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少主有一分的自私和私心,他未必會是這樣的結局。
悄無聲息的燒成了一捧灰下葬,連墓碑都不曾立。
他說,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到最后,不都是塵歸塵土歸土。
留下名諱又如何,那名諱又并非父母所賜,也沒什么值得留戀的。
“憾生,你回去后,他若是哪一日回來金三角,你記得告訴他一句…”
“什么。”
靜微俯身,與憾生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對望,她握著他微涼的手,看著他手上斑駁的那些傷痕,她握的更緊了一些:“我想你告訴他,我很希望他能過的幸福,有一個人陪著他,以后,就不會再那樣的孤獨了…”
憾生坐在回程的車子上,他安靜的想,少主那么的懂她了解她,可她總歸還是不夠了解少主。
這世上有一類人,就像是傳說中的一種鳥一樣,一輩子只會愛上一個人,只找一個伴侶。
他們永遠都在孤獨的飛啊飛,永遠都在尋尋覓覓。
有的人很幸運找到了,這輩子都不會再孤獨,可有的人,找到了卻又得不到,那孤獨就成了雙倍的。
憾生記得少主還活著的那些日子,無數個深夜里,他常常會看到少主一個人站在院子里,不知在看著什么,又想著什么。
他總是不懂,終究是他年紀太小,可是后來,他卻懂了。
他也如少主這樣,無望而又決絕的愛著一個人,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永遠追逐著另一個人,卻什么都不能做。
他方才知道,原來人活著,真的是一件孤獨的事情。
他從二十歲,一直等到三十歲,他以為他終將要等一輩子,或者如少主一樣…
可后來,他沒想到他會用那樣的方式得到她,也讓她恨他入骨。
憾生常常會想起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他想,若是時光就定格在那一刻該有多好。
她看著他,眼里只有他一個,他再不用嘗盡那種無望的痛。
江蘭縣的民眾送來了萬民簽名的長長紅綢,江蘭縣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帶來了江蘭縣的一瓶水和一瓶土。
他們說,總統先生曾和全縣的百姓一起同甘共苦過,而如今江蘭縣重建事宜進展的如火如荼,所有人記著總統先生的好,如今,總統先生和夫人大婚,他們不能人人前來,就在江蘭縣遙祝總統夫婦恩愛長久,白頭偕老…
這是全縣百姓的一點心意,望總統先生能收下,還有這水和土,希望總統先生不要忘了江蘭縣的山山水水和百姓,有空了,也回去看看,大家都惦記這他…
厲慎珩和靜微都覺得,這是最有意義的賀禮了。
他們收了簽名的紅綢,也收了水和土,自后就擺在厲慎珩的書房桌子上,再沒有拿下來過。
正紅色的口紅精心的涂了最后一遍,鏡中人不用敷一層胭脂,雙腮就紅潤可人。
宓兒站在一邊,望著靜微的一頭長發被綰起來,雪白的長長頭紗飄落下來,遮住了她嬌美年輕的容顏。
宓兒忍不住的眼淚涌出,又慌不迭的仰臉想要忍住,可到底還是哭花了妝容。
靜微也眼圈紅紅,忙吩咐化妝師為宓兒補妝。
杜玉容也趕忙拿了紙巾過來,小心的幫宓兒擦拭著眼淚。
靜微特意讓設計師設計的伴娘服,完全沒有顧及什么伴娘服不能比新娘服漂亮奪目什么的這些約定成俗的老規矩,反而叮囑了好多次,一定要把伴娘服設計的精致無雙。
還有今日的妝容,也是靜微的化妝師為兩個伴娘化的。
宋宓兒本就是驚人的美貌,再由最頂級的化妝師巧手化了妝,更是姿容傾城,恍若神仙妃子一般。
這是靜微的大婚,宓兒不想這般招搖,可靜微死活不肯她換妝容:“我就是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的宓兒有多好,多漂亮,讓有些人好好的后悔去…”
“可你才是新娘子啊,你才該是最漂亮最奪目的那一個。”宓兒本來不是愛哭的性子,可靜微籌備婚事這些日子,她真是被她招的動不動就掉眼淚。
“我已經足夠幸福了,那些附加的東西,對于我來說并無太大的意義了,宓兒,可你不一樣…”
靜微想,不管將來,宓兒是和趙承巽在一起,還是和江沉寒重修舊好,她都想讓世人知道,宋宓兒沒有高攀任何人。
她也不需要去攀附任何人,上輩子的事不用再提,而這輩子的宓兒,她值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
“總統先生迎親的車隊就要到了…”
高蘅歡歡喜喜的走進來,“待會兒…咱們真的要攔門啊?”
“當然要攔啊,可不能這樣輕易就把咱們新娘子接走了…”
“鞋子,鞋子在哪藏著呢?”
“淘淘呢,待會兒還要跟著去新房,去壓床呢…”
“在這兒呢…
淘淘從靜微蓬蓬的婚紗裙擺下淘氣的鉆出來,靜微不由得笑了:“淘淘,你幫小姑姑把鞋子藏在哪里了呀?”
淘淘就趴到靜微耳朵邊嘀嘀咕咕說了一通。
靜微忍俊不禁,故意逗他:“呀,那小姑父要真的找不到鞋子,可就不能娶小姑姑走了呢…”
淘淘小臉立時皺了起來:“那可不行,那我再換個地方吧…”
“來了來了,新郎和伴郎都來了…已經上樓來了。”
傭人們慌張又歡喜的跑上樓來,立時新房里亂成了一團。
唯獨淘淘穿著黑色小風衣,一本正經坐在喜床上,動都不動。
伴娘和親朋都去攔門了,靜微看著眾人嬉鬧起來,如尋常人結婚一樣的歡喜和熱鬧的場景,是她和厲慎珩的意思。
若是大家都顧及他的身份不敢說笑,這結婚的場面看起來就有些太過清冷了。
都是親近的人,何須顧及太多呢。
結婚就該是歡鬧的喜事。
紅封一個接一個的從門縫里塞進來。
到底外面迎親的是總統先生,也不能鬧騰的太過,高蘅就笑著道:“好了好了,再鬧下去就要耽誤吉時了,就讓咱們新郎官進來吧…”