還有一事相求。”
“慧慈大師您盡管說。”
“當年動亂之后,法華寺收養了很多無家無親的孤兒,老和尚單憑一己之力,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少,還想請您出面,幫一幫這些可憐的孩子…”
靜微斂了神色,肅容道:“大師,不瞞您說,我身無長處,卻也想為國為民做一些事,為含璋分擔幾分,您的提議,也正是我心中所想,如今我也要為人母,我更懂那些無依無靠的孩子是多么的可憐,大師您請放心,我正在籌備慈善基金會,我會親自出任會長,務必將每一分善款都用在孩子們的身上…”
慧慈大師站起身,雙掌合攏深深鞠了一躬,“老和尚代孩子們謝過靜微小姐的善心了…”
靜微連忙起身還禮:“大師,是您宅心仁厚,心懷天下眾生,我更該感謝您幾次出言點化,出手相助,我和含璋才能一次一次化險為夷,柳暗花明。”
“如今再無憂患,靜微小姐您今后,就是前路坦蕩,順順遂遂了…”
冬日剛過,初春的時節,帝都還是十分的冷。
憾生穿了厚衣服,兼之常年習武的緣故,因此倒也不懼這撲面冷風。
他遠遠看到了未來的總統夫人,穿淺米色的長大衣,中等的身量,雪膚烏發,眉眼秀美沉靜,她的眼神尤其的讓人著迷,大約是懷著身孕的緣故,她眼睛里都是母性的慈和。
憾生忍不住的想,若是他的母親沒有因為生他而難產死去,那么她看著自己的目光,是不是也是這般模樣。
他從來沒見過母親的模樣,聽說母親留下的是有一張小像的,但后來,也被他的生父派人奪走毀掉了。
他如山里的野孩子一般,掙扎著活了九年多,然后他好命遇上了少主。
他不知自己的身世,只是知道母親郁郁而終全是因為他的生父,后來母親顛沛流離難產而亡,也是因為他那個生父的太太逼迫的緣故。
可母親死了,他尚在襁褓,他連自己的生父是誰,都不知曉。
少主說,要報仇,必要等到自己有那個能力的時候再去做,他會聽少主的話,耐心的等。
憾生繞過那些長出了新芽的枯樹,迎向靜微。
靜微有些好奇的看著那個小少年向她走來。
不同于小白那種朝氣蓬勃積極向上的小白楊氣質,這孩子,從衣著到相貌,都有些過于沉郁了。
但看到他,靜微心里就想到了玄凌。
這孩子,和玄凌的氣質到有些相似。
“你是…憾生?”
憾生眸中有小小的驚訝,可下一瞬,靜微溫軟的手已經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帝都天寒,你在滇南住慣了,來這里不習慣吧?”
她和人說話的時候,會看著你的眼睛,她的聲音很柔很暖,眼神也是那樣的溫和,她握著憾生的手,她的掌心柔軟而又溫暖,竟讓他舍不得掙開。
“您怎么知道我是憾生。”
憾生望著靜微,靜微笑了笑,牽著他的手向前走:“因為你很像他啊。”
“您說的,是少主嗎?”
靜微輕輕點了點頭。
憾生眼圈脹痛的難受,聲音有些微微的啞了:“您還記得他啊。”
“當然啊,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就只是救命恩人嗎?”
靜微怔了怔,“憾生,他離開金三角去哪里了?”
憾生搖搖頭:“少主說,他興致來了,會寄明信片給我。”
“那憾生收到明信片,可不可以告訴我一聲?”
“為什么?”
“我想要知道他在哪里,過的好不好呀。”
憾生眼圈紅著輕輕點了點頭:“好,那我可不可以讓他把明信片直接寄給您呢?”
“可以呀。”
憾生仰臉對靜微笑了:“他一定很開心。”
靜微沒有說話,牽著他的手繼續向前走。
“您將來若是生一個女兒,可不可以給她取名叫無雙?”
“無雙?”靜微低頭望著憾生:“這名字還真是不錯呢…是你想的嗎憾生?”
“是少主告訴我的,他說,您的女兒將來必定是天下無雙…”
靜微心頭緩緩的滑過了一抹悸痛,像是不知在何處大約是夢中…也聽到過這個名字。
“好啊,要是我生下女兒,就給她取名叫無雙吧。”
“總統先生說,十年后,讓我再來帝都,若是您的雙胎是龍鳳胎,那么,十年后,我來帝都,可不可以見到無雙?”
“當然可以啊。”
靜微摸了摸憾生的頭發:“玄凌也太憊懶了,就把你這么小的孩子丟在金三角坐鎮,他倒好,此處去逍遙行樂。”
“少主說,他從前過的太辛苦,現在有我在,他當然要好好玩樂了。”
憾生的話,讓靜微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憾生,你說他會不會遇到一個很好的姑娘,然后就安定下來了?”
“會的吧。”憾生輕輕說著,目光渺遠望著遠方:“他那么好,誰又會不喜歡他呢。”
“是啊,他其實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憾生想,可是他寧愿少主不是個好人。
因為好人,從來都只會自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